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露台上,葉小芮說起米波,突然驚惶不安:“等等,這不是歆野莊園嗎?米波會找來的!”
剛來酒窖的時候,她驚魂未定,並沒有將莊園和米波聯想到一塊兒。現在,她瞥見了不遠處的標志性塔樓,頓時反應過來,再度陷入恐懼中。
榮赫為她倒上小半杯紅酒,笑道:“別怕,他要敢來,我和戰友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這會兒,龍鷹獵隊其他四人正在酒窖副本鏡像空間中刷裝備刷得飛起。
“你戰友?”女孩一臉問號。
“你不知道潛伏者系統?”榮赫也有些納悶。
她茫然搖頭。
“你也不知道米波的真實身份?”
她依然搖頭。
“那你說說,前不久在某個地下停車場,米波給你一個灰色袋子,裡面裝的啥,他讓你做什麽事?”
聽聞這話,葉小芮雙目圓睜,繼而皺起眉頭,又徐徐展開,她將目光從榮赫身上挪開,低下頭去,咬住嘴唇,片刻之後,終於歎了口氣,也不問榮赫為啥知道這件事,直接開口道:“袋子裡是一款先進的追蹤器,帶竊聽功能,米波讓我監視山竹的一舉一動。”
她這話驚得榮赫表情凝固,半晌,少年才吐出一個字:“啥?!”
“米波讓我監視山竹,如果發現異常,隨時匯報。”
“你跟著山竹,就為監視他?”榮赫臉上寫滿了懷疑與驚訝。
他這古怪表情觸怒了女孩,她臉一沉:“不然呢,你以為我是什麽人,為了金錢出賣rou體的婊......”她話沒說完,榮赫一把捂住她的嘴,解釋說:“不,我一直相信,你不是這樣的女孩!只是我不明白,你怎麽會卷入米波的陰謀中?”
“你問這些,有什麽目的?”葉小芮抬起頭來,目光銳利,直直扎進榮赫的眼中,“是想幫我,還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甚至惡趣味,要看看像我這樣的婊子,會是什麽下場?”
“小芮,別這樣說,你是個好女孩!”
“哈哈,好女孩,一個被你萬分嫌棄的好女孩麽?”
“你這是什麽話。”
“畢業晚會那天,你為什麽要離開?”說到這兒,她眼中有火焰在燃燒。
這是她第二次在榮赫面前提起畢業晚會,當然,自畢業晚會後,這也是他倆第二次面對面聊天。
記憶將少年帶回那個燈紅酒綠的夜晚——
高考結束後不久,班長組織畢業晚會,全班五十幾號人,僅三五個缺席。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使壞,榮赫恰好就挨著葉小芮坐。酒至酣處,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逗逼們就開始起哄,亂點鴛鴦譜,嚷著讓“一對對”喝交杯酒。自然,榮赫跟葉小芮逃不過這場尷尬。
從同桌到同學心目中的一對,有些事並非空穴來風。課間休息,他倆常坐在座位上聊天;體育課上,榮赫手把手教她投籃;放學後兩人偶爾一起吃個飯;假期,葉小芮約他看過幾次電影;籃球賽上,她是他的忠實粉絲兼啦啦隊長……
畢業這場酒,大家喝得很痛快,爛醉如泥的不少。一些酒量好或不怎喝酒的同學保持著清醒,將走不了路的人安全送回家。葉小芮酒量一般,卻喝了不少,自然是處於迷醉狀態。
“榮赫,葉同學就交給你了。”臨別前,班長衝他壞笑道。
“喂,這樣不好吧,再給我找個女生一道。”
“喲,想雙飛?”班長一臉銀笑,“榮少,同窗三年,
我竟沒看出你好這口!” “我不是那個意思!”榮赫還想解釋,班長卻揮手招來一輛的士,不由分說把他和葉小芮往車裡推。
“師傅,去今日花苑(小區)。”
我該怎麽向她爸媽解釋?這都12點了,他們一定會懷疑……到了小區門口,榮赫正擔心,葉小芮卻咯咯笑了。
“你醒了?”榮赫很驚訝,她剛才明明癱坐在椅子上。
“你這壞人,是想我一直醉著嗎?”她的語氣有些曖昧。
“你爸媽在家嗎?”
“你果然在打壞主意。”
“不,我的意思是…….”
他還沒說完,她就打斷道:“他們旅遊去了。”
“哦,那就好。”他如釋重負。
到了她家門口,榮赫正要腳底抹油開溜,她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不進來坐坐?”
