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漣被戶部主事一頓嘲諷後,再加上對於這種瑣事實在是不感興趣,換做以前早就撂挑子不幹了,但無奈但當今天子被奸佞小人蠱惑,已經往“無道昏君”方向發展,現在只能留著有用之身。暫且蟄伏起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楊連自我安慰了一番。
可還沒等楊漣把什麽勞什子烈士陵園的石材算清呢,就有一人風風火火的跑進了楊漣所在的戶部大堂。
“楊大人,我可總算找到你了。”一道嗓門極大,充滿正氣的聲音在堂內響了起來,引得堂內眾人頻頻側目,但等眾人看清楚是誰後,又都低下頭繼續忙活了仿佛沒見過這個人。
楊漣對於這聲音是再熟悉不過,抬頭一看果然是多日不見的左光鬥,要是在以前這兩個好基友,巴不得天天泡在一起,商量怎麽黑人,可自從東林黨現在朝中的領頭人韓曠告病在家後,東林眾人失去了主心骨,再加上楊漣這邊實在是忙不過來,兩人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
雖然才過了幾天,可楊漣卻像是過了幾年一樣,平日裡最親密的戰友左光鬥的面龐,此時看起來格外親切,忙站起身來,搬來張椅子,笑著說道:“左大人,來,坐,今日怎麽有空來尋我,發生什麽事了。”
“唉。”左光鬥坐下重重歎了口氣,語氣有些急躁道:“楊大人,我過幾天就要出京巡查了。”
以前還沒什麽,現在楊漣還是挺羨慕左光鬥這幫禦史,雖然朱由校已經下令,不能再風聞奏事,所上奏折都要明朝秋毫,有所證據,不然一旦查出來是子虛烏有,上奏的人可是要負責的,但至少其他的職責沒變不是。
在楊漣想來左光鬥身為監察禦史,能出京巡查,肯定是代天子巡狩,成了某省的巡按,別看巡按才七品,可是到了地方就是二品的巡撫大人,也得客客氣氣的笑臉相迎,無他——巡按可是能對所有官員進行監察,所以這巡按這位置可是個香餑餑,許多窮困的禦史為了這個位置,就是“大打出手”也是正常。
但楊漣看左光鬥一臉愁眉苦的樣子,明顯不像啊,疑惑問道:“怎麽了,左大人,難道左大人不是被陛下授予了巡按一職?”
要真是被授予了巡按一職,左光鬥就不是這個表情了,在楊漣疑惑不止的目光注視下,左光鬥不情不願的開口道:“哪是什麽巡按啊,陛下竟然說看我們都察院太閑,要把我們這些監察禦史統統派出去,還給了每人五個的貪官名額,要是年底之前完不成,這年怕是也不能回來過了。”
說到這裡左光鬥加重了語氣,憤懣高聲道:“最可氣的是,陛下還給每人派了兩個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說是保護我們的安全,這哪是什麽保護,分明就是監視啊!可恨我堂堂正人君子,竟然要和這些天子鷹犬為伍。”
“左大人,慎言啊!”看到左光鬥在這裡生氣的大喊大叫,已經引得幾人抬頭側目了,楊漣急忙勸道。
這麽惡心人的事,不用想肯定是朱由校想出來的,在朱由校看來,監察、彈劾百官的事情,有錦衣衛和東廠互相監察就夠了,這些禦史可是隨便是誰拉攏一下,塞點銀子,就什麽都敢寫的貨色,就算最後被查出來是子虛烏有,來一句輕飄飄的風聞奏事就算應付過去了,屁事沒有。
至於錦衣衛和東廠,不說以前,就看看現在,誰敢往這兩個地方塞銀子,嫌命長了不是,直接帶到詔獄裡喝茶。
這人啊就是不能閑著,閑著閑著就會廢了,
特別是那些監察禦史,一個個牛的不行,只是在都察院掛個名,想乾嗎就乾嗎,簡直是放飛自我,都察院完全不能控制。 對於這幫人朱由校可是忍不了,他娘的,自己當皇帝累死累活的,最近都開始掉頭髮了,這幫人卻是閑的發慌,索性朱由校去了趟都察院,召集了所有的禦史,開了個短會。
