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得功難道是瘋了不成,一言不合就對隊正王大虎大打出手,當然這在明朝官場根本就不算什麽事,一個遊擊打一個隊正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嗎,就算暴躁如熊延弼知道後,估計對孫得功也沒什麽好辦法。
真正讓人在意的是,為什麽在遼餉剛進城,孫得功就帶著親軍堵在隊伍的必經之道上,還做死一般的敢說出“不需要入庫清點,直接先取自己的那份。”這種話。
孫得功當然不是什麽突然之間失了智,人來瘋,才乾出這種傻事,對於後世能混成遼東巡撫王化貞的心腹手下,上演了一出大明版的無間道的二五仔,會連這點常識也沒有?
腦後長反骨的二五仔,顯然在道德操守上的下限是低的可憐,范永明為了打通在遼東和老奴之間的商路,可是先撒了不少銀子,孫得功理所當然的就成了范永明嘴裡可以“信任”的明朝官員。
當然光為老奴當快遞員是無法滿足范永明的胃口的,既然朱由校狠狠的惡心了一番東林黨和晉商,范永明這邊也不介意給朱由校上點眼藥。
這幫家夥可是知道朱由校大幅度縮減了遼餉的開支,用到那新成立的新軍身上,現在這些遼東的將領還被蒙在鼓裡,可要是知道了呢。
范永明也是知道朱由校在打什麽主意,從前些日子官場彈劾熊延弼,朱由校冷處理就可以看出來,朱由校在暗保熊延弼,無非是想籠絡一番熊延弼,再借助熊蠻子的鐵血手段鎮壓一番,要是真那麽搞,還真有可能會被朱由校搞成功,但范永明等人會讓朱由校稱心如意嗎,顯然不太可能。
孫得功就是這幫人試探的旗子,身為旗子的孫得功也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剛才倉促之下雖然沒辦法使出全力,可七八分力道還是有的,再加上踢的是人體最柔弱的小腹,就是健壯如牛的王大虎也是捂著肚子,頭上冷汗不止,倒在地上遲遲無法起身。
“呸。”孫得功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一臉嫌棄的說道:“不過是個流民出身的泥腿子,殺了幾個韃子就以眼睛長天上去了,敢不把本將當回事,本將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兄弟們,別愣著,領完我們的那份,今晚本將做東,帶你們去沈陽的宜春樓好好快活一番。”
宜春樓那是什麽地方,說是沈陽的消金窟也不為過,身上沒有幾百兩銀子,都不好意思進門,前些日子,孫得功雖然帶著這幫親兵殺了幾十個流民,冒領了許多賞銀,可光靠那點賞銀,也就只能站在樓外聽聽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子的聲音,心裡像貓爪子撓癢癢似的,別提多難受了。
現在聽到孫得功那麽大方,今晚可以一親方澤,這些親軍已經雙眼通紅,嗷嗷叫的猛撲上前,至於面前的十幾個錦衣衛也像沒看到一樣。
楊寰此刻臉上也不再是那副自來熟,笑眯眯的模樣,臉色黑的和鍋底一般。
本來在楊寰想來,沈陽作為現在遼東的軍事重鎮,遼東經略熊延弼也坐鎮其中,根本不會有某些不開眼的角色敢把主意打到這遼餉上面。
這孫得功剛出場的時候,雖然一副囂張至極的模樣,可楊寰自信只要孫得功不是個瞎子,看到有錦衣衛在隊伍裡,就不會出手。
可這孫得功確是狠狠的打了楊寰的臉,王大虎剛說了一句不可,瞬間就被打翻在地,現在這孫得功還一副把楊寰當空氣的模樣,楊寰哪裡還忍的住。
要知道在京城裡,現在的錦衣衛可都是大爺,
現在到了沈陽倒好,連一個小小的遊擊都敢不把錦衣衛放在眼裡,簡直是奇恥大辱。 “慢著,孫遊擊你這是完全不把本官放在眼裡嗎。”楊寰面色陰冷的擋在前面,右手握住繡春刀的刀柄,一副隨時要出鞘的模樣,其余的錦衣衛也站成一排,大有孫得功的親軍真敢衝過來搶奪遼餉,就把這些人一刀砍死的打算。
“吆,原來這裡還有位錦衣衛的百戶大人,恕本將眼拙,一時不查,沒看到百戶大人。”孫得功早就看到了楊寰一行人,但只是看了下楊寰身上的百戶服侍就不在意了,別說區區楊寰一個錦衣衛百戶了,就是田爾耕站在這裡,孫得功也照樣不虛。
“不知這位百戶大人如何稱呼啊。”孫得功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還著重了百戶大人這幾個字。
楊寰本身也是個混人,當然聽的出孫得功語氣中的調侃之意,錦衣衛權重,但是位卑,錦衣衛指揮使也就正三品,楊寰的百戶更是只有六品,孫得功的遊擊雖然無品無銜,可被授予的武官散階大概在從三品到四品之間,比楊寰不止高了一點。
“錦衣衛百戶,楊寰。”楊寰冷冷的回了一句。
“楊百戶,現在這遼餉已經送到沈陽,楊百戶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乾嗎非要摻和我們遼東邊軍的家務事呢,晚上本將宜春樓做東,楊百戶大可以帶著兄弟們一起來。 ”孫得功臉上笑意不減,繞開親衛,上到近前說道。
楊寰完全不為所動,冷冷的掃了一眼孫得功,又看了一眼還倒在地上的王大虎,“要是本官非要摻和呢。”
“那楊百戶可得小心了,拳腳無眼,本將的這些親兵又都是些能力戰八旗的好兒郎,別到時候衝撞了楊百戶。”孫得功是完全吹牛不打草稿,孫得功的這些親軍雖然個個長的高大威猛,但也就欺負欺負軟柿子的水平,真要碰到老奴的八旗,轉進的肯定比誰都快。
看到楊寰還是不為所動,孫得功此刻臉上的假笑已經消失殆盡,冷冷道:“楊百戶應該心裡清楚,往年這運到遼東的軍餉差不多得有四百萬兩,今年老奴更是在遼東頻繁作亂,可今年這京裡運來的遼餉不增反減。”
楊寰心裡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遼餉確實如孫得功所說不增反減,可關鍵是這孫得功只是個遊擊,從哪得來的消息。
“據本將所知,這遼餉可不是減的一點半點,足足少了一半,本來廣寧就離沈陽稍遠,本將要是來晚了,這遼餉還輪的到本將嗎。”
“就算本將答應,可本將手下的幾千兒郎會答應嗎。”孫得功是越說越激動,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個愛兵如子的好將軍。
要是沒有倒在地上的王大虎和面前幾十個虎視眈眈的親軍,楊寰說不定還真會被孫得功精湛的演技騙到。
但顯然現在無論孫得功說的天花亂墜,還是隱隱的威脅之意,楊寰回應給孫得功的只有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