“我……”
“你可沒有借口哈。”女孩露齒而笑。
進屋後,她撥通微信視頻和母親通話,見女兒聚餐後安全到家,葉母也就放了心,母女倆隨便聊了幾句就互道晚安。
“那個,沒事兒我先回去了,改天約幾個同學去水上世界玩。”
“你哪兒也去不了。”女孩趁榮赫不注意,掏出鑰匙反鎖了防盜門,又將鑰匙串揣進褲兜。少年哭笑不得,尷尬的模樣在女孩眼中也是那麽帥氣。
“上次你推薦的恐怖片,我一直沒敢看,現在陪我看,好麽?”葉小芮抬頭望著他。
“額,好吧。”榮赫腦子轉得飛快,“出了很多汗,我衝個澡。”
“你去唄,衛生間在這邊。”她領著他穿過走廊,“我去給你拿浴巾。”
“你先洗吧,我想去買瓶……”
“冰鎮可樂!”女孩搶著說,笑容綻放,“我買了很多,在冰箱裡呢。”
“額,你真是體貼。”他開了句玩笑,又問家裡有沒有清火的藥,晚上的菜有點辣,這會兒胃裡還燒著。
“我去找找。”她從某個壁櫃中抱出來一個收納箱,裡面全是藥。
榮赫洗完澡出來,換她進去。待衛生間傳來嘩嘩流水聲,他立馬翻出那個藥箱子。
黃連素、胃康靈、感冒清……有了,佐匹克隆片!榮赫竊喜。這是一種安眠藥,他記得,幾個月前,葉小芮無意提起父親工作壓力大,長期失眠。現在看來,葉父果然去醫院開了處方藥。
榮赫按說明書計量,放了些藥在葉小芮的杯子裡,拿杓子搗碎,攪拌均勻……
恐怖片剛放映十來分鍾,女孩已沉沉睡去,頭靠在少年肩上。他抱起她,來到臥房,給她蓋上涼被,自己則蜷在沙發上。鬧鍾定在清晨2點、4點和6點,他三次醒來,都去臥房看看,見她呼吸均勻,面色紅潤,無任何異常,終於放心。
早晨8點,榮赫再度走進女孩閨房,見她翻了個身,覺得她可能快醒了,於是拿鑰匙開門,悄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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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帷幕就此落下,此刻,在酒窖露台,兩人重聚,面對面,端著酒杯。
“你為什麽要離開?”葉小芮再次拋出這個問題。
“因為我......我不想傷害你。”榮赫如實說。
“哼,不想傷害我?”女孩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嫌棄我吧,嫌我家窮,配不上你。”
少年心裡那個冤:“小芮,初中、高中,六年同學,咱倆關系一直不錯,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啊,豈止關系不錯,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好得我這傻瓜以為那就是喜歡,就是愛!結果呢,我真是很傻很天真,真是作踐自己,送上門去被人拒絕,那種羞辱感你懂嗎?你當然不懂!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我曾喜歡你,但......無法更進一步。”
“為什麽?!”
“因為我倆性格都太強勢。想想那些年,我們有過多少爭執?每次都互不相讓,令人心累。”
“這就是你的理由?難道你口中的‘喜歡’,就這麽淺,淺得容不下一丁點兒爭吵?——哎,算了!”女孩長歎一聲,仰頭飲盡杯中酒,又自個兒抓起酒瓶倒上一杯,只顧喝酒,不再說話。
“對不起。”少年正想著該怎麽安撫她的情緒,就聽見柴油機馬達聲由遠而近,他站起身來,循聲眺望,看見果園外邊的馬路上塵煙滾滾。
用這種大功率發動機的,只能是卡車。他想了想,覺得可能是果園叫來收水果的,就沒在意,坐下來繼續向葉小芮解釋,為什麽選擇放棄。
“你不覺得,吵來吵去很影響心情嗎?我倆都不是會妥協的性格......”他說得口乾舌燥,就是不願直說“我不喜歡你的性格”。
正說著,一輛貨箱蒙了篷布的卡車已駛過果園內彎彎扭扭的道路,停在了酒窖前面。
“難道是送酒的?”榮赫摸了摸口袋裡的香煙,正要下去招呼司機,就見車廂後方篷布掀起,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陸續下車,其中一個看見他站在露台邊上,立馬殺了上來,身後跟著幾個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