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老奴派過來的後金勇士,臉上無外乎是興奮,肅穆之情,畢竟能被老奴選做刺殺明朝皇帝的勇士,就是對這幫人勇武的最大肯定。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隊伍裡的一個青年卻是滿臉臉愁苦,不時的還搖頭歎氣,和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剛剛被老奴放出高牆,還沒來得及高興幾天的碩讬,很不幸的被老奴選為了這次刺殺明朝皇帝的指揮官。
天地良心,要是碩讬有的選,決會不接下這燙手的山芋,去做跑到京城刺殺明朝皇帝,這種無論成不成功都十死無生的蠢事。
但這事根本由不得碩讬選擇,後媽經常在代善耳邊吹枕頭風,而偏偏代善還是個耳根子軟,刻薄寡恩的小人,對碩讬這個親兒子是根本不當兒子看,早年分家的時候,那個陰毒的婦人所生的小兒子分得的家產,足足是碩讬的好幾倍。
任誰碰到這種狗屁倒灶的破事,都會不爽,碩讬當然也不例外,經常不給代善好臉色看,偶爾還會在背後說點代善的壞話,什麽妻管嚴,耳根子軟之類的。
本來雖然兩人關系是搞的很僵,碩讬也就是在嘴上嗨一下,發泄一下心裡的怨氣,不認為代善會因此找自己的麻煩。
不得不說碩讬混了快二十年,都混到狗身上去了,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個什麽東西是完全不了解。
代善不但要找碩讬的麻煩,甚至還要置碩讬於死地,向老奴告發碩讬正在密謀投明,要求老奴處死碩讬。
碩讬是被代善的這波操作給秀的頭皮發麻,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會想殺了他,甚至還被安上了投明這種屎盆子。
本來碩讬也差不多覺的自己要唱涼涼,可關鍵時候,老奴撈了碩讬一把,查明事情原委的老奴,是狠狠臭罵了一頓代善,甚至還間接的導致了代善以後無緣於汗位。
被放出來後的碩讬也是夾緊尾巴做人,老老實實的給老奴當奴才,要是如此下去,平平安安混個貝勒爺是毫無壓力。
可代善再一次的刷新了碩讬對此人下限理解,那天老奴在大殿裡議政時,碩讬也在場,當然碩讬也就是個打醬油的,上面那麽多叔伯都沒發表意見,哪裡輪得到碩讬這個小輩上去插嘴,碩讬也樂意在下面當個木頭人。
可並不是碩讬想當個木頭人就真成了個木頭人了,在老奴問出誰能當這次刺殺行動的領頭人時,碩讬那無下限的老爹代善,第一個就推薦了碩讬。
原話怎麽說來著,“奴才次子碩讬,勇猛善戰,又心思慎密,再加對南明那邊多有了解,正是此次帶隊的不二人選。”
碩讬當場就恨不得把代善這個王八蛋剁個七段八段,前面還好,勇猛善戰,心思縝密,碩讬自認為還是當的起的,可對南明頗多了解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代善在拐著彎在罵自己有投明的意向嗎,所以才去收集明朝的情報嗎。
可憐的碩讬是有苦說不出,要說碩讬對明朝的了解,最多知道現在的遼東經略叫熊延弼,還有剛登基的小皇帝叫朱由校罷了,其他根本一無所知。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碩讬的那些個叔伯,還是同輩,竟然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愣是一個人都沒有反對。
碩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奴那,看著自己剛剛從高牆裡放出來,又被父親虐待的這麽慘,能發發善心,讓其他人去。
結果老奴聽完,隻思考了大概十秒鍾,就把碩讬叫到近前,
一副就決定是你了的樣子。 “碩讬,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可是為大金國立了不世之功,回來後本汗封你為貝勒。”
去你娘的不世之功,去你娘的貝勒,碩讬估摸著到時候自己早就涼透了,屍體都不一定能回來,大概會被憤怒的南蠻子給扔到路邊喂了野狗。
這個時候碩讬才看出來,老奴和代善其實本質上來說,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些六親不認,利益至上的家夥。
碩讬現在仔細回想起來,老奴把自己放出來後,只是說了點無關痛癢的屁話,家產該怎麽分還是怎麽分,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現在又要推自己出去當替死鬼。
老朱雖然時不時的會殺幾個大臣助助興,稱之為暴君也不為過,可老朱對自己的子孫是真的好,講究個親親之誼,兒子個個都封為實權藩王,要權有權,要錢有錢。
反觀老奴呢,共患難的弟弟舒爾哈齊對他有威脅,幽禁到死,長子諸英對他產生了威脅,一個字——殺,什麽七大恨,為父報仇,塑造出來的偉光正形象,就是個笑話。
碩讬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碩讬才二十歲,後金這邊正在蒸蒸日上,明朝那邊卻是山河日下,以後後金就是問鼎中原,平定天下,碩讬也不會奇怪。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莫名其妙的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送上了一條不歸路,雖然范永明拍著胸脯保證,要是刺殺成功後,在范永明的安排下,一定會安然無恙的逃出北京城,但碩讬是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擺明了騙鬼呢。
可這種騙鬼的話還真有人信,看到碩讬一臉愁苦,時不時的還歎一口氣,新晉的後金巴圖魯索爾和看不下了,打馬上前,靠近了碩讬,甕聲甕氣的說道:“貝子爺,乾嗎一臉苦相,那個姓范的不是說了嗎,這次去刺殺那個南蠻子皇帝都安排好了,出不了什麽差錯的。”
要說能被封為巴圖魯的無一不是凶狠,悍勇之輩,索爾和的外表也確實貼切,身高八尺,肌肉虯結,胡須戟張,很有一副猛將做派,當然要是摘下頭上的皮帽,漏出個剛剃的大光頭,反倒更像江洋大盜多一些。
像索爾和這種貨色,顯然是平日裡用慣了肌肉,腦子是不太好使的,索爾和可能是以為是憑著他的勇武,老奴欣賞之下才給了這個巴圖魯的稱號。
但碩讬可是明白著呢,這索爾和是什麽人,正是碩讬為數不多的得力手下,老奴想幹什麽碩讬心裡是一清二楚。
對於索爾和這種一根筋的貨色,碩讬不想和他多說什麽,純屬浪費口舌,而且碩讬雖然名義上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可不過被老奴推出來,代表老奴對這次行動的重視,充當東林黨和晉商的投名狀罷了。
事實就是除了索爾和和幾個正紅旗的人,碩讬能使喚的動,其他剩下的人,可根本不會聽碩讬的命令,相反還隱隱有些監視的意思。
隊伍行進間,已經隱約能看見明朝京城的輪廓了,碩讬不得不感慨,赫圖阿拉和北京城比起來,簡直就是個鄉下的小破村,真不知道老奴怎麽有臉在那種寒酸的地方稱孤道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