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夏四兩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還有幾個在小聲交流著的商人也停了下來,院中的眾人目光都聚向夏四兩,看著準備的差不多了,夏四兩站了起來,朝四周拱了圈手,笑道:“感謝各位同仁看在夏某的幾分薄面上來參加家父的壽宴,夏某在這裡先謝過各位。”
夏四兩做事倒是滴水不漏,自己先不說找這些人來幹什麽,反正你來就是給我夏四兩面子,一下子讓人親近了幾分。
臨近的幾桌立馬有人附和道:“夏會長客氣了,大家都是一個商會的那麽客氣幹什麽。
“就是就是,別說赴宴這種小事,就是夏會長碰到什麽難事,也只要知會我們幾個老兄弟一聲,大家一起幫你擺平。”
朱由校敢打賭五毛,這幾個人絕對是夏四兩找的拖,用手指戳了戳旁邊的石進財,輕聲道:“石老伯,這幾人什麽來頭。”
石進財認了下剛才出聲的幾人,回頭小聲道:“朱公子,這幾人平日都是和夏四兩交好,關系非比尋常,生意上的往來更是頻繁,一般的商人輕易不敢得罪。”
朱由校聽完點了點頭,果然是狼狽為奸,蛇鼠一窩的貨色,不過現在還不急,繼續坐在下面也沒出聲,就看看他們還能泛起什麽水花來。
聽到旁邊人的附和,夏四兩滿面的笑容適時的變成了苦笑,歎了口氣說道:“唉,肖兄弟,要說這難事倒是沒有,但這煩心事卻是有一樁,已經煩惱了夏某好幾天了,每每想起就是茶飯不思,甚為頭疼。”
被夏四兩稱呼為肖兄弟的商人,直接起身肅然道:“夏會長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給大夥聽聽,要是幫的上忙,大夥義不容辭,你們說是不是。”
這肖老四是要搞道德綁架啊,一口一個大夥的,仿佛就是代表了這個院子裡所有的商人,朱由校暗暗腹誹。
院中的眾人卻是敷衍不過去,只能順著肖老四的話點頭附和。
在眾人“情真意切”的詢問下,夏四兩只能“不情不願”的道出了煩心事,“各位同仁,還不是被這平安銀子給鬧的,每個月要收我們在京商人兩成利,弄的我手下幾個掌櫃的人心惶惶,無心經營,要是光我一個交也就算了,可這在京的商人可是一個都跑不掉,我每每想起商會裡的同仁每個月都要交那麽多銀子,就止不住的心痛。”說完還擠出了幾滴眼淚,一副為眾人著想的模樣。
眾人雖然都知道夏四兩在演戲,但這心痛的樣子可不像是裝的,被這夏四兩這麽一感染,眾人也慢慢生出了不情不願的感覺,憑什麽老子辛辛苦苦賺錢,皇帝嘴一張,我們就得交這勞什子平安銀子。
肖老四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面前的茶杯都震了一下,恨聲道:“原來是這事,兄弟我也正在頭疼這事呢,兄弟我的幾個鋪子,也是每月要交幾千兩銀子,這就是拿刀子在割兄弟們的肉啊,但不交吧又會被抓緊詔獄,難啊。”
“肖老四,有什麽難不難的,他錦衣衛和東廠有何職權來收這平安銀子,根本就沒這個規矩,聽說朝中的大人們也在上書反對呢。”附近幾個人也是被煽動了情緒,出聲道。
就像馬克思所說的,“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被到處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
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 這幫商人已經選擇性的遺忘了當初沒交平安銀子的掌櫃還在詔獄裡,午門上三具上書反對的稻草人也視而不見,被夏四兩簡單的一席話煽動一下,全都生出了對這平安銀子的反感,恨不得現在就砸爛那塊爛牌子。
看到氣氛愈演愈烈,就快爆發時,夏四兩把手壓了壓,義憤填膺的各個商人暫時安靜了下來,“諸位同仁,夏某不才,想出了一個不交平安銀子的法子,不過還需要各位同仁的配合,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趣。”
聽完夏四兩的話,別說那些一直衝鋒在前狂噴這平安銀子的商人了,就是那些謹小慎微,還沒發過半句言的商人也是來了興致,比如朱由校旁邊的錢富貴,也是目露精光,畢竟誰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兩成利呢, 想想就心疼的不行,要是真有法子不交,就跟著夏四兩一條道走到黑了。
“夏會長有什麽辦法就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對,都聽你的。”
夏四兩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就連朱由校都沒發現,肅然道:“各位同仁,為今之計,只有我們在座的各位團結一心才能抵製這平安銀子,我這裡有個想法,明天開始我們各家的鋪子開始罷市,各位可以想象,一旦我們罷市,城中物價肯定飛漲,到時候民怨沸騰,當今聖上震怒,一定會嚴懲那些亂收銀子的錦衣衛,這平安銀子就不攻自破。”
在底下這些商人想來,夏四兩這法子還真有成功的可能,試試也沒什麽損失,有道是法不責眾,難道皇帝還能把自己這些人全殺了不成,當下大部分商人都欣然同意。
朱由校從頭到尾看著這場鬧劇,目光越發冷冽,其實朱由校想說,你們那麽搞,到時候震怒是肯定的,不過不是嚴懲什麽錦衣衛,而是你們這幫膽大包天的商人,這是什麽行為,要挾自己,要是自己一認真,這麽多人誅九族的話,又得幾萬個人頭落地。
這幫商人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又不是做實業的,無非是乾些轉手倒賣的勾當,真當大明離了這些人就轉不動的,要是換了原來的皇帝可能就妥協了,但是碰到朕,算你們“幸運”,有機會活下來,至於財產麽,朱由校內心已經在暗笑了。
朱由校起身,搖著黃梨木扇,徑直往夏四兩走去,冷笑道:“夏老爺倒是好計策,不過真要按你說的去做,在場的各位的人頭還能剩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