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杯中酒仇人頭

　　“死狗扶不上牆，說到底都是只顧眼前的蠢貨，做那樣子幹嘛?怕江湖同行笑話?我不是要你們學那些謙謙君子大頭巾，也不勉強你們，更不會留那些狼心狗肺之徒，事成之後去留自便！”

　　一群刀客有的乾笑，有的左顧右盼，桀驁不馴，無動於衷，把譏諷當作耳邊風，張成忍住被無視的怒火，又玩點名，“花千刀過來！

　　小花又當回出頭鳥，系著腰帶，左右張望，磨磨嘰嘰，畏畏縮縮道:“大人，兄弟們知道你對大夥不錯，規矩太多，我怕學不來啊！”張成氣的笑了。

　　“麻痹的哪那麽多規矩，你力氣都用在姐兒肚皮上了，瞅瞅你那雞扒德行，想拜老子為師老子還不要你咧，還有雙手刀麽?去找兩個長棍！”

　　張成一爆粗口，眾人神色跟著放松，亂哄哄笑起來，氣氛當即緩和，忠義果然都是嘴上叫的，王霸之氣都特麽是騙人的，張成知道自己不是龍傲天，刀客們乾的活吃的飯都是不乾不淨，說是朝廷官府的對立面也不差，突然變換陣營，投靠官面上人，即便嘴上答應心裡肯定一時接受不能。

　　那幾個逃兵其實對張成的話最是上心，這群刀客成分複雜，不是鐵板一塊就好辦，他也不急，不信這些殺胚不動心，尤其趙七這廝，一身好武藝，是個不甘寂寞的主，在刀客中有些名望，愛面子罷了。

　　花千刀還在那裡尷尬不已，趙七取過兩根扁擔過來，“不錯。”張成比劃長短，一刀削去，削豆腐似的，唐刀遞給趙七，與小花一人各持一棍。

　　“我這刀法是雙手刀法，戰陣所用，簡單凶狠，名曰破鋒八刀，刀法口訣，一共八句，一句一刀:迎面大劈破鋒刀，掉手橫揮使攔腰，順風勢成掃秋葉，橫掃千鈞敵難逃，跨步挑撩似雷奔，連環提柳下斜削，左右防護憑快取，移步換型突刺刀！”

　　刀客們沒想到張成隨口就將刀決說了出來，可惜都是粗貨，記不住兩句，院子裡一時靜了下來，大睜雙眼，盯緊了場中二人，生怕錯過一招半式。

　　“看見沒有，就是這樣，這是砍頭式。”張成手舞足蹈，慢慢比劃，撤回花五脖頸棍子，“你來試一下。”

　　小花躍躍欲試，下意識又把自己的刀法帶了出來，張成搖頭，“記住，破鋒八刀沒有一絲多余，也不能胡亂添加自己的東西，武藝之道，真正實用的東西從來都不複雜，複雜的東西便不實用，這都是千錘百煉，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真東西，動作之大小，進退之尺度，刀勢和步法必須按我說的來，再來！”

　　小花這回記住了，果然順利的將棍子架在張成脖子上，張成引著他又來幾遍，退了開來，小花按照步法走了幾個來回，咂摸一會，心癢難耐，朝那個手搏把他乾趴下的老齊叫道:“老齊快來，老子憋不住了，癢得很。”

　　“你個賤骨頭！”老齊作態上場，就要教訓花賤骨。

　　“用棍子！”張成扔棍給他，老齊接了，甩開腰刀，掄棍子就抽了過去，小花退了一步，得機得勢，按照砍頭式步法招式持棍迎上，一個照面而已，老齊自認為學到這招了，卻沒有任何躲閃余地，小花的棍子已經停在他的脖子上，“我操！”老齊不可置信，“再來！”

　　這次更快，花千刀沒有退步，迎棍就上，老齊還在想著怎破對方招式，就已經輸了，花千刀跳開來，洋洋自得，“誰來?誰來?”

　　又上了倆貨，又是敗下陣來，

張成倒是看出來花千刀為何掌握的快了，他的刀法走的就是嚴密繁複路子，記住他教的規矩比葫蘆畫瓢，正合了這門刀法的根本要求。　　破鋒八刀這種近乎刻板的要求，在一般武藝中並不多見，一刀一勢一進一退，全在死規定下進行，不允許隨意變化，玩弄所謂身法，千萬次的呆板重複，隨著步法熟悉，神氣自然酣暢淋漓，刀味透出，遊刃自如，那些花架子沒有這般殺氣騰騰的戰陣氣勢。

　　花千刀還是輸了，被趙七崩飛棍子，他不敢呲毛，笑嘻嘻道:“七哥，我哪是你的對手，再練八百年也不行。”

