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博自然也清楚這一點,一想到因為他的一個決定,近百萬人將會面臨死亡威脅,他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哪怕他不是個專職的神甫,這一刻他也能感到自己背負的是何等的大罪。
不過他沒得選擇,他知道自己如果不這樣做,萬一讓疾病沿著地中海全線蔓延開來,那就會造成一場無法想象的恐怖災難。
無論是為了大義,還是為了完成歐根的命令,這都是一條必經之路。
一陣清風吹過,旁邊一顆大栗樹隨風搖擺,飄落下倆片黃綠色的樹葉。
蘭博抬起頭來看著天空,熾白色的日輪懶洋洋的躺在空中,幾片白雲悠閑的飄蕩,這是一個很好的晴天。
不過他知道,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西西裡島上各處海港都有貴族軍官率領軍隊駐扎,珍珠封藏的命令幾乎是同一時間傳到了他們的手上。
這些軍官並不明白命令中的要求到底意味著什麽,他們只是遵照的命令的內容,第一時間用火油焚毀了海港全部船隻,然後組織士兵開始向著特拉帕尼海港進發。
處在疾病爆發中心地帶的墨西拿海港也收到了任務,任務是由一隻信鴿送到的。
此刻的墨西拿已經是疾病爆發的中心地帶,城裡近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經傳染上疾病,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則是已經逃出了這座城市。
駐扎在這裡的並不是軍隊,而是由胖頭魚率領的一部分黑手黨成員。或許是因為海港地區相對獨立的緣故,疾病始終沒有蔓延到這個地方。
不過城裡的消息也傳到了海港之中,在黑手黨成員之中引起了一些騷亂,還好胖頭魚比較強勢,最後終於將騷亂壓了下去。
得到命令後,胖頭魚不假思索就將全部船隻焚燒一空,連最小的舢板都沒放過。隨後他便帶著全部人員向著特拉帕尼港走去,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的繞開城區,隻沿著鄉村小路前行。
縱使是這樣,一路上死人也是隨處可見,小路邊、草叢裡、大樹下......一具具屍體撲倒在地上,已經沒人顧得上去處理。
屍體上分布著黑色屍斑,臉上的表情往往充滿了痛苦,有時候甚至會看到大大小小幾具屍體堆在一起,一家子全部死在了疾病的手裡。
路過的城鎮和村莊幾乎全部成為了空城,有些房子外表看上去很正常,仿佛下一刻房子主人就會笑著出來迎接客人。可若是推開房門,往往就會發現幾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同時伴隨著一股能讓人把腸子都吐出來的惡臭。
八月上旬的天氣十分悶熱,正是蚊蟲多生,腐敗多發的時節,死人的屍體在一天以內就可以嚴重腐敗。攜帶著致命病菌的蚊蟲四處飛動,老鼠也不受控制的大量繁殖起來。
地裡的莊稼、樹上的水果已經日趨成熟,卻不會有農民去收割,最終的結果只是爛在地裡。
整個西西裡島,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
得知黑死病在西西裡島爆發,意大利半島上徹底被恐慌所籠罩。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甚至是士兵,都在朝著內陸奔逃。
羅馬教廷劇烈震動,一個個神父被派出去安撫民眾,但收效甚微。一條條緊急情報像雪片一樣飛到佛羅倫薩,吉安公爵的房間中站滿了各地前來詢問對策的貴族,當初和蘭博起過爭執的米德伯爵也在其中。
意大利地區神權以教廷為首,王權則以吉安公爵為首,災禍臨頭全意大利當然只聽一個人的命令,
那就是吉安公爵。 然而吉安公爵也陷入到了無所適從的尷尬境地中,他先前只知道疾病的存在,但沒有任何具體的了解。
之所以給與蘭博權力,也是看在歐根的面子上,而不是因為重視疾病。
甚至就在幾天前,他還說過:疾病無足輕重,黑手黨才是大患這樣的話。
可是現在,黑死病以恐怖的聲勢席卷西西裡島,看這個勢頭,一旦被它從意大利登陸,怕是不出一個月全意大利就要淪陷,一年後整個歐洲都可能被波及。
在這種情況下,吉安公爵面對著滿堂驚慌失措的貴族,大手一揮開口道:“慌什麽,這種事就要請專業的人來做!”
這話說出去倆天后,正在家中洗澡準備休息的歐根,就被從浴室裡拖了出來,裹上衣服便用馬車拉到了佛羅倫薩。
剛開始歐根還以為自己是遇到綁架了,嚇得差點尿褲子, 等上了馬車看到瑪格瑞特之後,他才稍稍鎮定了一些。
馬車上瑪格瑞特三言倆語,就把目前意大利和西西裡島的形勢都說了一遍,期間還幫著歐根整理好了他的衣服。
歐根全程一句話也插不上,臨到了最後,他才神情凝重的問出了一句話:
“蘭博怎麽樣了?”
瑪格瑞特聽到問題呆滯了一下,片刻後才回道:“據說他啟動了一個名叫珍珠封藏的計劃,然後就留在了西西裡島沒有出來,不過最後得到的消息是他還活著。”
“什麽?珍珠封藏!”聽到這個名字,歐根不禁驚訝的叫了出來,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震驚之一。
再聽到蘭博留在島上沒有出來,歐根渾身一振,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根本算不上是一個稱職的領主,他幾乎從來沒有了解過自己這位名叫蘭博的家臣,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蘭博的應用和忠誠,從這倆方面說,蘭博無愧於‘騎士’之稱。
半響後,歐根長出了一口氣,歎息道:“蘭博,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千萬千萬,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憑借著美第奇家族超高的行事效率,歐根終於在第一時間感到了佛羅倫薩,開始著手制定針對疾病的防控措施。
至於他的領地萊伯爾城,則是把剛剛收拾好行李準備離去的老市長又請了回來,讓他暫時負責萊伯爾城的管理工作。
還好歐根之前已經把城市基礎的發展規劃制定了下去,老市長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推行下去,並不需要做出什麽太大的改變,工作還算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