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和李光弼在洛陽城外的大營中等待了數日,也沒有等到張xuān的蹤跡,升常不耐煩。
但見不到張xuān,這道旨意就無法宣出。屢次三番找上郭子儀,郭子儀隻推說張xuān率軍出征追擊叛軍,至今還無消息。
李光弼無奈,隻得繼續等待。
這個時候,追擊安慶緒叛軍余孽的李嗣業部和南霽雲、雷萬春的神策軍,合兵一處,包圍了臨漳,將安慶緒及其黨羽困在了邪城(即臨漳)。
安慶緒的主要叛將李歸仁被李嗣業的陌刀軍衝潰,逃往河東,企圖投奔史思明部。
邯城被兩萬唐軍團團包圍,城中的安慶緒身邊只有數千叛軍,兼之郊城城牆低矮,很難堅守。如此力量懸殊之下,安慶緒的結果可想而知。
安慶緒見大勢已去,絕望之中,正yù橫刀自刎,卻被嚴莊一把將胡刀奪下。
““陛下,不可!,”嚴莊輕呼道。
安慶緒悲哀地回頭望著嚴莊,黯然道,““嚴軍師,朕已經走投無路,唯有一死而已!,
““陛下何必輕生。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既然我軍兵敗大勢已去,不如寫降書順表歸降於大唐皇帝。嚴某聽聞唐皇寬仁,只要陛下謙恭屈膝,必能保全xìng命。甚至,將來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嚴莊輕輕道。
““朕在唐皇眼中是為板逆,歸降也是一死不如自己了斷,來得乾淨。,”安慶緒長歎一聲,““朕登基不過數月,就兵敗如山倒,這莫非是天意!看來,我們安家有稱王稱霸的實力,卻沒有改朝換代的氣運,著實令人可悲可歎!,”
嚴莊搖了搖頭,““叛亂者乃是安祿山與陛下無乾。陛下可將叛亂之罪盡數推於安郡王身上,上書稱臣,號令范陽郡納土歸降,保全xìng命應該沒有問題。
安慶緒本來懷了死志,但一次沒有死成,又被嚴莊勸了這好半天,所謂必死的心也就淡了。
猶豫良久,他還是聽從了嚴莊的建議,由嚴莊代筆寫下一封言辭恭敬謙卑的降書順表表示願意歸降於大唐皇帝,同時號令范陽郡歸順朝廷雲雲。
上午。李嗣業和南霽雲正要下達攻城命令突然見城門洞開,安慶緒帶著一乾偽大燕國文武大臣高舉著白旗,出城投降。
李嗣業和南霽雲長出了一口氣。
既然安慶緒投降,省去了攻城戰,避免了軍卒傷亡不戰而勝,鼻是最好的。
李嗣業和南霽雲、雷萬春三位唐將跨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一乾垂頭喪氣規規矩矩走過來的以安慶緒為首的叛軍首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安慶緒咬著牙垂首快速走過,嚴莊則面向李嗣業、南霽雲三人躬身拜了下去,““三位大將軍,這是我家主公的降書順表,只要皇帝陛下肯恕我等之罪,范陽郡皆會納土歸降。,”
李嗣業冷笑一聲,““你家主公?叛賊而已!一個無知孺子竟敢稱皇稱帝!還有你這廝,盅huò安祿山謀反在先,弑主作亂在後,而今又攛掇安慶緒投降朝廷,朝雲幕雨,毫無氣節可言!像你這等反覆無常的小人當就地誅之!,”
嚴莊被李嗣業一番話說得羞憤難耐,盡管他為階下囚,卻也忍不住反駁了一句,““安祿山叛亂籌備十余年怎會因嚴某而興廢!安祿山大逆不道,嚴某替天行道誅殺之談何弑主?至於如今開城投降,乃是識時務、知進退,又怎麽能成了反覆無常!,
嚴莊這一番辯解,倒是讓李嗣業有些無語了。他沒有想到,這世間還有這等臉皮厚之人,明明是自sī自利為先、只要有利益什麽人皆可背叛,可到了嚴莊的嘴裡卻成了大義凜然,簡直是李嗣業哭笑不得,不屑地掃了嚴莊一眼,““你這廝真是巧舌如簧一但像你這等無恥之徒,要你何用?來人,將此賊子拖下去,斬了!,
嚴莊大驚,竟然扯開嗓子高呼道,““嚴某乃是歸降之臣,大唐陛下乃是仁義之君,不殺降臣!,”
已經走到前面的安慶緒等人突然聽到嚴莊的顫聲高呼,不由心驚膽戰,卻是不敢回頭看。
李嗣業笑了,心裡暗道,““皇帝在長安呢,你在這裡喊皇帝救命,皇帝也聽不到。,”
李嗣業擺了擺手,幾個惡狠狠的軍卒上前,正要把嚴莊帶下去斬首,南霽雲笑了笑,向李嗣業道,““李兄,來此之前,大帥曾經囑咐南八,若是能活捉嚴莊,就留他一命,大帥要親自見見此人。,
李嗣業一怔,就又揮揮手讓士卒又把面sè煞白的嚴莊帶了回去。
