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內,一位個子高大的異域男子,在城內寫意地走著,逛著,欣賞這座敦煌古城的祥和之景。
走著走著,他的身旁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人相貌平凡,但面帶黑色胡須,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那異域男子身旁多了一個人,卻一點吃驚之意都沒有,露出一抹和朋友好久不見的淡笑。
“小昆彌?”那男子有些不安地悄聲道。
“怎麽,認不出來?”異域男子笑呵呵道,說的竟是標準至極的漢語。
這異域男子,除了皮膚稍微偏黑,竟然和烏孫國出使中原的小昆彌長得一模一樣。
“要是被拱衛司的人見著,惹麻煩!你不知道董晟睿是怎麽死的嗎?就是愛嘚瑟!”
“我在這閑逛好幾天,和不知道多少個拱衛司的力統擦肩而過,哪有一個對我多看一眼過?這些屍位素餐的家夥,連一個長得和他們停屍房內重要受害人一模一樣的人在街上亂逛都沒能發現,可笑之極。”異域男子扭頭朝身旁的人笑了笑,“再說,塵飛先生,我不用小昆彌的模樣,你又怎麽認得出我來。”
“拱衛司裡頭的屍檢工作主要由仵作進行,真正進入停屍間仔細見過屍體的,除了董晟睿眉千笑還有一個叫倚雪錦衣衛,那倚雪武功一流,董晟睿也只能壓過半招,如果被她碰見,又要多生事端。”
異域男子身旁悄無聲息出現的人,正是當初負責和董晟睿接頭的黑影,塵飛。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不可能仍一身黑衣出現,反倒一身平民裝扮光明正大在路上行走,更沒有人會對他多看一眼。這便是真正的隱藏之道,不入流的人物才會一直在暗地裡躲躲閃閃,生怕見光。
“好吧好吧,我是接受不了你們主子薄祜一板一眼的那一套,一點刺激感都沒有,無趣得很。不過這次是你們牽的頭,所以還是聽你們的。”
異域男子好似被街邊某店鋪吸引了目光,偏頭看去,等再回頭的時候,竟然已經變了一副模樣。不止外貌變了,連身材都仿佛縮水了幾分,變得高高瘦瘦。再撈出一頂大大的包頭巾往頭上一袋,外形立馬與剛才判若兩人,而且是完全搭不上邊沒有一絲相似的兩人。
若眉千笑在這,定能認出此時的異域男子正是和他廝混了許久的印度阿三,三哈多!
“天竺神僧阿婆羅刹利帝的縮骨功千變萬化,能利用骨骼變化隨時模仿任何人的身材和容貌,與詭術《易容術》齊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塵飛讚歎道,“這段時間因為董晟睿的事情,我忙裡忙外處理可能遺留的蛛絲馬跡,所以來遲了幾天,十分不好意思。”
塵飛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個兩個拳頭大小的陶罐,塞入刹利帝手中。
刹利帝拿了那東西也沒多看一眼,直接塞入懷裡。
“辛苦刹利帝走一趟了。”塵飛拱手道,
“本來我就要去找離泉,順道而已,不礙事。”刹利帝擺手笑道,見塵飛依然跟在自己身邊,有些疑惑,平時這貨風裡來雨裡去,每天都急匆匆的好像家裡無時無刻都在著火,今日卻沒著急走,“怎麽,塵飛先生今天似乎有閑情逸致想請我吃個飯?”
“哈哈,如果刹利帝有這個雅興,我樂意之極。”塵飛笑道。
“行了,你那點愛好我還能不知。”刹利帝不是第一次和塵飛打交道,心知肚明塵飛其實就是個忍受不了好奇心的好奇寶寶,有疑問不給他弄明白他就渾身難受,世上確實有這麽一批人,對任何事物都喜歡刨根問底,刹利帝挺理解,“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西域內穿針引線,你應該明白吧?”
