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你不是很能跑的嗎?再跑給本王看看。”
一條深巷,兩面讓絕望的高牆,李天翰越跑越慢。他的前方已沒有去路,一幢高樓擋在了盡頭,顯然這條巷子是一條有進無出的死胡同。
這條巷子便是李建弼計劃好的李天翰的命隕之處,一切果然如離泉所算計,巡邏兵與埋伏的刺客星羅棋布,最終將李天翰誘入此中。
李建弼抽出腰間寶劍,慢條斯理地走向窮途末路的李天翰,臉帶嘲笑挺劍指著李天翰:“上!幫我把他打殘,我再去刺最後一劍!從小到大我都沒打贏過這王八蛋,免得被他陰了!”
“領命!”
李建弼身旁四個侍衛抽出長劍,面如止水神情冷峻,渾身散發著殺氣朝李建弼走去。
此時李天翰被困這悶巷之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李建弼就等著接收這最後的勝利。
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李天翰身前,阻擋在寒鋒之間。
那人個子不算高,身材不算健壯,頭戴皂紗幕蘺,身穿束袖勁裝,衣上皂紗上濺滿了別人的鮮血。
細細一看,正是李天翰最後離開的那位侍衛高手!
“哦?竟然能從本王的殺手堆中殺出重圍?實力不錯,你喚何名,什麽來頭?”李建弼喊停身旁準備動手的侍衛,淡淡道。
李建弼作為勝利者,閑情別致,忽然起了愛才之心。其實愛才之心隻佔了小部分,他更想在李天翰臨死前看到他忠心耿耿的部下背叛,那場面絕對更有意思。
“吾名夜鷹,是關東小打小鬧的小門派‘飛鷹堡’的堡主,承蒙魏王殿下器重,為其效犬馬之勞。”侍衛不吭不卑說道。
飛鷹堡?什麽玩意,完全沒有聽說過。這種小門派的堡主也能被李天翰當寶,看來關東那邊的門派還真是沒落啊……
李建弼臉上按耐不住鄙夷的神情,冷冷一笑:“今日你主子難逃一劫了,本王看你身手還算不錯,從今天開始你就跟隨本王吧。名聲地位錢財,全都給你比他給的多十倍以上!”
“抱歉,夜鷹性子倔,不事二主。”
夜鷹聲音說不出的怪誕,說話的語調平板沒有情感,有種置身事外一般的冷淡感,與之前和李天翰生離死別前情真意切的怒吼感覺完全不一樣。
那種感覺……就好似他們存在於不同一個世界一般。
“難道你以為你能打得過我的手下?你打得過我外頭幾百號高手?”李建弼沒想到這夜鷹給臉不要臉,揚起半邊嘴角微微抽搐,火氣漸漸上來,“識時務為俊傑,空有一身本領但沒有腦子,那也是廢人一個!上,給本王先廢了這個什麽破堡的堡主!”
李建弼退後兩步,準備看一場精彩的困獸鬥,誰想身旁的侍衛沒有一個動身,全都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入定了一般。
“喂,怎麽還不動手?”
“沒錯,怎麽還不動手?”夜鷹反問道。
“是!”
其中一個侍衛忽然應答,反握長劍,急轉身朝後劈了一記,陰冷的劍光瞬間埋入李建弼的胸膛!
李建弼嘭的一聲被巨力砸翻在地,難以置信地瞪著回過身來冷眼看著自己的侍衛們,捂著胸口發出失態的吼叫:“痛!啊,我的娘,好疼啊!!你們幹什麽,啊,我中劍了!我要死了嗎!!我還沒當皇帝呢!你們瘋了嗎,本王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砍本王?”
看到李建弼慘烈的嚎叫,反倒是李天翰不放心:“喂,他喊這麽大聲沒關系嗎?”
“沒問題,這裡的構造有隔音效果,隨他吼破喉嚨外頭也聽不見。”夜鷹依然聲音死板地應道。
“那就好……”李天翰放心下來了,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那絲笑容落在李建弼眼中竟感到十分熟悉……那是他今日一直以來掛在嘴角的勝利在望的笑容!
“應我啊,你們聾了還是啞了?你們可是劉總管從本王剛來江東便帶過來的父皇賜給我的侍衛,你們居然敢反本王?!”李建弼沒空搭理李天翰葫蘆裡到底賣什麽藥,他無法接受花費多年心血策劃的陰謀,在佔盡優勢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莫名其妙栽倒,“你這一劍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你們現在就把他們倆殺了,然後趕緊帶本王去看大夫……殺了他們之後本王就是太子了,以後榮華富貴絕對少不了你們!你們可是劉總管帶給本王的人,你們怎麽可以背叛本王!莫名其妙,你們真是莫名其妙!”
