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來殺狗皇帝的……那豈不是和咱們一夥???
狻猊一眾撓了撓腦袋,怎麽想都想不起來這隊人馬是什麽人,該不會是冥塵另外神機安排的另一支埋伏小隊吧?那也不該進來大水衝他們龍王廟啊!
太子一黨暈乎乎的,這隊戲班自己人也都一頭霧水。
“我艸,我們是來殺皇帝的嗎?”其中一位身著華麗錦衣,手上戴著幾個翡翠大扳指,脖子還戴了一條手指頭粗的金項鏈的男子,回頭問旁邊那個身材矮搓圓還光頭的大漢。
“不是吧?我記得教主背我混進皇宮禮樂監躲藏的時候不是這麽說啊……喂,青衣教的,我們是來殺皇帝的嗎?”大漢拍了拍手中的九環大刀,傻愣地問前邊那個一開始帶頭的儒生。
“當然不是。”生苦笑連連,因為以他們的輕功想偷偷入宮很難避開大內高手的耳目,所以他們是分批被教主帶著混進來的,大約情況緊急教主大人和他們老大解釋的比較籠統,他們家老大誤會了吧,反正自從知道要進宮搞事情他們家老大就巨興奮,“總之把朝中大臣和皇上搶到手再說!”
“好!”如暴發戶一般過於奢侈的打扮的男子雙手對拍一下,發出撞鍾一般的聲音,“反正乾這些拿刀對著咱們的就對了!”
“總結的很好。”生舒了一口氣,盡管說的有些片面,但總歸是說對了要做的事情,於是鼓勵表揚。
這次來的除了他們青衣教的老大和生淨末醜,還來了別的堂口的兩個老大,大家的習慣和文化都不大一樣,所以他這個負責交流的人得多費心了。
狻猊見他們這麽一說,大概也弄明白了對方因何而來,冷冷一笑:“就憑你們幾個跳梁小醜也想趟這趟渾水,看來魔教近些年勢大後有點目中無人。”
鐵扇書生聞言生氣,合扇遙指,清秀的濃妝不礙他散發強烈的殺氣。
馮俊志一生耿直,常年以華歲園班主身份行走故而儒氣重於江湖氣,被狻猊鄙夷也反駁不出什麽話來。因為他當班主的時候遇到爭端,清一清嗓子唱服別人就是了;他為鐵扇書生的時候遇到爭端,打斷別人鼻梁就是了,哪來那麽多垃圾話!
“兵對兵將對將,跳梁小醜自然要對上跳梁小醜才合適,有什麽不對嗎?”生倒是伶牙俐齒,抹嘴一笑把對方嘲諷原數奉還,“難不成你還以為你們配日月神教親自出手?”
“說得好!”馮俊志哈哈一笑,大讚自己的這個下屬回敬的好,若為日月神教他願當這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醜!
笑完之後飛身一躍,空中甩開鐵扇,柔中帶剛的勁力旋開逼退數名敵手,直取狻猊:“今日,狗皇帝的命我要定了!”
喂!老大,今天咱們真不是來改朝換代的好嗎!台詞換換咱們還是能當好朋友!
生淨末醜都是無奈歎息,有個鐵憨憨的老大真的很累……
……
東宮太子居住的宮殿,此時彩燈高掛,大大的“囍”字貼在入室廳堂。
景星煥彩耀閨房,吉日佳辰合巹觴。
林夕雨獨坐閨房,透著蓋著的紅蓋頭凝視前方,景象朦朧,除了大紅還是大紅。她知道即使不披著紅蓋頭,外面的世界也是除了大紅還是大紅。
畢竟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打從許多媒人踏爛他們家門檻時,才迷迷蒙蒙知道女兒長大是要嫁人的,是要離開父親去往別家。她表面堅強不在意,內心卻是害怕這日到來……直到他父親和她說,嫁人從表面上看是離開家裡去往別家,內裡卻是找到一生摯愛與之白頭偕老的人生幸福。
這種人生幸福,世上許多悲情的女子得不到,爹卻能發誓保證如你所願。只要女兒得到幸福,爹才是真的幸福,離開爹還是不離開爹並不重要。
她懵懂地問,那女兒不想嫁人隻想永遠陪在爹身旁呢?
她爹呵呵道,你還小,等你以後遇到對的人,你爹攔都攔不住……問問你娘當初是怎麽和她爹對罵三天三夜死皮賴臉要嫁給你爹的。
後來她去問了娘,那天開始她爹三天沒出過房門,聽說夜壺都跪碎了十幾個。
盡管爹的膝蓋快脫臼了,娘也氣得吃不下飯說當減肥,三天后不還是膩在一起卿卿我我……那便是她所認知的、所憧憬的愛情。
如今她坐在這即將成婚,她得到的是愛情嗎?
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此一來林家有許多煩惱和矛盾會煙消雲散,她自己也終究能歸於平靜……他爹娘身上看到的膩歪勁,怕是永遠都不會理解。 她與李天翰相識不過一年多許,隻知這人彬彬有禮一表人才仁義滿堂,眾所周知的好兒郎。兩人機緣巧合下結識,偶爾也有書信往來,她能感覺到李天翰對她有情,但也僅此而已。
自從知道心中所鍾非人,她已有些渾渾噩噩,讓全家人擔心了許多年。既然天下都說他們倆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爺爺又已許下婚諾,她也挑剔不出李天翰任何不好之處,那還不如就此畫上句號。
她沒把李天翰當做是一個替代品,她這些日子有好好了解李天翰的過去,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個便是以後自己夫君, 與之連枝並頭。斷了過去,解開所有死結,重啟新生。
這對她、對林家,都是百利無一害的好事。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推門聲,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她心莫名一緊……她原以為到了此刻會因為終於解脫而覺得內心變得無比寧靜……此時卻感覺心隱隱作痛,莫名紅了眼眶。
來人放輕了腳步,好似春風撫柳枝般溫柔,默不作聲但柔情滿溢,仿佛不用言語都能通過空氣互相感知一般。
林夕雨楚楚一笑,卻是比這之前的笑容都少了幾分苦澀。李天翰深情柔意什麽時候可和自己隔空傳情?心有靈犀至此,婦複何求?
紅蓋頭被輕輕挑開,一柄雪白如玉的劍柄停在林夕雨眼前。
林夕雨天生麗質,薄施胭粉已可耀勝天上繁星。輕唇朱點,腮染桃紅,依然如出水芙蓉不染凡塵。
劍柄的另一邊,一個一頭長發披後面帶癲笑面具的男子,雙眼盡顯柔情和迷惘,直愣愣地與她對視,一秒千年。
八年時光,一人已落落大方大家閨秀,一人已人高馬大風流倜儻,人隨歲月長,情卻重歸始。
重逢之時,畫面卻一如當年兩人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