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代弟子?誰知道你們家的六代弟子是什麽人物，你們九淬坊又不是少林武當峨眉那種名師大家！

　　眉千笑不動聲色，抬眼左右仔細觀察。

　　此地是主屋的大廳，原本應該擺放的家具瓷器銅器基本上都被搬空，只剩牆上還掛幾張沒人要的人像……他要找的正是這個，掛在這的定有九淬坊中的人物，眉千笑細細辨認上面的簡介。

　　憑上面的內容稍加推算可以得知，六代弟子的輩分在九淬坊裡頭簡直就是墊底啊！這種輩分，怎有資格被安排守在主屋?

　　丟出去給路邊鐵鋪起火爐還差不多呢！難怪大師兄稍稍使勁就把旁邊貨打廢了，估計是差不多的輩分，資歷那麽低基本沒啥武功底子啊！

　　“沒事，你把你知道的說給我聽，我盡量幫助你們。”

　　眉千笑心底是對唐壯嫌棄到不行，可外邊也沒再見到九淬坊的人了，地上那個弄醒也得花上不少功夫，物以稀為貴只能把唐壯當寶，表裡不一地哄著。

　　哄女人他哄得多，哄這麽個壯漢他真真是頭一回啊！

　　“我是前兩天才隨師父被主家調派回來主屋，作為九淬坊外圍弟子，當時還覺得格外榮幸……”唐壯喘了幾口氣，緩了緩緊繃的精神，哪怕眉千笑如今只是個陌生人，他也需要給眉千笑說清他的經歷才能平複內心的抑鬱。

　　當天，唐壯來到九淬坊大本營才發現，和他一樣被召回來的外圍弟子有上百人。

　　他的師傅隨幫主開會去了，而他被安排在九淬坊領地內一個聯排的宿舍，八個人睡一間。大家都是輩分較低的弟子，至於為什麽被召喚回來，他們所有人都不知情。大家閑聊些學到的武功和九淬坊的打鐵基礎技術，就這麽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他們被限制在一個區域中行動，需要他們做什麽也沒說。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有新的調配——他們每人都分發了九淬坊最精良的斧頭，這是最搭配九淬坊斧法的兵器。

　　這時他們才知道他們的任務是把守九淬坊大本營，任何外人不得進入，否則格殺勿論！

　　而唐壯看起來比較老實，和另外幾個師兄負責守在主屋。

　　當夜，沒多久他就看到幫主帶著幾百個核心弟子在主屋外的廣場集合。他的師父也在其列，帶著武器和火把殺氣騰騰地出發了。

　　看到這麽大的陣勢，唐壯如何猜不到九淬坊要發生大事。但當時，任其想象也不可能想到他們是去偷襲四大山莊之一的柳家莊！

　　唐壯守在朱屋門外，和幾個師兄一樣守規矩，半步不敢踏入大門。半夜時分他開始打瞌睡，昏昏沉沉靠在外牆，迷糊間也不知道自己睡沒睡著。

　　直到天將泛白，由遠而近的劇烈歡呼聲才將他嚇個清醒。

　　他茫然地跑去問一同值守的幾個師兄發生什麽事，他們也一樣不知情況。

　　但臨近的歡呼聲已越來越清晰，唐壯漸漸聽明白，似乎九淬坊傾巢出擊大勝而歸……作為九淬坊的弟子，他也不禁歡呼了起來。

　　從外回來的都是核心弟子，幫主直接帶著大部隊回到主屋區域修整不用避嫌。

　　唐壯此時才看得清楚，從外頭回來的人一個個身上沾滿了血跡，兵器上更是血跡斑斑。幫主帶頭走來，他露出的肌膚能見肌肉鼓脹，青筋根根凸起，宛如蜈蚣一般盤踞，竟然肉眼能見血液流動時帶來的異動！

　　幫主雙眼圓睜，閃爍著仿佛猛獸一樣的光彩，太陽穴上的血管猛烈跳動……唐壯從來沒見過這麽駭人的神情，一時間愣住了。

　　直到被幫主的二兒子石宏仁拍了拍肩膀，他才回過神來。包括石宏仁在內，他們所有回來的人和幫主也都一個模樣，猙獰，且充滿了力量！

　　同時他也才看清，回來的人只剩不足百人。許多人扛著九淬坊弟子的屍體，可見此戰九淬坊也元氣大傷。他的師傅，歸來的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後來聽他們討論才知道，能抬回來的還剩個全屍，算幸運了。

　　幫主戰後給大家鼓了鼓勁，為幫派犧牲的人都能得到厚葬，給予豐厚的補償。

　　說罷才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然而現在才是唐壯他們真正的工作……在眾人休息養傷的時候堅守九淬坊！

