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瑄微微凝視了李亨以及眾人一眼,神色一肅,戰裙一撩,衝著李亨單膝跪拜在地,朗聲道:“臣張瑄,奉召回京述職,拜見殿下。
蒙殿下和諸位大人出迎,臣不勝惶恐之至!”
張瑄的目光湛然而清澈。
李亨望向了張瑄,兩人目光交匯間,各自從對方眼眸中讀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李亨心下一熱,知道張瑄此番當眾稱臣並毅然跪拜,無非是正式表明態度。他還是昔日那個入東宮幫他嶄露頭角的輔臣張瑄,不會因為戰功赫赫和封王拜將而有任何改變。
李亨嘴唇一抿,上前去俯身雙手扶起了張瑄,熱切道,”永寧王乃是朝龘廷棟梁,有功之臣,本宮率諸位臣工出城迎接,理所應當!
來,子瞻,請起!”
李亨扶起張瑄,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李亨挽著張瑄的手,兩人親龘親龘熱龘熱地一起往城中行去,一口一個“子瞻子瞻”的叫著,態度親龘密之極。
楊國忠和陳希烈這兩個老狐狸暗暗松了一口氣,他們倒是有些擔心張瑄如今擁有蓋世功勳和王爵兵權,會不會變得驕矜而不把李亨放在眼裡,因此導致兩人的關系進一步惡化:卻不成想,張瑄見到李亨的第一面就表明了態度,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陳希烈一邊行走,一邊在心裡暗暗讚歎,“果然是少年英傑,胸中自有乾坤,青雲得志不是沒有理由的。單是這份魄力和氣度,當斷即斷的果決,非常人能及!”
而張繼勇和陳玄禮等人卻有些面面相覷,感覺非常鬱悶,足艮吃了屎一樣。
他們已經漸漸站在了張瑄的對立面上,幾乎勢鹹水火,可他們效忠的主龘子卻對張瑄引為心腹倚靠,這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子瞻啊,青海的情況怎麽樣?朝龘廷大軍拿下了吐蕃人這麽多的土地,吐蕃人會不會心有不甘再次反撲呐?”李亨隨意問道,猶自挽著張瑄的手。
張瑄輕輕一笑,“殿下,臣已經安排妥當。經過數次作戰,吐蕃人連香大敗,損兵折將,國力大損。況且,目前吐蕃國內正在內亂,吐蕃新王赤柱根本無力再顧及青海。當然,就算是吐蕃人反撲青海,臣也有充足的準備。”
“臣將隴朔半數兵馬近六萬人香兵於青海、兩寧州,在整個吐谷渾故地布防,李光弼守烏海,郭子儀暫守三角城,仆固懷恩守都蘭,張同守沙柳河,顧惜坐鎮兩寧州腹地。我軍兵強馬將士戮力同心,若是吐蕃人再敢來犯,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好好好!”李亨心情舒暢,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張瑄又笑著繼續道,“殿下,要守住這方圓千裡的土地,一要重兵把守,二要移民開荒屯田,建立城鎮加以治理。而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糧草猖重。臣已經調動隴朔全鎮之力,支援青海和兩寧州的守防屯田。但是隴朔一鎮之力畢竟有限,還請殿下開恩,調河西、安西和范陽備州府郡縣之,支援隴朔。“殿下,整個吐谷渾故池水草豐盛土地肥沃,屯田養馬,足以養活上百萬軍民。若是經營的好,不僅再無吐蕃人侵犯大唐邊境的隱患,還可大大增強我大唐國力。
李亨朗聲一笑,“子瞻啊,這些本宮早就想到了。本宮已經傳召,讓河西的哥舒翰、安西的楊摘、范陽的安祿山,各自調撥糧草抬重送達隴朔。而且,本宮還擔心你的兵力不足,命楊摘和哥舒翰調兵一萬入青海,接受隴朔大都督府的節製。”
張瑄大喜,“多謝殿下,這真是雪中送炭啊……”
兩人挽著手,幾乎是肩並肩向城內行去。
道路兩側人滿為患,無論是維持秩序警衛森嚴的羽林衛士卒,還是湊熱鬧的喧鬧的百龘姓商賈人群,都無比豔羨地望著張璃,能蒙當朝監國太子、未來的皇帝如此相待,該是何等的榮耀?
行進了大約有數十米的距離,張碴輕輕掙脫了李亨的手,躬身抱拳道,“請殿下先行!”
李亨點了點頭,哈哈一笑,也不再堅持,徑自甩開大步前行,直至他停靠在開遠門內龘側的車輦儀仗跟前。
“子瞻,你剛抵京,本宮給你放假一個時辰,容你回府略事休息洗漱更龘衣……本宮在興慶宮通明殿為你設宴洗塵慶功!”
李亨在太監的攙扶上登上了車輦,卻伸出頭來向張瑄招了招手,大聲道。
張瑄抱拳為禮,”臣避旨!”
