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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第七章曲江池上詩酒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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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7章曲江池上詩酒宴(1)

  張九鳴和張九皋自去通過各自不同的渠道打探宮裡的動靜,離去不提。

  柳氏、張寧和張u三人將張九鳴和張九皋送出門去,然後張寧才憤憤地怒視了張u一眼,然後拂袖而去。

  “母親,我們也回吧。”張u笑了笑,亦要舉步,突然想起在這個奉行禮儀的唐時歲月,自己要改變這個紈絝的形象需從點滴細節入手。

  於是便向柳氏躬身,束手讓步,讓母親先行。

  柳氏眼前一亮,眸子裡流動著驚喜的光芒。

  剛才張u在廳裡慷慨陳詞一番正氣凜然,身上的紈絝氣息一掃而空。而如今更是彬彬有禮……這個兒子終歸還是長大了。柳氏一時間心情激動,感慨萬千,嘴唇都隱隱有些哆嗦。

  “u兒,娘親的好u兒。娘親真的很高興……”她溫柔地抓住張u的手,眼中淚光閃現。

  正在這個時候,張寧的夫人焦氏攙扶著臉色蒼白的張煥夫人宋氏,緩步從後院走到前院裡,屁股後面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幼童,粉雕玉琢的小臉蛋上猶自掛著淚花兒,正是張煥的一雙兒女。

  兩女站在那廂向柳氏躬身施禮,齊聲道,“老夫人。不知……”

  張九齡的這三個兒子,長子張煥成親十載有余,次子張寧也娶妻數載,有了一個女兒。張煥和張寧娶得都是長安官宦家的女兒,宋氏和焦氏也算是出身不俗的大家閨秀。

  丈夫突然下獄且背著一個天大的謀逆罪名,宋氏心頭的惶然可想而知。焦氏跟宋氏妯娌之間相處關系不錯,所以一直留在張煥院中勸慰宋氏娘仨個。

  柳氏歎了口氣,加快了腳步。走到近前向宋氏和焦氏點了點頭,柔聲道,“你們且放寬心,立成一向恪守家教行事沉穩,所謂獲罪不過是小人誣告。當今聖上英明神武,一定會還立成和咱們張家一個清白。”

  “大嫂,你放心就好,兄長一定會安然無恙。目前兩位叔父正在四處打探消息……兄長一定會沒事的。”張u也笑了笑,在一旁輕輕道。

  宋氏微微抬眼無力地掃了張u一眼,並沒有把這個一向浪蕩不堪的小叔子的話放在心上。因為情緒不高,甚至都懶得理睬他。反倒是上前來投入柳氏的懷抱,哀傷地抽泣起來。

  張煥的一雙兒女見狀也哭泣著跑上來,一邊一個,扯住了柳氏的衣裙也哀哀哭喊起來。

  ……

  ……

  張u悄然退回了自己的小院。

  所謂張府後院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大概由四五座獨門小院並排組成,柳氏、張煥、張寧和張u,各佔其一。張u雖尚未成婚,但也佔了其一。

  張府出了大事,張u沒有回來,如煙和如玉不敢怠慢,一直站在院中恭候著。見張u飄然進院,趕緊恭謹地一起迎了上去,“三公子!”

  張u向兩個如嬌似玉的小丫頭點了點頭,然後就大步進了屋,坐在檀木書案前沉思著,默然不語。

  兩女不敢出聲,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側。從她們的這個角度看過去,張u錦衣舒展面如冠玉,渾身上下再也看不到一絲半點的淫邪之氣,反倒是神清氣朗儒雅至極。

  “三公子長得其實很俊呐。”如煙搓著襦裙的一角,偷偷地望著張u那張英挺的面孔,眼前這三公子鼻梁輕挑那如鷹似隼的優美弧度讓她內心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如玉則微垂著臻首,

其實明亮的眼眸兒也不斷地在張u身上來回逡巡著,俏臉上也悄然浮起兩團紅暈。  這兩個年紀不大但已經被大唐風氣調教得思春的小丫頭片子,越看越是歡喜,渾然忘卻了兩日前剛被調撥進這個小院時內心的絕望哀傷,而眼前這個讓她們突然覺得還挺俊挺有魅力的三公子,不久前還畏之如豺狼虎豹。

  不能說兩個小丫頭犯了花癡。隻是對於她們來說,張u是紈絝還是才子的差別並不大,作為侍女她們的命運已經注定,所圖的無非是一個安安穩穩的結局罷了。

  跟張u相處時間並不長,但心思細膩的她們隱隱感覺到這個主子並不像想象中和府中姐妹傳說中的那樣不堪和無情,帶著這種心思重新“審視”張u,心頭便多了幾許驚喜和心安理得,少了幾許恐懼和惴惴不安。

  這三公子原來還不錯,如果能不那麽無情無義、玩膩了自己的身子就隨手當成禮物一般轉送他人棄若敝履,那就更不錯了。這就是兩女此刻不約而同真實的心思,大抵也算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安慰吧。

  如煙如玉的少女懷春如水情思張u自是不知,此時此刻,他正陷入了無盡的思索當中。

  兩世的記憶紛至遝來漸漸融為一體,他不得不凝神聚力梳理著自己稍稍有些凌亂的心緒,以期能從中尋覓出諸多有價值的信息來,從而謀劃和“指導”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生存與發展路徑。

