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莊主屋後頭還有一處獨院,裡頭從各處收集來各季盛開的花朵,種植了一片又一片的花圃。為了在關東偏寒之地種植鮮花,柳家莊維護這片花園極其花費心力。
如今獨院中牡丹齊放,滿園花香。
這個時分還有桃花、梨花、海棠等是花季,但此時院子裡獨種牡丹。
因為牡丹號稱花中之王,因覺得與自己相似,為夫人最愛。
這處獨院,是柳家的祖屋。前邊恢弘大氣的主屋都是在發跡之後才建立,相比於主屋,反倒是後邊這處獨院更為重要。弟子們有事還能到主屋求見,此處卻是外姓之人禁止進入。
後來柳家莊越來越大之後,事情多了,莊主搬去了主屋別院,夫人卻是不願離開。
或許很多人想不明白,為何莊主都不住在祖屋,反倒夫人非得住下,顯得主次不分。內力原因柳家莊上下其實都知道……因為住在那裡,才能彰顯夫人的身份,比莊主還要高一等的身份。
因為柳興騰,乃入贅柳家改姓的柳,夫人身上才流著柳家的血脈。柳興騰的莊主身份是拜柳夫人所賜。
柳家到了夫人這一輩,直系之下只有她一女兒,名為柳欣巧。柳興騰是老莊主的得意門生,天賦極高、品相皆好,而他的女兒天賦一般,武功平平,若讓她未來掌柳家莊,怕是守不住這家業。於是老莊主便給柳興騰和柳欣巧拉了紅線,試著促和這一對,以後把莊主之位傳給柳興騰也是一個好主意。
柳興騰外貌出眾,武藝超群,柳欣巧早就喜歡上了,知道老莊主的美意當下喜滋滋地點了頭。柳興騰則是一戶農家的孩子,孩子太多養不活被爹娘送來柳家求老莊主收為弟子。父母沒有留下聯系方式就離開了,故而柳興騰很早就和家裡失去了聯系,可說老莊主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老莊主給他傳達了意思之後,柳興騰表示並無意見。師傅從小把他養大,當然一切聽從師父安排。
既然女兒也喜歡,愛徒又願意,老莊主立馬打鐵趁熱,讓弟子和女兒成婚。自此,柳興騰原本姓“劉”改做了“柳”。
老莊主的眼光相當不錯,在他更為悉心教導下,柳興騰很好地繼承了柳葉刀的刀法。武藝高超不說,柳家大大小小的事物管理得井井有條,行事作風也不再一條筋,懂得作為上位者的圓滑處世之道。
等時機成熟之後,老莊主便將柳家莊交與他打理,柳興騰成為現任柳家莊莊主。
柳興騰事業和武功雙豐收,愛情方面卻並不如意。
隨著時間推移,柳欣巧爭強好勝的性格慢慢展露出來。老莊主只有一個女兒,自然寵得上天,加上天性又是極為強勢的人,和柳興騰結合之後婚姻間處處顯示出女強男弱的情況。
老莊主對柳興騰恩重如山,柳興騰感恩柳家恩情,對柳欣巧處處忍讓,有時憋了一肚子火也沒朝柳欣巧發過脾氣。
他們結婚時柳興騰還年輕,一心只在習武上心思單純,對婚姻隻管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視以為孝。入贅柳家之後,因為自己贅婿的身份也都對柳欣巧言聽計從,不多違背,以為兩夫妻忍忍讓讓過好日子就是愛情。
後來,他一次下山參加武林大會,在一處客棧下榻,巧之又巧救下了一位在那裡工作被惡人看上的妙齡女子,至此他結識了她。那是一位相貌秀麗清純宛如鄰家女孩的姑娘,和柳欣巧仿佛是一對反義詞,這位姑娘柔情似水對他千依百順。很快,柳興騰就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姑娘,嘗到了愛情的滋味。
可惜他明白柳欣巧性子霸道,並不會同意他納妾,他也不敢在柳家強迫做主,隻好將那姑娘留在那頭金屋藏嬌。
越在柳家莊待的久,柳興騰越是眷戀外頭的溫柔鄉。
漸漸地,柳興騰三天兩頭便要出門一趟,柳欣巧又不是傻子,很快就發現了柳興騰金屋藏嬌的事情。
為了此事她大吵大鬧,連老莊主都驚動了,分別找兩人勸了幾次。但柳欣巧堅決不讓小三入門,也不許柳興騰再去找她,每天將柳家莊鬧得雞犬不寧,柳興騰變得進退兩難。
柳興騰逼於無奈,最終還是選擇了柳家莊的安穩,對老莊主和柳欣巧發誓不再見那已懷有他身孕的女子。
後來沒幾年那女子抑鬱病逝,留下孤女無人照顧。柳興騰念及舊情,想到誓約隻對女子絕情不涉及遺女,於是偷偷將遺女托付給因老莊主介紹而有幾分交情的任你們行。
遺女是如今長大成人的柳梢柔,那個柳興騰外頭的女人,便是柳梢柔的娘親。
柳梢柔路過這鳥語花香的獨院,並不陌生。
她被接回來的第一天,為了表示真心讓她認祖歸宗,柳興騰將她帶入這個外姓人不得進入的祖屋。夫人並無任何反對,不過那高高在上的態度,仿佛讓她走進來便是天大的恩賜。
可惜夫人會錯意了,她不屑取回自己柳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外頭隨著笑哥東奔西跑豈不逍遙快活。
只是笑哥希望她得到本該擁有的一切,她才聽話地回來一趟。
回來了她反倒更感受得到,原來親情和血緣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柳家的一切實在讓她感到陌生,而這種陌生隨著時間居然一點增長都沒有。
是因為恨嗎?
從師父那聽完自己完整的身世後,柳梢柔曾這麽問過自己。
很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她連恨的感覺都沒有,上一輩發生的事情和她沒有任何交集……雖然她娘最後抑鬱病死和柳興騰有關系,但如果她娘不是早些時候被柳興騰所救,又是否更早就紅顏薄命?
聽完身世之後她隻感慨造化弄人,卻半點感情都沒有,柳家對於她而言依然只是冰冷冷的名字。
柳梢柔站在獨院屋子裡,獨自浮想聯翩了許久才回神,面前夫人略顯急躁的聲音這才漸漸傳入柳梢柔耳中。
“……誠熙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麽重的傷, 看你做的好事!這事你必須給誠熙和九淬坊的人認錯!”夫人前邊說了一大通道理,如今口乾地喝了口茶,不過柳梢柔剛才在神遊沒聽到。
“我沒錯,柳誠熙受傷也不是我打的,與我無關。要認錯,也該是他們認錯。”柳梢柔不吭不卑道。
柳梢柔長得柔嫩可人,但性子裡頭的韌性,卻是連大師兄都十分認可。
柳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瞪著眼睛站了起來。
這野種有資格和她說不?要不是為了柳家,她會忍辱負重讓這野種入柳家?!
對於柳夫人來說,之前見著柳梢柔能簡單交談幾句,已是對柳梢柔最大的妥協。但這次柳誠熙居然因為柳梢柔被柳興騰打得內傷,把兒子寵得無法無天的娘親再也無法忍受。
柳夫人快步蹬出,嗖的一下甩出一個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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