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死生不懼

　　“······宣府雲中錦衣衛坐探隸屬晉中治所，雲中提刑按察使司方主事便是我們上官，他的錦衣衛身份還是葉兄弟告訴我的，後來聽說他跟了巡撫沈大人，自打葉兄弟一家出事，我就搬到迎恩堡，再也不敢聯絡上面了······”

　　張成打量這個邊地尋常百姓一般的老頭，唯余歎息，“照你這麽說，東西兩口的錦衣衛就是形同虛設?你就靠販賣為生?你懷疑那個方主事通敵為何不上報?”

　　李老爹慘笑，“許多錦衣衛坐探身份早就透明，大家互不統屬，找他們和送死何異，葉兄弟發現范家通敵，上報不久，一家七口就被滅門，叫我如何敢去上報，我隻想隨大流等死罷了，只是······只是對不起我那死去的兄弟，我不甘心。”

　　張成苦笑安慰他，“你放心，此事撞在我手裡就必須要了結，我不會看著兄弟們枉死，主事多大的官?”

　　“監察僉事五品，方主事最多六品，他在本地頗有聲望，又跟隨巡撫大人，應該是又升了，大人沒有把握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李老爹擔心的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不像話的臉，小心勸說。

　　“官商敵我，盤根錯節，放心，我又分寸，范家拉攏那麽多商號，別家你探過沒有?”捉賊捉贓，范東家玩的那麽大，總有小辮子可抓，張成又細細的問他。

　　“他們幾家幾乎包攬東口外的生意，跑邊的小行商圖個安全省事，把貨物販賣給他們幾家商號，又從他們手中買來遼東特產，不說小的，大貨倉就有三個，范家單獨有個大倉，守衛太嚴，外人根本混不進去。

　　鴿房就在范家貨倉，我苦於沒有計策，從別的商號入手，發現雲中靳家也有鴿房，後來在歧道地也發現鴿房，別處應該還有，我曾想著弄一隻鷹隼去截殺信鴿，太難尋覓，隻索罷了。

　　我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除了葉兄弟沒人知道我的身份，靳家發現了我的線人，誘我中了圈套，耿照湊巧將我救出，我太老了，已經沒有辦法，只是想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是賺的，

　　昨晚的刀客都是我雇來的，范家跑遼東，運的都是邊軍吃空餉倒騰出來的兵甲大米，這其實不是什麽秘密，大人身手高強，或許可以去貨倉查看一下。”李老爹想到張成身份和可怕身手，心裡生出希望。

　　一隻大鳥突然從裡間飛出，“飛飛飛！”小丫噔噔噔歡叫著追出來，張成探手捉住雛雕，看不出來，竟然會飛了，“小心被抓傷，你不想要了?它飛走可不會回來了，你可要想清楚！”

　　得虧這是房裡，張成關好籠子，小丫噘嘴不滿意，張成也是沒法子，“我想法給你弄個小狗玩玩，只要你喂它，它就不會跑。”

　　小丫頓時兩眼放光，她在草原上見過細狗，“我要！我要！”扯著張成手撒嬌，“好，乖乖寫字給我看，定賞不饒！”

　　“大人，這是金雕啊！”李老爹看得清楚，雛雕羽色較暗，尾羽白色，翼下有白斑，鷹嘴黑亮，趾黃爪黑。

　　張成見李老爹還在瞅著裡間，看來紅燒金雕這道舌尖上的美味，自己是嘗不到了，笑道:“你會訓雕?是奈曼部給野豬皮上的貢，我怕把它養瞎了，你拿去吧，小孩子就是玩個熱乎勁，要不了幾天就厭了，不過眼下你要幫幫我。”

　　掏出一張老景換的銀票給他，“給我打聽打聽宣府張垣軍政大員都是誰，這兩個狗漢奸就交給你了，讓他們把知道的都給我掏出來，

簽字畫押，只要不死，隨便弄，你那裡不方便，買處院子，雇兩隊刀客，你看著辦吧，弄好了把這倆貨弄過去，越快越好，其余的交給我。”　　“大人，用不了這許多。”

　　“別心疼，也不要多想，去忙吧。”

　　手中的銀票做不得假，李老爹回想小張大人說過的話，仿佛柳暗花明，心裡火熱起來，好像又回到年輕時候，乾勁十足，辭別張成，匆匆而去。

　　張成心裡已經有種要把天給捅個窟窿的念頭，這個蒼老的錦衣衛暗探心心念念都是大明的仇敵，上位者卻從來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等這些國家的真正柱石崩塌消失，大明也就真的玩完了。

　　范永鬥這一窩狗漢奸必須死，希望他早點回來報道，小張大人覺得靴子裡硌腳的慌，抽出放血條慢慢擦拭，臉上泛起笑來，只是有點滲人的慌。

　　“雷大匠不愧是術高莫用的大師啊！”張成嘖嘖讚歎，“我的殺豬刀怕是早就饑渴難耐啦！”

　　晚上張成將范家商夥的幾個大貨倉摸了一遍，更夫刀手來回巡視，是真的防衛森嚴，滴水不漏，倉房大門鐵將軍把門，僅有高處的幾個通風小孔。

　　張成看著腰懸門禁鑰匙的守衛乾瞪眼，不管是暴力破門，還是奪鑰都會打草驚蛇，乾著急也沒辦法，讓他對傳說中的雞鳴五鼓斷魂散之類的迷香麻藥，生出無限向往。

　　“真是我大清的忠臣啊！”李老爹已經把兩個李鬼搞定，張成拿著牛三又名王啟年的代寫供狀和楊角風的親筆自陳， 大發感慨。

　　李老爹怕大人嫌髒，刑房裡收拾的很乾淨，張成過去看了，未來的楊帆楊知縣，真名楊角風的童生，還有那個牛三，和剛剛達成千人斬沒啥兩樣，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太刺激，倆李鬼反抗不能，順服反而是明智之選，

　　張成把楊童生右臂關節又給卸掉，畢竟他已經痛陳悔過之心，反正也用不上了，這廝極不老實，硬說自己是個秀才，把英明的台吉汗都蒙在鼓中哩。

　　二十來個邊城刀客形態各異，站在院裡等著張大東家檢閱訓話，用人之際，哪裡去找身家清白的好後生，張成沒有潔癖，打量一圈，大都是刀片子傍身，破衣爛衫不在少數，年齡都是壯年，李老爹找人時候想必是花了心思。

　　“我要的是敢衝敢殺，指哪打哪，不管什麽人，別說朝廷官府，天王老子擋路也要砍！生不懼京兆尹，死不怕閻羅王！

　　你們也是刀口舔血的好漢，乾完這一票我保你一世富貴！話就這麽多，願走的定金奉送，都是道上混的，規矩都懂，願乾的留下。”

　　張成撩衣翹腿坐下，小丫喜滋滋的給張成遞茶，張成微笑勉之。

　　李老爹還在發呆，雖然張成與他說認識自己女兒，畢竟沒有親眼所見，都是一面之詞，作為密諜的謹慎習慣讓他始終心有懷疑，他被張成所說驚住了。

　　尤其張成作死，說什麽冒充的話頭，老密諜想到今兒個張成搬到新宅又交代他多買車馬，招攬夥計，李老爹心裡咚咚的打鼓，臉上神色古怪起來，不覺就冒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