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千笑這兩天日子過得瀟灑。被抓入這個獨立牢房之後,分駐地的人也不怎麽鬧騰他,頂多來了個錦衣衛同僚簡單問了幾個問題,諸如姓名、身高、體重、來歷還有案發當天的口供,然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不來更好,他樂得清閑。偶爾陪溜進來的柳悄悄睡個午覺,其他時間閑著沒事跑隔壁牢房觀賞錦衣衛審案,而且還一邊啃著從大廳順來的瓜子一邊看血肉模糊的場面,別提多刺激了。
那日在魔鬼城被抓的賊人自然不可能有眉千笑這般待遇,一個個要不閉嘴不說話好似那些精忠義士,要不矢口否認所有罪行。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這些都是現行犯,就憑他們敢對薑譲等人動手就已經可以判刑了,哪有資格不認罪,各種嚴刑逼供的道具都可以用上了。
眉千笑這才第二天來,隔壁牢房這些人已經沒有一個身上不是皮開肉綻的,一個個痛得哭爹喊娘。
這些人本來就只是一群盜墓賊,能有幾個是錚錚鐵漢,第二天就開始有人招供了。
投降就和瘟疫一樣,一旦有了一個開頭,其他人就會受影響。
老子知道的東西和他差不多,他都已經招供了老子還守著這不是秘密的秘密算什麽,白挨揍嗎?帶著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多人選擇招供。
董晟睿的招供手段還特別陰損,玩的是單獨招供。
打是一起打,但招供是單獨招供。
這樣玩可有意思了。
對於這群賊人來說,單獨招供的時候夥伴和對方招了什麽他們不知道,如果有人招供的信息和其他人的信息對不上,這個人將面臨非常殘酷的懲罰。
而且最損的是董晟睿給了機會他們串供。
等他們全部單獨招供之後,董晟睿故意找出兩個人來,說他們的供詞和別人出入很大,但是很有意思,然後把其他人又拎出去一頓揍,特別狠地揍……這下那兩個人有理也說不清,怎麽解釋都被當做叛徒。
就和一開始有人招供一樣意思,看到有人當叛徒了,其他人自然不願意吃那個虧,紛紛把不該說的全招了。被董晟睿花點小伎倆,兩天內就把這一夥人從內部瓦解,輕松愉快。
所以眉千笑第二天過來看審案,許多人身上的傷特別慘烈,就是董晟睿試探他們是否串供的時候打的。只是一次試探,但卻打的比任何一次都慘烈,可憐透了。
因為不時過來看審犯人的過程,所以眉千笑對案情進展知悉得比在外面擁有人身自由的薑譲等人還要清楚。
這群人確實是封山教的人,假冒仇俊艾和周高卓的正是封山教的正副幫主。他們本在中原一帶活動,平時分散各地假裝平民查探哪裡有大墓的情報,有活乾的時候才聚攏在一塊封山掘地。
前段時間忽然有人找上門來,說要委托他們辦一件事,去西域劫一支商隊。因為價錢給得非常優渥,封山教的人一聽立馬就動心了。他們這種人本就是為了求財才敢冒大不韙盜墓,再說封山掘地的時候也沒少殺過人,每個人手上都帶著幾條人命,為了錢專門乾一票血腥的也無所謂,那些錢夠他們乾完馬上洗手退隱逍遙自在了……一切都為了利嘛。
問到委托人是誰他們不知道,只知道找上門來的人全身蒙得緊實看不到樣子,錢當場就付了一半。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種道上的規矩他們還是懂的,想拿另外一半的錢,就把事情乾利索……
他們也不知道那隊商隊竟然是外國來使,