李亨放聲大笑,笑聲非常愉悅。
車輦的紗簾放了下來,一個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監國太子殿下回宮!起駕!“望著李亨的鑒駕慢慢行遠,張瑄微微笑著回頭來再次跟楊國忠、陳希烈等朝臣見禮。
楊國忠走過來拍了拍張璃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著,眯縫著腫眼泡子,“子瞻啊,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好了,本相先進宮,咱們一會宮裡再見!”
“楊相慢走。”張瑄嘴角一抽,抱了抱拳。
陳希烈向張瑄微笑點頭,“永寧王,老夫就先進宮等候了,殿下設宴,還請永寧王早來!”
“有勞陳相!”張瑄拱了拱手,卻是又輕輕道,“陳通此次也隨我回京,已經先行回府去了。”
陳希烈眼眸一亮,也不再說什麽,轉身離去。
他之前的主動示好與堅持一貫地支持,終於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他的嫡長孫陳通隨軍隴朔,在張瑄的大都督府任錄事參軍,此次張碴報到朝龘廷來的隴朔功臣名單裡就有陳通的名字。
陳通本沒有真正從軍征戰,將他列入功臣名單,無疑是張瑄看在陳希烈的面子上故意為之。陳希烈對此,當然心知肚明。
羽林衛右衛大將軍楊漣走過來恭謹地抱拳行禮道,“王爺,楊漣有禮了!”
“楊大將軍,多時不見,別來無恙乎?”
張瑄笑著親龘熱地拍了拍楊漣的肩膀。
“末將一切安好,多蒙王爺掛念。王爺先回府略事休息,末將在宮裡等候王爺,今日必與王爺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張瑄耐著性子跟一些熟悉的朝龘廷官龘員一一寒暄,眼角的余光卻發現張繼勇和陳玄禮兩人帶著十余個文武官龘員匆匆從他的身側走過,各自上馬登車揚長而去。
楊漣掃了張繼勇和陳玄禮等人的背影一眼,站在張瑄身邊壓低聲音道,“王爺,這些人最近很是不安分……還請王爺早做準備!”
楊漣本來想給張瑄提個醒,說說最近張繼勇和陳玄禮等人竭力構龘陷和李騰空被京兆府衙門拿下的事兒,但人多嘴雜,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閉口不言了。
張瑄掃了楊漣一眼,淡然一笑道,“楊大將軍,本王先回府,咱們來日方長,稍後再見!”
說完,張瑄擺了擺手。
數十護軍趕緊牽著馬匹過來,張瑄翻身下馬,打馬揚鞭,在一千彪悍軍卒的護衛下,向著永寧王府的方向揚塵而去。
楊漣望著張瑄遠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來。此時此刻,他實在是想不出,以張瑄的強龘勢風格,以他如今的權龘勢地位,若是知道他的小夫人被京兆府衙門的人抓了去,會有一種什麽樣的反應?
在京龘城的這些權龘貴朝臣中,楊漣曾經隨張瑄平叛在他手下聽差,深知張瑄的性龘情和手段。張瑄或許可以容忍張繼勇陳玄禮在背後的小動作,參奏彈龘劾什麽的都無所謂:但張瑄絕對不會容忍有人在他的頭上作威作福。”張繼勇啊張繼勇,你這是在玩火自龘焚……惹上了這個煞星,哪怕是張家是皇親國戚,也絕對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楊漣心裡暗暗冷笑,也甩開袍袖,上馬離去。
在宮門前,張繼勇和陳玄禮下了車,並肩行去。
“張大人,此人抵京,殿下對他的態度甚是親龘密,看來,我等連日來的參奏彈龘劾,殿下根本就是無龘動龘於龘衷啊……”陳玄禮輕輕一歎,目光中微微有了一些黯然。
“有句話叫功高震主,還有句話叫狡兔死走狗烹!殿下如今登基在即, 自然希望能得到張瑄的支持和勸進。”張繼勇輕輕冷笑著,“但是,等殿下登基為帝之後,假以時日,他還能容得下張瑄否?安祿山賊患積重難返,就是前車之鑒,殿下不會不明白。
“所以,我等也不必著急。早晚有一天,殿下會向張瑄下手的。四鎮兵權,封王拜爵,恩寵到了頂峰,但物龘極龘必龘反,張瑄今日之氣焰,遲早會引起殿下猜忌,張某相信,這一日不會太遠了!”
陳玄禮嘴角不經意地一曬,雖然點頭應是,心裡卻是對張繼勇的話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將來李亨跟張瑄的君臣關系如何,其實還是一個未知數:但當前來說,他們咄咄逼人一心與張碴為敵,若是張瑄奮力反擊,他們又該如何以對?
尤其是張繼勇和張家……竟然……陳玄禮突然想起那依舊羈龘押在京兆府衙門的張瑄小夫人李騰空,忍不住皺眉道,“張大人,請恕玄禮直言。李騰空的事兒,還是盡快妥善處置為好,萬一因此跟張瑄當面衝龘突,因小失大,反為不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