確實很短,完全沒有後世那些領導的長篇大論,讓人昏昏欲睡,相反這些禦史都是從頭到尾睜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聽完完朱由校的講話的。
概括起來很簡單,朱由校簡單粗暴的說明,大明不養閑人,準備讓這些監察禦史出京,檢舉貪官。
聽到這裡監察禦史們可是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幾分,反正最近在京城裡待的也是憋屈,上面有個“不納諫言”的昏君,下面還有“凶狠殘暴”的天子鷹犬,這要是出了京城可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至於這區區五個的貪官名額,這幫監察禦史完全不放在眼裡,簡單的很,到了當地,當地的主官要是識趣,好好招待一番,臨走時再出點“車馬費”,那就一切好說,要是當地主官,不把這些人當回事,隨意應付一下,不管是看不起,還是真的兩袖清風,只能說聲抱歉,名額上肯定有一個。
就在這幫監察禦史美滋滋的想著這趟工費旅遊能撈到多少錢時,對的你沒聽錯,這幫監察禦史完全把朱由校給的任務當成了一次工費旅遊,還是順帶撈錢的那種。
可朱由校的下一句話就給了這幫監察禦史一個晴天霹靂,朱由校說是不放心各位監察禦史,聲情並茂的把監察禦史們都形容成鐵骨錚錚、忠貞不屈的大明脊梁,這萬一路上萬一碰到些山賊、強盜,折損了一個都會心疼的不行,為了各位“大明脊梁”的生命安全考慮,每個監察禦史身邊都安排了,兩名錦衣衛和兩名東廠番子“保護”。
在場的監察禦史也不是什麽蠢人,這哪是什麽保護,分明就是監視,就算碰到山賊、強盜,就這四個人頂個鳥用啊。
當即就有幾名“正直廉潔、品德高尚”的監察禦史跳出來,表示與這些天子鷹犬同行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寧死不屈。
還沒等同僚拍手叫好呢,朱由校就讓崔應元掏出小本本, 把這幾個監察禦史的黑歷史扒的是一乾二淨,也不必出京巡查了,就在詔獄裡喝茶算了。
朱由校這麽一搞,倒也沒人再跳,但這些禦史老爺,寫些天馬行空的黑人文章那是手到擒來,但對什麽明察暗訪,收集證據,可是一竅不通,當即放下身段,像朱由校請教該如何行事。
朱由校表示這關我屁事啊,平常你們這些人不是很能耐嗎,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還是趕緊回家賣紅薯,大明這麽多貪官,還怕抓不到人,至於是明察,還是微服,隨便選,就算是釣魚執法,朱由校也不介意。
但有一點朱由校可是特別強調過,誰要是過年前沒湊滿五個名額,那也就別回來過年了,直到湊滿五個人再回來述職,當然要是超出五個,朱由校還會給予額外的獎賞。
堂堂監察禦史怎麽可能被皇帝的區區獎賞所收買,但並不是每個監察禦史家裡都有礦,也有那些窮困潦倒,日子快過不下的人,試探性的問了朱由校獎賞是多上。
朱由校的話可是讓這些窮困潦倒的監察禦史兩眼都發紅光了,朱由校表示多檢舉一個貪官就能領五百兩銀子,額外還能獲得一成抄家所得。
那些家裡富裕的監察禦史倒是無所謂,可那些窮困潦倒,混的不如意的禦史就像瘋了一樣,當即像瘋了一樣,拍著胸脯保證完成任務,要不是是在都察院,差點就跪下來發誓,從此就做朱由校的忠犬。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抄來的銀子大部分還是進了朱由校的腰包,還不必背罵名,放這些禦史出去和貪官狗咬狗,怎麽想都是劃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