“原本不明白,後來明白了。”塵飛見刹利帝如此善解人意十分高興,完全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談論曾經做過的秘密計劃,興致勃勃道,“我曾經很擔心目標到了西域,卻不往樓蘭去怎麽辦。而大人安排刹利帝神僧在西域,就是以防這種情況發生,但我那時不明白你該怎麽做。後來你故意主動接觸目標,並且將目標帶去和忽都吉霸靡寇祿好似偶然遇到般地接觸,讓他對此事上心。而目標並不知道樓蘭女王和我們決對忽都吉霸做了什麽局,於是被吸引前往樓蘭,保護他那在西域的姘頭。”
“哈哈哈……沒錯,那浪裡開花小蕩棍有趣得很,和他玩這個我瞞你猜的遊戲相當愉快。那家夥確實有能耐,在那麽多信息之中,仍然能留意到貢品被劫實屬多余這個疑點。我故意用這個理由帶他去忽都吉霸他們所在的青樓,讓他偷聽到忽都吉霸的陰謀。不過,即使我亡羊補牢,沒想到還是被一個小妾給暴露了線索,那家夥已經從貢品處聞到一絲端倪,一直在查我們到底拿了什麽玩意。”
刹利帝把懷中那陶罐拿了出來,隨手拋了一下,此時他正好就從一處寫著牌匾“拱衛司分駐地”的大門前經過。
那個眉千笑怕是想不到,他處心積慮想查出來的秘密,此時就在拱衛司敦煌分駐地的眼皮底下被帶走吧。
“他確實腦子不凡,估計他此時已經在烏孫國處調查小昆彌帶了什麽東西出行。”塵飛憂心道。
“他肯定會去查,不過沒有用。他以為我們是看到貢品有什麽而臨時起意,但是方向錯了。我收到命令搞得那東西,原本打算從樓蘭宮殿國庫裡偷,後來偶然發現烏孫那裡有,又正好烏孫國小昆彌要去送死,這才決定順便從那弄算了。所以,我是主動出擊的。”
刹利帝又輕輕拋了兩下陶罐,塵飛最見不得人如此嘚瑟,但東西已經歸他保管了不乾他是,隻好乾脆撇過頭眼不見為淨。
刹利帝繼續說:“烏孫國出使中原的貢品,是我裝成小昆彌的樣子去烏孫國庫調出來的,就算小昆彌還在世上都不知道貢品中還帶了這玩意。不過這玩意是順帶搶的,嚴格來說,和這次真正布局的目的沒有聯系,我單獨完成也可以。眉千笑要盯住這點不放,那就由得他去。”
塵飛聽了之後,情不自禁感歎:“我怕是一輩子都追不上刹利帝神僧的謀略,反客為主,你這才是真正的反客為主啊!”
“好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薄祜大人明明知道鍾琪是不可能殺得了眉千笑,為何還要讓鍾琪動手?白白送死罷了。”
“鍾琪是薄祜的人,這事你知,我知,就連樓蘭女王也知,這不是秘密的秘密有存在的必要嗎?從她被推到明處開始,就已經是一顆隨時可棄的棄子。與其落得被眉千笑所擒審出些線索,還不如試試能不能殺得了眉千笑,說不定撞上大運呢,反正橫豎都是死。而且最終鍾琪的死,能為整個布局蓋上一層黑布,讓眉千笑他們以為整個局就是為了鍾琪刺殺眉千笑而做, 到此為止。然而,你看看結局,我們的人死了不少,但是最終是誰獲得了勝利?是那一石五鳥的樓蘭女王,亦或是左擁右抱左右逢源的眉千笑?不,他們輸慘了,我們得到了我們想要的最重要的東西,過不久,他們都要被踩在腳下。”
塵飛一陣苦笑,果然,越精彩的布局,就有越多的值得讓人惋惜的犧牲。不過,這一場,確實是他們勝了,最終,不露山不露水在蜀中充城針對任你們行的那一役才是最終目的,他們成功取得他們所要的。或許眉千笑之後會弄明白這個局的真正指向,但是已經太遲了。能把日月神教玩弄在掌心,就算這個局布了好幾年,有再多令人惋惜的犧牲,也都是值得!
“但大家都知道那樓蘭女王一心向著眉千笑,如今讓鍾琪表現了對眉千笑的殺意,等於觸動了她的逆鱗。與其豎起樓蘭女王這個可怕的敵人,為何不乾脆殺了樓蘭女王?”塵飛又問。
跟著這群深謀遠慮的大人物久了,塵飛也慢慢有了一些判斷時事的眼光。他把眼光放大來看,就會明白眉千笑之流雖然武功高強,但依然局限於江湖之中,拿區區一股江湖勢力和西域三十六國來對比,真是小巫見大巫。讓他來想,當然寧可得罪日月神教,也不願得罪樓蘭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