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之刃沾滿血漬,不光如此,她身上的鎧甲已經破裂,在缺口中還能看到被光芒包圍的裂痕。她知道自己擁有短暫不死的能力,她也知道大多數外族生靈沒有這樣的能力。正因如此,她毫不吝嗇地把自己化作戰鬥的機器,為了奪回弱小無助的那個她,這是必要的做法。
沒有將視線轉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上,那不再優雅的身姿從灰燼與腐肉上踏過,秉承著他們因死而生的憎恨,並感受著死亡的味道包容一切。
又一名值得敬仰的戰士現於眼前,女武神卻只能端正利刃,接受對決。
五秒過去,女武神又開始向前踏步。
垂頭不全代表喪氣,有時候這也是一種消解的手段。
雙眼中閃爍出的光亮始終未能減弱,她拖著那柄極寬極重的大劍,毫不在意地走啊走啊。
漸漸地,她開始不明白戰鬥為何,也不明白殺戮為何,這一切的發生既唐突又迅猛,沒有征兆的洶湧波濤將不同陣營的他們衝散,然後又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重回戰場。
“真該死啊。”
她說著從敵人口中學來的通俗語言,毫不隱諱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自己的確不懂,做這種事的意義從何處而來。
這時的她,不再為了己方的陣營而戰,她,毅然決然地選擇要為那名無助的少女戰鬥。
被添油加醋的信息當作是惡魔化身的她,絕對不是賢者的對立面,這一點,女武神還是能夠確定。
持續了幾天幾夜的戰火還沒有熄滅,那麽她找尋和守護的義務就還沒有失去。
她翻過崇山峻嶺,每當雙方的戰意被激起後,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就會缺失許多。
持續地找,持續地奔跑,她已經對食物和留手沒有興趣了,她隻想找到令她幸福的同伴們,然後越過這些殘酷的現實繼續他們的旅程。
然後,她遇到了第一和第二位同伴。
他是一名槍術大師,她是隸屬於神聖殿堂的一名女聖武士。
“立場已經不同了。”
“她是所有種族公認的惡魔,是現任勇者和賢者的敵人。”
女武神望著雙眼無神的他們,一時未能收斂驚訝的表情。
“我們是同伴,只要說出來,不就可以化解矛盾嗎?”
女武神不是單純,她是不願相信他們居然選擇了那最殘酷也最沒遺憾的做法。
“魔法,我們可不討厭那種事物。”
明顯是假話,但女武神知道他們這麽說的緣由,留存於他們體內的那層法陣已經說明了一切。
“華鄰。”那名女聖武士開口。
“塔絲尼婭。”那名槍術大師開口。
“讓我們好好享受一下。”
女武神顫抖地呼喊著,止不住淚地大喊著,將手裡的劍刃——送了出去。
雨點擊打在她的臉上,但她絲毫沒有雨點而產生動容,她只是在腦中聯想到那天的雨夜,詼諧有趣的同伴們在巨蛙的荷葉下面躲雨歌唱的場景。
缺失的溫度,從兩頰滑下。
狼狽的女武神,在烏雲上看到向她鞠躬感謝的二人後,便從那兩具漸失溫度的屍體上跨過。
她走著,走著,來到了那片受巨樹擁抱的大陸。
在那裡,她碰見了第三名同伴。
看著他狂暴的模樣,喜歡大笑的小孩形象便躍然而生。
“水光。”
女武神隻說了這兩個字,她相信,眼前的人如果是他,
必然知道隱藏在這兩個字當中的含義。 “夏...慈。”
女武神震驚地看著男孩,她無法抑製情緒地跪坐在地,然後慢慢拉出背後的大劍。
“殺...我...”
“艾莫......”
她打算拋開自己的名號,從摯友的角度去守護他。
“我會讓你有尊嚴的離開。”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努力壓抑著自身狂暴的身姿,讓她從他身上看到了無法磨滅的靈魂。
而他最後的笑臉,的確是讓作為精靈的她產生憤恨的緣由。
那一天,女武神召喚出的魔法蓋住了整座芝域大陸。
那一天,她真正地開啟了滅絕般的屠殺。
那一天,環形之艦於上空盤旋。
那一天,黑暗的咒章布滿整顆星球。
那一天,她和她終於相遇了。
?
“我一直在看著你。”
那名面部與人類非常相似,但表皮留有黑色長毛的聖開口道:
“塔絲尼婭,那不是正確的做法。”
“那,什麽是正確的做法?”
站在圍繞世界之樹的湖畔旁,全能之女武神與獸族之聖開始對峙。
“用近神的力量碾壓這些無辜的生靈,你認為你是在行正確之事?”
“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女武神怒視眼前的獸族之聖,持劍的右手始終緊捏其柄,“他們是抱著對夏慈的愧疚,抱著對生靈的愧疚和尊嚴而去!只能看著他們默默離去的我——親手將他們送入了死亡的懷抱!!!”
“塔絲尼婭......我何嘗不是如此?”獸族之聖用澄澈的雙眼凝視女武神道,“我殺了尹洛,殺了哥知丹,我經歷的不比你少啊......不比你少!!!”
掠過天空的異形戰艦投下柱狀質量兵器,但其穿透大氣的聲響並沒有蓋住聖的怒吼。
“我只有一個目的。”
“我也只有一個目的。”
女武神與獸族之聖說完,在抽出武器的同時一齊轉向後方。
反射光芒的精致大劍與刻有痕跡的巨斧,同時斬中突襲上來的童族士兵。
成群結隊的士兵穿戴著外骨骼機甲,雖然肉體依然會暴露在外,但要在短時間提升他們的戰鬥能力,這樣便已足夠。
“來吧!在我們的賢者現身前讓我殺個痛快!!”
“把夏慈交出來!!”
兵器在空氣中遊動,結合成喧囂的響聲。
就在血腥味和金屬味交合的時候,在那毫無陰霾的天空中出現了數十架不斷旋轉的巨型環形機器。
而緊跟那台機器出現的黑色身影,無疑是女武神和獸族之聖追求的人物。
“夏慈!!!”
將身體裡的每一份力氣都叫喊出來,女武神與獸族之聖在劈開大地的同時踏空而行。
可以承載重量的魔法陣是他們接近她的唯一希望,而懷揣著希望的他們,即將得到世界給予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