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之夜,榮赫躺在小木屋後面的草地上,懷裡抱著喝乾的酒壇子。他醒了。
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他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借著月光,發現酒壇子上赫然呈現出一行字:迷魂酒,幻鏡隨心。
“隨心?鬼扯吧!”他想起骸骨般的黑袍人和那些行屍,忍不住一陣反胃,“我怎麽可能想要這些!”
但他旋即想到酒鬼和那把烈焰狂刀,咧嘴樂了:“嗯,這才是我要的。老頭兒難道想告訴我,要擊敗紫滕,必須提升自己的硬實力,其他諸如計策、經濟什麽的都沒用?”
他看了看手表,夜裡九點二十,掐指一算,自己睡了整整五個小時!
“該做正事了。”他提醒自己。什麽【酒鬼狂刀】【招魂】,什麽特殊屬性【火】與【死】,僅憑剛才那一幕幕幻境,他壓根兒沒看出一絲線索。
手頭還有更要緊的事,他決定把迷魂酒的提示暫放,雖然他很渴望習得【酒鬼狂刀】這個拉風而又給力的戰技。
無人機到自家別墅、各大產業兜了一圈,發現了不少可疑人員和莫名多出來的攝像頭。“草泥馬,蹲點啊,我成通緝犯了?”他憤憤不平,又讓無人機去醫院,只看見南千蝶和她的親戚。
“這是什麽情況,文哥呢?”榮赫很納悶,想打電話,又怕探員們追蹤自己,隻好往軍師家裡趕去。抵達之前,他方才想起應該探探情況。這一次,無人機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見到榮赫的當時,軍師齊昂一臉詫異。
“怎麽,不認識我了?”榮赫揮手在他眼前晃晃。
“你還敢到處跑?”軍師慌忙將他拽進屋子,輕輕關上大門。
“怎了,瞧把你嚇得。”
“秩序總署滿城找人呢,聽說你襲擊紫家莊園,綁架了紫旻軒的小兒子,真的嗎?”
“艸,他TMD惡人先告狀?”榮赫很生氣,問軍師要“特殊通訊工具”,即那種經過技術處理,可以防止探員們定位的電話。
“你要幹啥?”軍師一臉擔憂。
“找姓紫的侃侃。”榮赫輕描淡寫道。
軍師蹙起眉頭,卻又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家庭辦公室,從某個抽屜裡拿出一部造型獨特的電話。
“多謝老哥。”榮赫接過電話,“噢,能不能幫我查查紫滕的號碼?”
這事兒對軍師來說跟喝水一樣簡單。
電話打過去,對方很快就接聽了。
“喂,找誰?”那邊語氣中透露出冷漠與不耐煩,儼然來電的人要跪舔他,求他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紫滕,我榮赫。”這邊的態度,就像跟朋友說話一般,輕松、自在。
“嗬,要親自登門求饒嗎?”
“你把事情鬧這麽大,弄得我像個通緝犯似的,你幾個意思?”
“你本來就是通緝犯。”紫滕冰冷的聲音中明顯壓抑著激動的情緒。
“行,你怕是忘了紫岩那個小崽子還在我手上。”榮赫威脅道。
“識相的就馬上放人,我爸可以讓秩序總署撤銷案子。”
“喲,孫子你玩不過爺爺我,就把你爹搬出來?”榮赫笑了,“聽我一句勸,誠誠懇懇向南千蝶一家道歉,否則老子跟你們魚死網破!”
“你等著瞧!”紫滕氣呼呼地扔掉了電話。
軍師在旁邊聽著榮赫講這一通電話,越聽越擔心。紫旻軒可不是善茬,更不是魏盛宇、仇偉之流可以比的。他不禁勸道:“榮赫,
這事兒你跟我說說清楚,可別胡來。” “哥,你放心,我有分寸。”榮赫現在沒空講故事。他就著這個特殊電話,撥通了南千蝶的號碼。
“喂?”
“小蝶,我是榮赫,你千萬別掛電話,聽我講——”
他還沒說完,南千蝶卻哭起來:“我哥被他們抓走了......嗚嗚……我叫他不要來醫院,他偏不信!”
