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旗星夜向東走,殺聲一片留後頭。
軍機一刻千金,閩軍急匆匆地拔營起寨,連陳洪進督軍攻克滁州都沒有來得及見到。
王繼汐馬蹄向東頭往西。
“中丞,你說陳洪進能攻克得了滁州嗎?”
“能!”南宮灝堅定的回答道。
“那他能守得住滁州嗎?”
面對王繼汐這個問題,南宮灝卻不敢回答。
王繼汐其實心裡也明白,狠狠地甩鞭長歎一口氣。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要盡快拿下揚州,到那時。即使滁州丟了,陳將軍還有後路可退。”
“若真有那麽一天,本王親率禦林,我不會丟下柴克宏,更不會丟下那些跟隨我出關的閩人。出征前,我曾許諾,要把他們完完整整的帶回老家他們父母妻兒身邊。”王繼汐咬牙道:“傳令兵。”
“大王!”
“怎麽走得這麽慢?”
“十萬多萬人在行軍,其中還有許多昨天的傷兵。所以....”
“扯淡。”王繼汐用兵多年,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只是一時心急,呵斥一聲後說道:“大部運動太慢了。告訴虎大威,讓他帶驃騎軍先行,迅即趕往揚州。還有林仁肇,他的武平軍雖然不如驃騎軍那些騎兵那樣四條腿走路,可也是閩西的雄兵健旅,善長奔襲。讓他也放棄輜重,輕裝簡行。如果揚州城在周軍手裡,虎大威的騎兵要是上不了城頭,就讓他前去接應。”
說完,王繼汐揚鞭而去,兵馬旗幟匆匆向東如龍奔踴。
所幸,天隨人願,兼程東進,在馬鞍上顛簸了許久的王繼汐終於接到一份軍報,忐忑的心情才有稍稍安了些。
“稟報大王,揚州尚在黑雲鐵騎手中,虎大威將軍的驃騎軍已接管了揚州城。”
“好!”王繼汐放心地對南宮灝說道:“這下,我們終於有了進退有據的據點了。”
“正是。”南宮灝說道:“現在,我們只要據守揚州,從蘇常調船隻運來兵員補給。憑成堅守,就可以和周軍長久相持了。”
“嗯。”王繼汐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麽,對左右問道:“王妃在哪兒?把王妃找來。”
“大王,臣妾在這。”
王繼汐這才發現,王妃錢淑一直跟隨左右,只是她不是個愛說話張揚的人,依舊保持著以往做刺客首領的沉默寡言的作風。人找她,她也從不主動找人,除非她願意。
“大王有何吩咐。”
“你快人去探查清楚周軍的動靜,速速告知我。此事至關重要,你親自去辦。然後到揚州報我。”現在一切也就只能靜觀其變了,王繼汐現在最關心的是周軍會不會突然中道折返,圍了滁州。再戰揚州。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才在眾將的簇擁下進了揚州城。不多時,就從前線傳來消息。滁州並無多少周兵,陳洪進已順利進駐滁州。
“現在就看周人了。”王繼汐輕喘一口氣,總算安心了些。可是影劍閣遲遲沒有帶回周軍的消息,讓王繼汐心中還是很憂心。他現在只有抓緊時間,趕快從江南閩越增調兵馬糧餉,並不斷給滁州補充兵力糧草。等著和周軍大戰一場的準備。
可是,江北淮南卻依舊平靜得古井無波。只有援兵和糧草匆忙地走在路上。這會是大戰前的寧靜嗎?王繼汐一直有這種擔心。
然而,他的疑惑很快有人來釋懷了。
“稟報大王,臣妾回來了。”
這一日王繼汐正在書房中觀看軍圖時,
錢淑在沒有通報的情況話,忽然就出現在他身邊。然而,王繼汐卻不驚反喜。本來,錢淑作為王妃,也算是這王府中的女主人,本就不需要下人通稟,再者她帶來的往往是最絕密的消息,也確實不方便假手於人。 不過,這回她並不急著通報軍情,反而是先通報道:“出使周朝的許賀文許大人回來了。現和南宮灝、虎大威等一乾眾將在外候命。”
“他,他回來了。”王繼汐喜道:“當初你的人沒把他接來,我還以為他出事了呢。好,好,好,回來就好。”
說完就急匆匆地趕去前廳,召集眾將。
“賀文,受苦了。”王繼汐故人見面,不問其他,隻關心道:“別來無恙否。”
“臣還好,有辱使命,讓大王擔心了。”許賀文心中也是一暖,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作揖道:“臣帶來了周皇帝的消息。”
“先不急著說,來人,給許大人看座,上茶。”王繼汐見對方風塵仆仆,口乾舌燥的樣子,就知道他為給自己通報消息,這一路行來吃盡苦頭,尤其是對於一個文官來說是多麽不易。
“謝大王。”許賀文卻哪裡憋得住,說道:“周皇帝說,願意同我們重修舊好,將閩國納為周朝藩屬,不過,他想在壽州見大王您。”
“見我?”