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回來,嚴莊雙tuǐ打頗,體弱篩糠。
林雲中。
張xuān之前派遣往范陽的靖遠軍在雲中被范陽留守軍馬阻擊,因為主將孟平過於輕敵躁進,結果導致三戰皆敗,兩萬遠征的靖遠軍或解亡,或原路逃回河西。
就在耶城的安慶緒以范陽13郡為籌碼準備向大唐皇帝投降的時候,史思明父子的四萬大軍由朔方奔襲范陽,在最短的時間裡就佔據了范陽郡。
史思明本是范陽大將,他打著安慶緒的旗號開進范陽,范陽留守軍馬不敢阻攔,讓之長驅直入。等到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史思明已經牢牢控制住了局面。
范狙是安祿山的老巢,經營了接近0年,積累的各種輜重錢糧無數。加上安祿山叛亂進攻中原,將沿線各郡縣以及東都洛陽的金帛財物擄掠而去,都囤積在范陽密庫之中。
如此一來,都便宜了史思明。
史思明得到了一筆巨大的財富,由此,野心漸漸滋生。
他就想佔據范陽自成一國,與張xuān分庭抗禮。既然有了這個念頭,之前向張xuān投降的事兒自然就化為泡影。
動亂之中,形勢瞬息萬變,作為一個野心家,史思明如此反覆,倒也不足為奇。
史思明一邊收整范陽13郡民心,整編兼並了李歸仁的殘部,同時招兵買馬增強實力,一邊在河南通往河東和范陽的關隘處布置重兵,準備阻擋張xuān北上范陽。
隻待張xuān起兵,他便準備也在范陽自立為帝。
洛陽。
經過了安祿山叛亂和戰火後的洛陽城破敗不堪,人煙更是蕭索。
雖然張xuān收復了洛陽和河南一地,但因為叛亂尚未完全結束,所以戰前逃出洛陽城的百姓遲遲沒有回歸。
直到安慶緒在邪城兵敗投降的消息傳來,散於各地的洛陽百姓以及河南各州府縣的百姓,才慢慢拖家帶口,返回故裡。
陽春四月的天氣,大地回春,和風徐徐。洛陽城門口處人來人往,百姓商賈歡天喜地,漸漸有回復往日繁盛的跡象。
一路軍卒縱馬揚鞭而來,過往百姓趕緊讓道。
““那被捆縛在馬上之人,不正是大燕皇帝安慶緒嗎?,”
““某家認得那白面書生,那就是大燕國丞相嚴莊!,
““這些亂臣賊子,禍害百姓,該殺該死啊!,”
一些叛軍佔據洛陽城時救留在長安幸存下來的百姓站在道旁竊竊sī語,手指著被押解過來的安慶緒等叛臣賊將,暗聲咒罵著。
李豫和李光弼帶著幾個隨從遠遠地站在官道旁,凝視著被押解進城的安慶緒等叛賊俘虜,對視了一眼。
““殿下,我等當進城去,將這安慶緒等人接管過來,然後送往長安,由陛下處置!,李光弼沉吟著道,““既然安慶緒已經歸降,那就該由朝廷裁處!,”
““張xuān還沒有回軍凱旋嗎?,李豫皺了皺眉道。
李光弼冷冷一笑,““殿下,其實張xuān應該就在洛陽,只不過是對我等避而不見罷了。殿下,既然他拖著不見,那麽,我們就不妨,”
李光弼伏在李豫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李豫默然點了點頭。
李光弼猜得沒錯,張增已經返回洛陽,但一直對李豫和李光弼二人避而不見,哪怕他們是所謂的欽差大臣,還有聖旨要霉。
安慶緒和嚴莊等人被押解回洛陽城,自然直接被押入了張xuān的帥府。
張xuān一身青sè的便袍,肅然端坐在帥案之後,郭子儀、仆固懷恩等將分列兩側。
安慶緒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嚴莊等少數幾個叛軍中有頭有臉的文臣武將緊隨其後。
安慶緒勉強一笑,向張xuān拜了下去,““罪人安慶緒,拜見永寧王!,”
““此處沒有永寧王,只有平叛兵馬大元帥。,張xuān凝視著安慶緒,輕輕一笑,兩個指頭捏起安祿山的降書順表,淡然道,““安慶緒據說你要向皇帝陛下投降而不是向本帥投降,是這麽個說法嗎?,
安慶緒默然不語。
““你們父子起兵禍亂天下,導致生靈塗炭,黎民百姓苦不堪言。范陽叛軍在河南、在兩淮、在江南,燒殺擄掠強搶民女無惡不作,犯下累累罪行,天怒人怨!,
““而像你這等弑父不孝綱常淪喪大逆不道的惡徒,死有余辜一來人,將安慶緒推出去,斬首示眾!,
安慶緒臉sè驟變,顫聲道,““安某已經向皇帝陛下投降,沒有皇帝陛下的昭命,你竟危,安慶緒的話還沒有說完,張xuān陡然一拍桌案,暴喝道,““推出去,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