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就在孫雲鶴都有點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院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康伯臉上帶著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家老爺有情,這位大人隨我來吧。”
聽康伯的話,明顯隻讓孫雲鶴一個進去,孫雲鶴倒是無所謂,像是把尹大勇這種貨色帶進去也是頭疼,不過這李太醫可就不一樣,這徐光啟不是還在生病嗎,陛下可是交代過要讓徐光啟調理好身體再出發的。
“這位老伯,這位是太醫院的李太醫,是專門來診治徐大人的病情的,不知可否一起進去。”孫雲鶴對著康伯介紹道。
聽到這是太醫院的太醫,康伯面色大喜,笑道:“這是自然,兩位快隨老朽進去。”
兩人跟在康伯後面進了院子,剛走幾步就被“砰”的一聲嚇了一跳,兩人順著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只見院中搭了根竹子,也不知道從哪裡通來,正在留著涓涓細水,水流正好落在下面一截稍短的竹筒裡,等竹筒裡蓄滿水後,“砰”的一聲倒了出來,撞擊在旁邊的石缸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孫雲鶴倒是無所謂,無非是見到一件新奇的物件,也不是太在意,一旁的李泉可是瞪直了眼,太醫說到底也算半個讀書人,對於這種清幽雅致的物件是喜歡的不行,在李泉想來,到時候自己治好了徐光啟的病,就厚著臉皮討要一副,放在自家的院中,等自己那些同僚上門做客的時候,看到自家有那麽雅致的物件,自己的格局不就上去了嗎。
康伯一路把兩人帶到徐光啟的書房,分別給兩人上過茶後,說道:“兩位大人還請稍等,我家老爺馬上就來。”
“無妨,我們等會便是。”孫雲鶴笑著擺了擺手。
所幸無事,孫雲鶴便打量起這書房來,說起來孫雲鶴也不是沒去過那些酸儒的書房,光前一陣抄家就見過好幾個,無非是書桌上放著些文房四寶,書架上放些四書五經、古董瓷器,牆上再掛些對聯書畫裝飾一番。
可這徐光啟的書房可就不太一樣了,那個擺在桌角精美的“球”,孫雲鶴就不認識,漆黑的底座通過一根鐵棒把這個“球”駕了起來,走近看了,這球上繪著各種不同顏色的圖案,上面還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孫雲鶴忍不住好奇,輕輕摸了下這個“球”,這個“球”竟然旋轉了起來,讓孫雲鶴滋滋稱奇。
“李太醫你來看看這是何物。”在孫雲鶴想來李泉也算半個讀書人,說不定見過這個奇特的物件。
這種主人還沒來呢就擅自動書房內的物件,李泉本來是拒絕的,可實在架不住好奇,靠過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後,搖頭道:“孫百戶,這東西在下也沒見過。”
孫雲鶴也不深究,繼續觀察起房內的其他物件,書架上放著的書竟然不是用大明文字寫的,還有那些透明的寶石,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最讓孫雲鶴收不回眼睛的是掛在牆上的一幅地圖?大字孫雲鶴還是識幾個的,這地圖中間一小塊寫著大明兩字,兩京十三省也是標注的清清楚楚。
這幅地圖徹底顛覆了孫雲鶴的世界觀,大明看著雖然還是在中心,可怎麽就只有那麽一點點。
“讓兩位久等了。”徐光啟掀開簾子進了書房,對著孫雲鶴和李泉客氣道。
“徐大人客氣了。”李泉回了一句。
孫雲鶴一時還沒回過神來,指著房內的地圖問道:“敢問徐大人這是何物,為何大明只有那麽……”說到後面孫雲鶴卻是說不下去了。
徐光啟緩緩走到地圖前,介紹道:“這是坤輿萬國圖,是老夫的一位老友所贈。”說著回頭對孫雲鶴笑道:“這位大人不必避諱,大明確實如這張地圖所示,只有那麽大,老夫初見這幅圖時也是這般驚訝,多虧老夫的友人……”說到這,徐光啟眼中的神色黯淡了許多,沒了說下去的興致。
“兩位坐下說吧。”徐光啟回到座位坐下。
孫雲鶴雖然心裡像貓爪子撓似的,還有無數問題想請教眼前這個神秘的徐大人,但看對方已經沒了解釋的意向,隻得作罷,回到座位,說起正事來。
看到兩人坐定,徐光啟端起茶杯來,緩緩說道:“不知二位前來所為何事,想來老夫只是個微末小官,現在抱病隱居於山村,竟然還能驚動天子親軍錦衣衛,莫不是來抓老夫不成。”
孫雲鶴尷尬的笑了笑,沒辦法,徐光啟說到底也是個文官,對錦衣衛可談不上喜歡,“徐大人說笑了,在下是錦衣衛百戶孫雲鶴,這位是太醫院李太醫,這次是奉了陛下的禦令,來找徐大人的。”
聽到孫雲鶴說是皇帝找自己,徐光啟激動起來,蠟黃的臉色也是有了血色,急切問道:“孫百戶此言當真?”
“在下難道還會誆騙徐大人不成。”說著孫雲鶴從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完好的信封,遞給徐光啟,“這裡還有一封陛下寫給徐大人的親筆信,還請徐大人過目。”
徐光啟顫抖著接過孫雲鶴手中的信封,完好無損的火漆上還蓋著朱由校私章。
看到徐光啟正要拆信, 孫雲鶴急忙起身道:“徐大人,您慢慢看,我們回避一下,看完後您再叫我們。”對於皇帝的私信,孫雲鶴可是半個字都不敢看,急忙想拉著李泉回避。
“無妨,兩位留下便是。”徐光啟擺了擺手,拿出信件讀了起來。
聽到徐光啟那麽說,兩人也不好再出去,隻好低頭數起了螞蟻,頭都不抬一下。
半晌,徐光啟看完信件後,眼眶微紅,深深的歎了一口,對著門外喊道:“康伯趕緊收拾行李,今天就去京城。”
康伯聽到徐光啟的吩咐,想到自家老爺又發什麽瘋,這病都還沒好呢,又要去京城,急忙跑進來勸道:“老爺,您的病還沒好呢,這去京城一路車馬勞頓,您……”
徐光啟現在一心就想去京城見見這個剛登基就這麽賞識自己的皇帝,哪裡肯聽康伯的勸,康伯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孫雲鶴和李泉。
孫雲鶴看徐光啟的臉色就知道肯定久病在床,這要是一個搞不好,人找到了卻病死在途中,那回去自己腦袋也就保不住了。
為了自己腦袋著想,孫雲鶴站起來勸道:“徐大人不必著急,陛下可是交代過了,等李太醫幫您調養好了身體再出發也不遲。”
李泉也適時出聲道:“徐大人可否讓在下診治一番。”
徐光啟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聽從眾人的勸說,也不再堅持,“那就麻煩李太醫了。”
李泉不愧是太醫院妙手回春的神醫,把過脈,開了方子,幫徐光啟調理了三天,徐光啟就好了個七七八八,啟程往京城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