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一個怯懦的聲音從意識的深處傳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怯懦的男人,感覺比剛才的小女孩還虛弱和無助。
剛才杜南進入小女孩的意識之中的時候,小女孩至少還覺得自己是主人,而眼前這位,居然直接縮到了角落裡面。
“我們是來救你的。”沒等杜南開口,小女孩搶過了主動權,她絲毫沒有想過自己也是一個等待救援的人。
杜南在一旁無語,這個小女孩雖然談不上是什麽熊孩子,但是也不怎麽可愛。
不過想想也是,十二歲的大齡蘿莉,眼看著就快過期了。
“你是誰?為什麽求救?”小女孩明顯認為應該由她來主導,她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天使,真正的天使……至少比那個什麽都不會,連話都不太會說的胖子強。
“我?我叫周展隆,英文名字詹姆斯・周,我是雷德寶的基金部客戶投資經理,我……我想自殺,但是又不想自殺。”那個男的哭泣起來。
杜南和小女孩莎拉麵面相覷。
杜南已經沒話說了,同樣身為男人,他為此感到丟臉,人家莎拉被困在槍炮戰火的中東都沒這樣,一個大男人卻尋死覓活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杜南終於忍不住了,這一次他用的是中文,因為那個投資經理既然叫周展隆,十有八九是中國人。除此之外他已經知道小女孩也懂中文。
那個投資經理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突然間冒出來的居然是兩個人,其中一個好像還是中國人。他可不是莎拉那樣的小女孩,不會認為是什麽天使降臨,感覺更像是被鬼附了身。
好在此刻他的根本不會為這種事害怕,鬼附身就鬼附身吧,反正他自己很快也要做鬼了。
“我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從來沒想過做違規的交易……也沒這個膽子,但是今天早上我突然發現管理的帳戶裡面出現了大量違規的交易,還賠了一大筆錢。然後我又查了一下,結果發現幾個月以前就曾經有過幾筆交易,全都不怎麽符合規定,還都是隱秘交易,怪不得我沒發現,數量也非常巨大……”那個投資經理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這會怎麽樣?”杜南聽不懂,他不是乾這個的,以前也沒想過投資,對這方面一點都不了解。
“別人會以為是我乾的,認為我和某個犯罪團夥暗中勾結,裡應外合,竊取客戶的財產,損害公司的利益,我會坐牢,會被判至少十五年,我有老婆,有孩子,兩個孩子,我不能坐牢……”那個中年小男人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所以你可以死?死了之後就能夠證明不是你乾的了?你的老婆和孩子也不會有事?”杜南問,這絕對不是嘲諷,而是好奇。
姓周的投資經理愣住了,他沒想過,隻是下意識地感到絕望,想要自殺,現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他如果真的自殺了,這口黑鍋可就背定了,到時候就算不是他乾的,也是他乾的了。公司為了擺脫信譽危機,肯定會把所有的罪名栽在他頭上,受到損失的客戶有可能把怒氣發泄到他的家人身上……周經理突然間明白為什麽他會被選上?