　　並且這時才剛剛得知，他們出去是和柳家莊幹了一架！

　　柳家莊是武林中大佬級的勢力，先不說能不能打過，即便打贏了人家也有許多同道好友，被瘋狂報復也並不奇怪！唐壯頓時明白他們的使命有多麽沉重！

　　他們只是地方幫派的外圍弟子，可面對的敵人恐怕得是江湖頂級的武林高手，實力壓根不在一個水平面上！

　　守在內部主家的人已是顫顫巍巍，唐壯不敢想象守在外邊的弟子會將如何心慌意亂。

　　可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和九淬坊同生共死。

　　他們面臨著壓力，可瘋狂的報復並沒有隨之而來，柳家莊覆滅的消息似乎隔了許久才傳出，也不知道會不會只是暫延了報復的時間。

　　就這麽到了下午，可怕的事情才開始發生……

　　唐壯一天一夜守在主屋外，精神已經十分疲憊，據說他們還要這麽守著一個星期，不由得歎了口氣。

　　此時忽然聽見裡面大聲的吼叫:“水！我渴，還要喝！”

　　“老爺，你已經喝了六缸水，不能再喝了！”

　　“滾開！”

　　“來人，外邊快來人啊！”

　　唐壯和門外的師兄對望了幾眼，其中兩個師兄點頭推門而入，唐壯半推半就隨師兄們走了進去，遠遠跟著。

　　他看到幾個丫鬟正在安撫幫主石全和大兒子石宏仁，讓兩個師兄過來幫忙阻止他們將花瓶砸爛後流在地上的水。

　　唐壯發現此時他們的膚色已是鐵青，神情猙獰得不像人，肚子更是漲大得如十月懷胎。

　　進來的師兄和丫鬟連忙將他們扶起，正準備送回房間，忽然石全和石宏仁發狂地掏出腰間的斧頭，瘋狂亂砍。

　　丫鬟們手無縛雞之力不說，這些師兄也不過是資歷尚淺的低級弟子，哪敵得過石全和石宏仁發狠，措手不及下直接被砍翻在地。九淬坊是個以鑄造出名的門派，練就了相當強悍的手臂力量，配合斧頭出手，勢大力沉。那幾個人腦袋上多了幾道斷骨的深痕，隨便一道都是一擊必死的致命傷。

　　石全和石宏仁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看到地上蜿蜒而流的鮮血，忍不住趴在地上吸吮起來。

　　劉壯在遠處看著，嚇得不敢出聲。

　　本以為他們發狂變成了野獸。

　　哪想下一秒，石全和石宏仁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誇張漲大的肚子終於撐不住水量，爆裂開來，血水流了一地！身上鼓脹的青筋血管也寸寸破裂，流出黑乎乎的血液。那血液不像鮮血，像死去許久的人的幾乎沉澱凝固的死血。

　　在那血腥的畫面下，石全和石宏仁在地上抽搐了幾秒，隨之永遠地安靜下來。

　　唐壯被嚇得不輕，連爬帶滾衝出大門，和外頭的人說裡面發生的事情。

　　可外邊也亂成一鍋粥了，幾處弟子爭相奔告，發生和劉壯看到的差不多的情況，清晨從外頭回來的人一個接一個慘死屋內。

　　“九淬坊裡能說得上事的前輩全都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應召回來的低階弟子……這些剩下的人一邊擔心柳家莊的報復，一邊群龍無主之下各懷鬼胎……就這麽撐了兩天，沒幾個人還忍得住這裡詭異的氛圍，大家把這裡值錢的東西能帶的帶上，全逃了。”唐壯回想後呆滯道， “這位是最後一個和我死守在主屋處的師兄。剛才也打算要逃跑，硬要進來再把剩余無幾的東西給抬走，和我在這裡爭吵。”

　　有他們倆死守在這裡，難怪外頭的竊小不敢來這主屋。而主屋這裡被搜刮的痕跡，應該是內裡傭人之類從內部逃離時帶走的。就剩他們兩個人，並且六神無主，也只能管進不管出了。

　　“我靠……死得這麽玄乎?九淬坊這是中邪了?”眉千笑和眉千慮別看年紀不大，但江湖閱歷非常豐富，什麽奇奇怪怪的情況都見聞過，也沒聽說有這麽個喝水喝破肚皮的死法。

　　而且還是全部一起喝撐，上哪找那麽多自虐的神經病去?

　　“九淬坊死的死跑的跑，就剩你們兩活口?還有沒有其他人，比如沒參與那天戰鬥的高層人士?”眉千笑雖然從他嘴中知道九淬坊怎麽變成這副模樣，可沒能從這種外圍弟子口中得知關鍵的原因，還是解不開層層迷霧。

　　為什麽九淬坊要突然發難，為什麽他們能夠覆滅柳家莊，為什麽回來之後一個接一個死光光……沒道理啊。

　　唐壯被問之後低頭沉思，不時走神，許久後卻是睜大了眼睛重重拍了拍腦袋:“對了，還有二少爺石宏義！聽說他被魔教大魔頭任你們行打成重傷，在家養傷並未隨大家出戰！我怎麽把他給忘了，他閉門修養怕是還不知道外邊這裡發生什麽事，我們應該請他出來為九淬坊主持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