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在不影響公務的情況下收費接活，是拱衛司暗地裡允許的事情。

拱衛司屬於高等衙門，不時要解決涉及到江湖人士的案件。如果是私人糾紛，也不是不可以幫忙解決，但看心情。心情可隨人際關系和利益關系發生變化。

像今日，絡絡不絕的訪客在登記簿上登記的事件都是私事，可以讓拱衛司內錦衣衛們考慮要不要去做。這上面不會有人明碼標價，但和錦衣衛碰頭時談論一下報酬，卻是可以。

這種情況到底是貪汙受賄還是收錢辦事各取所需很難說個明白，但只要不違法不違德不違皇命，李夢瑤便默許，皇上睜隻眼閉隻眼。皇上其實還樂得有人幫他養的錦衣衛幫補些酬勞呢。

這種各取所需的方式的正常慣例下，是像薑譲所說，先登記，確認沒有違背公法，錦衣衛才接受任務。當然，像薑譲這種不收費乾活的人也有，但都是接受一些皇親貴族的任務的時候才如此慷慨，混個人情世故。

當有酬勞進帳，錦衣衛們會自動自覺給拱衛司上交一部分，再加上任務完成後雇主還會識趣地給拱衛司進貢不少，這些入帳都算是錦衣衛們和拱衛司的重要收入，佔據平日收入相當大的份額。錦衣衛們還能掙不少零花錢，也相當樂意。

而像譚前洲這種沒有登記在簿而錦衣衛私接任務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中途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就別怪拱衛司狠心和你撇清關系了。拱衛司的名聲必須清白，容不得玷汙。

少了薑譲在一旁搗亂，談價格這種東西很快就談妥了。

其實也沒怎麽談，眉千笑伸了三根手指頭，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和薑譲，暗示對方:酬金要三百兩、包吃住行這三樣、吃飯最少要三菜一湯、三天提供一次洗澡水、超過三百公裡加三十兩、每走三十公裡送三斤碧螺春！怎樣，言簡意賅，對方一看就應該明白自己想表達什麽吧！

“三千兩?當然沒問題！從這裡到關東之地路途遙遠，三千兩委屈兩位了。我給五千兩，這裡先給三千兩訂金！”

“沒錯，譚商賈好眼力，我就是這個意思！咱們什麽時候出發！”眉千笑把豎起的三根手指頭摁回去，點頭入蒜。

看，事情就這麽輕松簡單談妥了，多快！眨巴一下眼睛，事情就談好了，眉千笑貼身收好銀票，歡送譚前洲拱衛司大門外，依依不舍作別。

眉千笑站在大門口，心中良久無法平靜，摸著胸口被他捂得灼熱的金塊和銀票，一臉迷醉。

他加入拱衛司，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掙幾張超過三位數的銀票，嘗一嘗金子的味道，為自己混吃混喝養老等死的生活找到一處樂世淨土。

今日，哥終於做到了，這便是人生夢想實現的感覺嗎?怎麽有點……有點鼻酸呢?

“喂喂，那人捂著自己的胸膛在拱衛司大門撩騷搖擺是幾個意思?”“別多事，那是咱們拱衛司裡的變態究極體，小心他看上你今晚夜襲你菊花！”“臥槽那麽猛，告辭！”

咳咳……

眉千笑撇了剛才繞過自己三大步才敢走回拱衛司的錦衣衛同事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站得筆直。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這些俗人，哪裡明白哥的遠大志向……尼瑪才是變態究極體！要不是哥現在站在人生巔峰，我他喵過去抽死你！

呵呵呵，現在哥正值巔峰呢，懷裡可是有三千銀子，不和你計較。

眉千笑轉過頭，正好看到大門上金字閃閃的牌匾書寫著“拱衛直使司”幾個大字，忽然一怔。

呆滯了許久後才歎了口氣:“過年了，

至少給自己買件新衣吧，笨蛋。”到了夜裡，薑譲才在桌子底下醒過來，揉了揉脖子，不明白自己怎麽趴在地上。難道前幾日在檔案室裡翻閱資料太疲累，突然累倒了?

一邊搜索腦海中的記憶，一邊從地上爬起，回頭就看到眉千笑坐在院子，看著星空密布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啥。

“千笑，之前那姓譚的商賈的事情如何了?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睡著了……”

“談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去不遠的蘇州和他們匯合，護送一批茶葉到臨近的江東便完事。保護茶商會的茶商們安全到達目的地，是支持茶商會順利開辦的重要事項之一，譲哥應該覺得可以接受吧?”眉千笑在院子裡抿了一口茶，伸著懶腰說道。

“接受是可以接受，但是你該不會私下收別人的好處吧?”薑譲狐疑問道。

“譲哥，你這話我就不高興了，我眉千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人?支持我加入拱衛司當一個錦衣衛的，是我的使命感、榮譽感還有為民請命的渴望！我怎麽可能為了錢才幫助有困難的百姓?”

“笑哥，這不是我加入拱衛司的台詞嗎……”柳悄悄正好在院子的小澡堂洗漱完，渾身散發著熱氣臉蛋紅彤彤地經過小院，順便就拆了一把她笑哥的台。

“閉嘴，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話，回房睡覺去！”

“哦。正好有本新到的圖冊要看……”

“不許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書啊！”

“倚雪姐說，阻礙她看書的話，人擋殺人，神擋砍神，特別是那眉千笑……”

“好嘞，你們請啊，慢慢看，不要熬夜累壞身子了哦，有需要可喚哥給你們送茶水哈。慢走慢走……”

咳咳，眉千笑待柳悄悄走遠後收起點頭哈腰的姿態，回歸正題。

“總之哥發誓，一分錢都沒裝自家口袋！”

“奇了個怪，你還是我認識的眉千笑嗎?”薑譲將信將疑，摸著腦袋回房去了。

隻留下眉千笑像個半身不遂的人躺在椅子上， 望著漫天星辰:“我也覺得我奇了個怪，不知道發什麽神經。”

……

指揮使辦公室，李夢瑤出去吃了個晚飯回來，桌子上高聳的宗卷旁壘了一團廢紙。

她正要把紙扔掉，拎起卻發現有些沉，裡頭竟然包著幾個石頭。

哪個烏龜王八蛋給她開玩笑，往她桌子上放石頭?這群兔崽子活膩了是吧?

隨手打開，紙團裡頭竟然包的不是石頭，而是三塊沉甸甸的金塊。和金塊一起的竟然還有三張千兩銀票！

她再細細搜索，從裡頭翻出一張小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看著就覺得頭暈，用醜形容都侮辱了“醜”這個字。

“哥業務能力出色，奈何薑譲是個拖後腿的。我和他說我半分錢沒拿才能接下的單子，總不能撒謊騙老實人吧，錢隻好入你兜裡了你看著辦。明日一早出發，回見。”

“你這業務能力，也太出色了過頭了吧?宰了哪個冤大頭啊?”李夢瑤拍了拍銀票，會心一笑。

司裡每個人都像眉千笑那麽會宰那些暴發戶的錢，拱衛司早就發大財了！

喚人拿來登記簿，想看看那貨接了誰的任務，卻發現登記簿上沒有他們接任務的記錄。

“這貨接的什麽私單?價錢那麽高，也不想想危險性有多高?算了，有薑譲在也做不出什麽胡作非為的事情來，等他回來再收拾他！”

李夢瑤單手放在桌子上撐著腮幫子，走神地把玩了好一會那金塊，才再次投入到工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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