  前世歷史學者兼現代官員的身份,賦予了他相當清醒的頭腦、相當厚重的學養乃至相當果決的權謀手段。現在想起來,這其實是有利於他更好地融入這個時代,同時也具有無與倫比和獨一無二的先天優勢。

  李林甫、李隆基、太子李亨、吉溫、楊國忠、張家一乾人等……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歷史對於這一個時間節點的記錄和後人的諸多分析判斷,乃至野史的花邊絮語和各種演義,統統在他的腦海中閃現著。

  張u目光凝視如刀,眉頭緊皺。

  旋即,他慢慢探手過去,在書案上摸了一把,卻撲了一個空。這個動作雖然輕柔,不過落入如煙和如玉的眼中,就多少有些古怪了。

  張u捏了捏手指頭,伸出兩指在自己嘴唇邊試探了一下,忍不住苦笑起來。他前世煙癮很大,尤其是在這種思考重大問題的時刻,更是離不了煙。可從今往後,他不得不要戒掉這個不良習慣了,其實不僅是抽煙,很多生活習慣都得打亂從頭開始慢慢適應。

  張u長出了一口氣,強行壓製下煙癮的發作。

  卻見如玉腳步輕柔地走了過來,面帶怯怯的、半是羞澀半是歡喜的笑容,纖細而粉嫩的雙手捧著一個青玉色的精巧茶壺跪坐在他的書案之側。

  旋即一條白皙若凝脂一般的玉臂伸了過來,在張u面前放下一個白玉盞,然後玉臂略曲傾倒下半盞淡綠色的香茶,動作輕柔而極具有藝術的靈動感。

  茶香濃烈,青煙嫋嫋。張u側首望去,身邊這丫頭人比花嬌面含淺笑,頗有些果兒成熟待采摘的味道。

  盡管心頭一動,但他畢竟不是先前那個縱情聲色的紈絝,況且目前危機在前,所以很快就將心底這點曖昧的心思掩藏下去。他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小口,卻是立即眉頭緊蹙,張了張嘴,就低頭衝身側的瓷質痰盂兒吐了下去。

  如玉俏臉陡然變得蒼白。她驚懼地立即起身囁嚅道,“三公子,奴婢……奴婢這就去將換新茶過來……”

  張u掃了驚慌失措的如玉一眼,不由微微笑了起來,柔聲道,“無妨,你不要緊張,茶沒有問題。隻是我喝不慣這一種,以後再沁茶的時候不要加香料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我隻喝清茶……茶、水即可,懂了嗎?”

  唐人喝茶的特殊嗜好讓張u這個現代人不敢恭維,喜歡在茶裡添加上各種作料,看上去道道很多,其實多此一舉。

  如玉手扶胸口長籲一聲,她還倒是自己泡的茶不好引起了主子的厭惡,弄了半天這主子一覺醒來似乎連喝茶的習慣都改了――清茶?茶、水?

  “懂了,奴婢記住了。”如玉慌不迭地點頭應是,驀然又發現三公子那很有幾分侵略性的眼神又有意無意地掠在了自己胸前的那一抹雪白處,不由面帶飛霞垂下頭去。

  ……

  ……

  張u輕聲一笑,“如玉,筆墨紙硯侍候。”

  如玉倒是應聲去一側的書架上找來筆墨紙硯這些文房用具,如煙也過來幫忙。這個紈絝雖然不學無術從來不動這些,但作為一代名臣張九齡的兒子,房中卻還是隨時準備著的。

  如玉把紙張鋪開,用玉獅子鎮紙壓住,然後將筆遞給了張u。如煙趺坐在書案另一側,動作輕柔地磨墨,心裡卻是有些詫異,心道莫非三公子還要吟詩作賦?不會吧?他哪裡懂這個?

  張u提起筆來,左右掃了兩個侍候在書案前的如花似玉的美婢一眼,心頭突然變得非常暢快,將因為張家危機降臨所積壓在心頭的深深陰霾掃蕩了些許去。

  作為歷史學者出身和官場上出了名的儒官,二十年的浸染,張u的毛筆書法還是有深厚功底的。即便是放在這個以毛筆作為主要書寫工具的時代,縱然不敢比李邕張旭這些書法大家,但應該是還能說得過去。

  張u振腕活動適應了一下,然後定了定神,就落下筆去,如行雲流水一般寫就“如煙如玉”四個字,隻是卻是後世的簡體字。不由搖搖頭,他複又用繁體寫下,然後笑吟吟地推給了兩個丫頭。

  張府是名士高門,家中的侍女家人自然不會是白丁。

  如煙和如玉兩顆俏麗的臻首湊了起來,仔細打量著張u寫的四個字,不由驚喜交加地呼出聲來,“三公子,好漂亮的字!”

  張u笑而不語。立即又取過一張紙來,刷刷幾筆寫下“曲江池上詩酒宴”七個飄逸大字,然後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紙張,淡淡問了一句,“如煙如玉,虢國夫人召集的曲江池詩酒宴是在明日上午吧,你們去把虢國夫人的請柬給我找出來。”

  拯救張家危機,便從這曲江池上詩酒宴開始吧。張u望著兩女嫋嫋婷婷的曼妙身姿,心裡早就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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