看到李建弼好似小孩子撒潑一般地咆哮,李天翰哈哈大笑起來,剛才落魄的樣子一掃而光,恢復原本器宇軒昂的氣范:“本王的好弟弟,別總是劉總管前劉總管後地叫了,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什麽到底怎回事,就你這智商想和我鬥真是嫩了點。”
看到李天翰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樣子,李建弼突然心生非常不詳的預感:“你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
“在你被冊封吳王之前,劉總管已經是我的人了。傻子,你當他是父皇派來監視你的走狗,但他何嘗不是代表你朝父皇說話的嘴巴?父皇在南京,你身在江東,你們之間的樞紐便是劉總管,只要我控制了這個樞紐,你說父王平日聽到的所有關於你的消息,都會是些什麽呢?在父皇面前爭得好印象乃是至關重要,所以,我對你下手的第一步便是接觸劉總管,這是我在天下這盤棋盤上必須第一個拿下的棋子!”
李天翰接過夜鷹遞來的水袋慢條斯理地補充水分,剛才以假亂真地演戲過來,當真耗費了許多體力,差點累死他了。
“你、你……你居然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謀劃如何和我搶皇位?!”聽李天翰這麽一說,李建弼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從來沒想過總是一臉正派的李天翰隱藏得那麽深!“所以劉總管帶來的這跟了我多年的高手,壓根不是父皇賜給我的?他們都是你們的人!”
“沒錯,我的老弟,你的腦子總算舍得稍微動一動了。只是那劉總管可能想不到,還沒得到我應諾的榮華富貴他就會被我愚蠢魯莽的弟弟殺死。好了,下地獄陪他之前,你還有什麽想說?”
原來他一直器重的幾個貼身侍衛是李天翰的人,李建弼現在只是想想就打了個寒顫。無數個日夜,只要他們想,隨時都可以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原來他的命一直都拿捏在李天翰的手中而不知,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你不能殺我!!父皇最忌諱我們兄弟相殘,外面都是我安排假扮的歹徒,我殺了你可以推脫給歹徒,而你呢,殺了我你非但逃不出去,還落得被父皇氣憤降罪的下場!你殺了我至少也該貶為庶人,父皇絕對不會留半分情面!”李建弼明白現在自己命懸一線,隻好祭出父皇威嚇。
“你啊你,平日不愛讀書不愛習武就算了,連父皇的脾性都沒搞明白。”李天翰搖頭鄙夷地看了李建弼一眼。
這神情和眼神,李建弼恨得直咬牙,從小到大他就是在皇兄這種鄙夷之中長大!憤怒和憎恨, 也是從那時悄然種下!
“是你不懂父皇的脾性!父皇定會龍顏大怒……”
“如果父皇知道我處心積慮殺你,當然龍顏大怒……不過,今日大家都看到了,是你把我逼入了絕境,是你大動乾戈追殺我老半天。如果我狗急跳牆死裡逃生反殺了你,你說皇上會不會原諒我?”李天翰打斷李建弼的話說道。
“哈哈哈……誰?誰看到我大動乾戈了?我的殺手們看到了,然後為你作證?笑話!就算茶商會上逃生幾個看見事實的平民,父皇會相信他們的話嗎!我死在這裡你洗脫不了嫌疑!”
“我當然不會傻得異想天開要他們作證。你把拱衛司的人找來,以為能增加你布置計劃的可信度洗脫你的嫌疑,所以我才說你不懂父皇的脾性。我問你,父皇寵女成癡,他最信任誰說的話?”
“李夢瑤?”
“對,但是除此之外還有……”李天翰仰天長笑,樂不可支,“你的兩個皇妹剛剛正親眼看著你所有所作所為,把我逼入絕路,你不知道吧?她們會成為為我脫罪最好的證人!在她們視野盲區的這條巷子裡,她們怎麽能想到形勢如此翻轉?她們肯定認定我才是受害者……”
他的皇弟一定無法想象,為了今日這一切,他許久之前就給皇妹埋下了入世遊樂的誘惑、派人悄悄挖洪堤泄洪淹蓮花山讓她們無法提前回去、一絲一點掩埋她們留下的蛛絲馬跡不讓父皇發現她們偷跑下山的秘密……他只是花在這兩個皇妹身上的精力,就已經繁瑣到嚇人。
不過,這一切都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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