　　“不是不行，我不靠力氣磕掉你的兵器，就要靠速度搶先，這還是因為知道你下一步來路，等你練的純熟，後果難料。”趙七搖頭，好像感觸很深。

　　“七哥就會誇我，我能有多大能耐，你用上這招不比我厲害多了。”花千刀嘴上謙虛，心裡得意非凡，一個人對著老樹比比劃劃，上心的很。

　　張成趁熱打鐵，叫花千刀過來讓他去教眾人，自己躲懶去了，小丫跟過來癟嘴扯他衣衫，這是生他氣呢，教別人也不教她，好委屈。

　　張成笑著抱了，小丫頭太小，現在學也沒啥用處，不過能記住這幾招規矩也好，這八刀本來就是死記硬背的殺招死式，如同寫字，總是從橫平豎直入手，一筆一劃其實最難掌握，也最見功力和精神，寫多了，楷行草都來得，削了兩根小棍，教她第一式，小丫揮著棍子，追著他手好一通猛砍猛殺，直到他投降求饒才罷。

　　日子過得飛快，張成等的捉急，李老爹給他掐算盛京張垣來回路程所需時日，翻來覆去就是快了快了，他其實比張成更急更沒底，苦等的范東家沒回來，蔣發回來了。

　　小丫拿著一根樹枝，破鋒八刀所向披靡，挨個將花千刀一幫殺才抽的屁滾尿流，溜溜的大眼朝天，小衝天辮子來回招搖，大有獨孤求敗之勢，張成大樂。

　　李老爹聽道前院有動靜，過去看視，張成聽見一個女子叫爹，嗚嗚的哭，蔣發帶著兩個標客手下，秦二郎，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小夥已經進了後院。

　　糖人！小丫一愣神就看見秦二郎手裡甜食，扔了樹枝歡呼過去，接過糖人就咬，美的眼睛都眯上了，小丫吃甜食上癮，叫著牙疼，張成為她嘴裡稀稀拉拉的小牙齒發愁，禁甜令頒布許久，不想今日破了戒。

　　面生小夥拜見行禮，叫聲大人，呈上一封書信，洪大人寫來的，趙七見是大人手下，叫人去到茶招呼，“雲中沒事吧?”張成看信，按下心裡歡喜，淡淡裝逼，問老蔣。

　　蔣發還是那個衰挫樣，搖頭道:“貨物已經交給景掌櫃的，馬匹諸事已經沒有問題，人手充足，他讓屬下回報大人，是等你回去還是先行出發?”

　　洪大人信中有交代，此行來了五十個壯丁，家夥什齊全，挖窖紡織完全可行，信裡把張成誇成了一朵花，信尾卻告訴他，硯秀一家隨林大人已經南下，張成算算日子，估計硯秀已經到了太湖老家，張成想起雲中東風商行成立掛匾那日，心裡空落落的。

　　“不能得意忘形，等我回去再說。”張成記得靳東家勾結沙匪白駱駝打自己的主意，馬匹關乎洪大人事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必須萬無一失，“二郎，你哥呢?”

　　秦二郎一直有話要說的樣子，聞言就要跪下，張成拉住他，“大男人跪個雞扒啊，怎啦?”

　　“家裡有事，我哥讓我留下，他回去了，讓我給大人賠不是。”秦二郎小心地看著張成。

　　估計還是臨清那攤子事兒，“沒事，這趟你哥倆幫我不少， 我給洪大人回個信，你和這個小兄弟一塊回去吧，也有個伴兒。”

　　“謝大人！”二郎喜色上臉，“不急，過兩天吧。”秦二郎臉色頓時耷拉下來，特麽就知道狗日的留不住，張成不去理他。

　　李亞男眼紅腫著跟他爹到後院，耿照也來了，三個人到張成跟前就拜。

　　耿照和李亞男去李老爹舊屋找不到人，隻好隨蔣發他們來見張成，誰知李老爹也在這裡，亞男一見老父就悲聲大放，李老爹心疼的自怨自艾，張成沒把小兩口生死波折告訴李老爹，等到自家女兒告知因由，才知道與女兒差點天人永隔，父女重逢全拜張成所賜，心裡對張成的疑惑一掃而空，拉著小兒女就來拜謝。

　　張成攔不住，估計不讓他們拜謝，幾個人心裡反而更難受，讓他們拜了扶起，笑道:“耿照，啥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大人放心，等忙罷了就給他們張羅。”李老爹眼睛紅紅的，連忙應承，不能再耽誤孩子婚事了，耿照雖然不是個安分的，畢竟女兒願意，隨她吧。

　　耿照傻笑，與李亞男對視，明白經此一劫，老父已經同意二人在一起，都是歡喜無限。

　　晚上添酒回燈重開宴，三大桌不夠坐，一屋子擠的滿滿，小丫吃飽，張成給她喝了一點酒，其實度數不高，飲料一般，托詞要寫信抱了孩子出來。

　　屋裡沒了束縛鬧的更來勁，哥哥弟弟叫的親熱，大碗小碗喝的豪邁，夜空烏沉沉的，張成心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北地野遊一回，我大明猶如一個重症纏身的病人，只是病人尙能挽救一下，國將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