不要說王繼汐吃驚,在場眾人有哪一個人不意外。
“你開什麽玩笑。”虎大威一向爽快道:“開戰之初,你傳回消息說,周朝願意同我國結盟。大王這才放心丟下金陵,追殺李璟敗兵。結果周軍見金陵空虛,撕毀盟約,渡江南下。要不是柴克宏以身犯險,奔襲淮南,大王苦戰烏衣,才挽回敗局。如今周人又說要修好,還想見大王,這明擺著是.....是那個.....什麽宴,來著?”
胡大威讀書不多,有些話到嘴邊卻已是總想不起。
多虧黃敬暉補了一句:“鴻門宴。”
“對,對,對。”虎大威一拍大腿道:“就是鴻門宴,大王,去不得。”
“對呀,大王,去不得。”眾將也紛紛勸道。
黃敬暉自從負責經略後方後,就少在前線,這幾日都督運糧草來到揚州,他也搖頭道:“周人反覆無常,虎將軍言之有理。”
“嗯。”王繼汐見元老級的股肱大臣黃敬暉都表態了,也默默點頭。
只有南宮灝覺得事有蹊蹺,並不急著勸阻,而是轉而問許賀文道:“周皇帝為什麽要親見大王。以往納貢封王,一介之使不就可以了。再說,周皇帝憑什麽覺得大王一定回去呢?”
“周皇帝說,他願意仿效古時鄭周互質, 以取信於閩國。”許賀文試去汗水答道。
“鄭周互質?”王繼汐對古歷史懂得不多。
“這是東周春秋時的古事。”黃敬暉一直侍奉王繼汐左右,也知道他雖然出身王氏貴胄,卻沒什麽太多墨水,為免他誤解尷尬,解釋道:“東周時,周王作為封君,為了取信於他的封臣鄭莊公,主動提議將自己的太子和鄭莊公的世子相互交換,作為對方的人質。”
“哦。”王繼汐明白後,卻又犯疑道:“可本王並沒有子女呀,連個千金小郡主都沒有。哪什麽和他換。”
黃敬暉也是啞然不知何以對。倒是南宮灝摸著羊角須說道:“我猜,周皇帝的意思是想把他的小太子送來留在我方作為人質,好放心讓大王去壽州。”
“正是。”許賀文拱手道:“周皇帝說,他一定要見你。如果大王肯來壽州歸附。他不僅就此罷兵,兩國修好。他還願意就此退回中原。將這征戰所得的淮南交予大王鎮守。如果大王不去,他將重整兵馬,再與大王決一死戰,定要血洗淮南不可。”
“什麽?”王繼汐不覺心中。
這時,錢淑拱手道:“大王,我的探子來報,周軍已回師壽州、楚州等地。攻守意圖不明。”
“他為什麽一定要見本王。”王繼汐雖然心動,倒也不太放心。
“周天子說,他有大事囑托。不過,他想看看,近來崛起的南國第一王到底是什麽樣子。是否配得上做他的臣子。他以唯一的嗣子為質,是天子器量,就看大王您是否有這樣的器量,敢深入龍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