反正就按照指示,殺人越貨,然後假裝走私物品委托鯨沙幫走貨……但是後來又收到新的指示,說鯨沙幫要幫著拱衛司調查他們,於是又讓他們去滅了鯨沙幫。並且留下來假冒鯨沙幫埋伏來魔鬼城的錦衣衛,如果人少就滅了,如果人多就撤…… 封山教在西域的所有行動,都有一個熟知拱衛司和鯨沙幫動向的人下達指令,說明在拱衛司這邊,確實有可能有內鬼。
但接下來任由董晟睿他們怎麽折磨,他們都說不出這個關鍵的在西域給他們下指示的聯絡人是誰。隻說在西域指揮他們行動的人隻用飛鴿傳書,而且用的還是特殊的單程送信鴿子,只要他們頭上戴著特殊的頭巾自己會找過來,所以壓根就沒親眼見過聯絡人,也沒有辦法反向聯系對方。
“大部分和董晟睿的推理吻合,這個聯絡人一定是能知曉他們行動的人,是錦衣衛的可能性很大,最後殺了周高卓的恐怕就是這人……但是這人又不是我,那會是誰?薑譲、倚雪、聽風、柳悄悄幾人可以排除,他們當天都在我的監控之下,我單獨行動的時候他們又可以彼此給對方做不在場證明……如果是董晟睿那行人,那麽董晟睿的可能性最高。不過以董晟睿的智商,又不可能會用繡春刀殺人,除非他絕對肯定會有個帶著繡春刀的倒霉蛋能在漫漫沙漠中找到那堆屍體,然後報案,落得做賊喊抓賊的嫌疑。否則,他自己這個繡春刀持有人也會被重點懷疑。”
眉千笑回到自己的牢房內躺下,自己默默分析案情當消遣。
此時已是午後時分,如果沒有意外柳悄悄又要來串門了,他得先回來候著大駕光臨這才顯得自己是寵妹狂魔是吧。
“再說,如果董晟睿是那個內鬼,他應該有一百種方法讓這些人指認我是聯絡人,那我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淨冤屈……這不就安安穩穩結案了。但是他沒有……嘖,那到底內鬼是誰?”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眉千笑忽然坐起身,“一個至少輕功水平和我差不多的家夥,像我偷聽隔壁牢房審案這般偷聽我們拱衛司議事,又能短時間內來回魔鬼城和敦煌城, 去魔鬼城偷聽鯨沙幫的情況。也不必每句話都掌控,只要掌握到關鍵的情報,比如我們準備找鯨沙幫了解案情的時間、鯨沙幫什麽時候運送貢品出發等等。至於周高卓被繡春刀殺死,純粹是一個迷惑調查方向行為,一把曾經被錦衣衛丟失的繡春刀落入某些人手中並不奇怪。只是正巧被我找到了屍體,這才誤打誤撞變成一次嫁禍……”
眉千笑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不過現在的情況對他越來越不利了,案子的審理進展到這裡,殺死來使的凶手被抓到了,但明顯還有幕後指使,並且指使封山教殺人劫貨的原因也還沒查出來。目前整理出來的線索指向案子裡存在一個清晰知道拱衛司行動的“聯系人”,用繡春刀殺死周高卓也非常有可能就是這個“聯系人”,綜合這兩條線索,他這個出現在周高卓死亡現場的眉千笑的嫌疑非常大。
封山教那批人審得差不多了,線索走到頭,所以接下來是不是要對他嚴加審理了?如果他們決定對他動用酷刑,那他是拍拍屁股逃走好呢,還是把他們揍一頓再逃走好呢,還是偷幾斤羅布麻茶和葡萄乾再逃走好呢?但是這裡瓜子也挺不錯啊,不拿點瓜子是不是不大好?
好煩惱啊,怎麽柳悄悄還沒來,有她在說不定能給他一個優秀的建議。
忽然,這間囚牢的大鐵門打開,走進來一個錦衣衛,神情嚴肅。
“眉千笑,大人有令,多有得罪了!”
“哦?來,讓哥看看怎麽個得罪法?”眉千笑笑了笑,朝對方勾了勾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