“什麽!”榮赫大驚,“誰抓走了文哥,治安官嗎?”
“嗯。這可怎麽辦啊,真是急死人了!”
“小蝶,別怕!你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阿姨被紫岩炸傷,秩序總署難道就這麽算了?”
榮赫正說著電話,軍師猛然推了推他的肩膀。
“怎麽了?”他有些奇怪。
“外面來人了!”軍師壓低聲音,指著電腦屏幕上的九幅監控畫面,“看樣子是衝你而來的,趕緊溜吧!”
“NND,他們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榮赫又氣又急。
“你被跟蹤了,還是身上有定位器?”軍師提醒道。
“不會啊,來之前,我派無人機大范圍搜索過。定位器也不可能,我新換的衣服,手機關機,卡也取出來了……”
“別說了,趕緊走!”軍師催促道,領著榮赫來到地下室。
“讓我躲這兒?”榮赫放眼一瞧,這間地下室四面都是大壁櫃,自然尋思著找一個藏身。
軍師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一個櫃子前,拉開一人多高的木門,裡面掛著一堆大衣。他撥開大衣,在櫃子背板上摸索著。
榮赫只聽得木門滑動的聲音傳來,繼而又是金屬刮擦聲。
“過來。”軍師催促道。櫃子背後竟開啟了一條黑乎乎的方形通道,容得下一個成年壯漢爬行其中。
“哥,你居然在家鑿密道?”榮赫今兒真是大開眼界,私家密道他只在電影中看過,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好哥們兒家裡就有一條。
“這條道一直通向海邊,出口是無人岩灘。至於它的來歷,以後再跟你說。”
“行,你快去招待探員們吧。”榮赫別過軍師,一頭鑽進暗道中。
他在狹窄的暗道中爬啊爬,伸手不見五指,就想到拿手機照明,正要開機,猛然想起軍師的話“身上有定位器嗎”,嚇得又把手機放回兜裡。
誰能在我手機上裝定位器?我手機可是從不離身啊!額,李隊知道我和軍師關系好,他們一定在軍師家附近布下眼線,只不過我的無人機沒有偵查到。榮赫猜想,但仍不敢開機,隻好繼續在黑暗中爬行,也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光亮。他激動地加快了動作頻率。
出口正如軍師所說,在一片荒無人煙的岩灘。借著月光,榮赫放眼望去,看見一片片黑色影子,那是突兀的礁石。
我在哪兒?他一時間分不清方向, 眼前是茫茫大海,身後是濃密樹叢。
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他精神很多,城市的平面圖在腦中徐徐展開。軍師家在東城東南方向,那附近確實有一片岩灘。榮赫面朝大海,沿著左手方向一直走,就能北上來到東城繁華地帶。但他並不想徒步幾公裡,自己的跑車就停在軍師家旁邊一條小巷中。
無人機前去偵察,結果令他心碎:跑車四個輪子都被鎖上了,這幫探員可真是敬業!
“媽的!”他一氣之下,邁開步子往北邊走去。
夜風吹來,帶著海浪的聲音,本是清新浪漫的氣息,到了榮赫這兒卻變得跟他在幻境中聽見的風鈴聲一樣淒涼。此刻,他腦海中滿是自己牽手南千蝶,漫步海灘的一幕幕。
他沿著海岸走了很久,走得腳底酸痛,實在是走不動了,便坐在一塊大岩石上歇息,仰頭望著空中明月,皓潔月光在他看來竟如風鈴上流出的慘白光芒一個樣。唯一不同的是,月光照映萬物,風鈴上的回魂之光則滲入地底,喚醒了沉睡已久的枯骨。
夜風吹在汗濕的背上,帶來陣陣涼意,榮赫心底陡然騰起一股無家可歸的悲涼感。父母失蹤後,家不再家,但他好歹有一棟大房子住,房子裡面鎖著家的回憶。可現在,他連這房子都回不去了,就像一條流浪狗,不,比那還慘。流浪狗至少不會被人隨便抓起來宰割。
“欺人太甚!”他握緊拳頭砸在岩石上,感覺不到疼痛。
黑袍人的身影不斷在他眼前晃蕩,夜風拂過,木杖頂端的風鈴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