他是華裔。
雷德寶並不是沒有別的華裔,事實上華裔很多,股東裡面就有好幾個華裔,但是他們都不會幫他。
同樣坐這個位置的還有好幾個黑人和印度人,沒人會選擇黑人,因為黑人不好惹,而不選擇印度人,是因為印度人抱團。
………………
空曠的意識空間裡面現在有了三個人。
對於那位投資經理的困境,杜南同樣沒有任何辦法……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他連基金具體是幹什麽的都沒有完全搞明白。
正因為如此,他能夠做的就隻有把那位中年大叔拉出來,讓他的時間點停止。
“還要再找一個人嗎?”小女孩眨巴著眼睛看著杜南,現在她越發瞧不起這個肥天使了,根本什麽都不會。
“好吧,再找一個。”杜南歎了口氣。他已經拉了兩個人進來,這項業務倒是已經做熟了,第一次他是無意識地把小女孩帶了出來,第二次他留了心,結果發現他可以把那位基金經理留在原來的地方,也可以把他給帶出來,這沒任何危險,似乎也沒什麽消耗。
“還是你來選。”杜南把權力交給了小女孩。
“那就選她。”小女孩仍舊跳過了剛才那個漂亮女人,她選的是一個同樣四十多歲,滿面淒苦的胖臉女人。
這十有八九也是一個中國人,但是求救的時候,一會兒粵語,一會兒英文。
“直接把她拉出來吧,沒必要來來去去的,我敢肯定你仍舊幫不了她。”小女孩並不是在嘲諷,她純粹隻是就事論事。
杜南一臉尷尬,並不是因為小女孩對他看不起而尷尬,更多的是因為他都不敢說,自己未必有把握把人給拉過來。
他隻能試試。
正因為如此,當他看到一團像沙礫,又像是煙霧的東西漸漸聚攏成型,他差一點跳起來。
好在常年吃藥壓抑情緒的他,早已經成為了控制情緒的好手,杜南總算沒有失態。
“這裡是什麽地方?你們幾位是誰?”那個胖臉女人異常驚訝地看著四周。
“你不是在求救嗎?我們是來幫你的。”仍舊是小女孩開口,這一次她比剛才更加熟練了。
雖然她否認自己是小孩,但是年紀畢竟擺在那裡。
小孩都不會太多愁善感,更不會什麽深謀遠慮,她不會去想自己還沒真正擺脫困境,眼前的安全隻是暫時的。
對於莎拉來說,她想的是現在已經沒事了,然後覺得成為一個天使,到處拯救別人,好像挺好玩,接著她的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種競爭意識……這倒也正常,畢竟原來的兩個男人都有些差勁,一個見識淺薄,這輩子都沒坐過一次飛機,平時兩點一線,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純粹就是一個肥宅。另外一個謹小慎微,還沒膽量,活了四十多,身為男人,前面卻有必要加個“小”字。正因為如此,小女孩產生了某種優越感。
“先說你的姓名,還有你是幹什麽的?然後說你遇到了什麽困境?為什麽求救?”小女孩的思路倒是挺清晰,畢竟她已經經歷了三次了,第一次是她自己,那時候她回答得就很清楚,反倒是那個胖子糾纏不清,思路跳躍得厲害。
“我?我叫劉美芳,大家都叫我阿芳。我是幹什麽的?算是清潔工吧?也可以說是洗衣工,我以前不上班的,就隻是在家裡洗衣服掃地做飯,至於我遇到了什麽事……”那個胖臉女人說到這裡,悲從心來。
“好了,好了,你別哭,先把話說清楚。”杜南連忙阻止。
清潔工嗚咽了半天,才止住悲聲,帶著一絲梗塞回答:“我老公是做水果生意的,本來一直做得很不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間就出了事?他先是丟了一批貨,因此賠了一大筆錢,之後不知道怎麽的,居然去借了一筆高利貸?結果還不上,他就跑了。借高利貸的人找上門來讓我還錢,我哪裡有錢?我老公除了每個月給我一千美金作為家用,其他的錢都掌握在他的手裡,說是做生意的本錢。我又沒什麽本事,做菜的手藝也一般, 也就隻有白天做清潔工,晚上幫人洗衣服,這能賺多少錢?放高利貸的天天上門逼債,我都快被逼死了。”
說完這些,胖臉阿姨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好像難度最小。”杜南轉頭看了看基金客戶經理。他本人是拿死工資的,小女孩也指望不上,唯一有辦法弄錢的就隻有這位了。
“我的投資成功率雖然有百分之八十五,但是賺得都不多,因為我做交易很小心,稍微有點風險就不敢下手,就算是這樣,我也有不少失敗的投資。”那位基金經理羲盜艘淮蠖眩韻輪餼褪撬話鹽鍘
另外他也不認為清潔工阿姨能夠拿出多少本錢來。
“要不然……我再拉一個過來?”杜南問道,他確實挺鬱悶,眼前這位清潔工阿姨的問題已經是最簡單的了,可惜,他仍舊沒辦法解決。
杜南不得不正視現狀,他就是一個既沒錢,又沒能力的潘浚氚鍶碩及鋝渙恕
小女孩沒有說話,隻是朝著那個漂亮女人的影像看了一眼,她很清楚杜南念念不忘的是這個。
她已經沒興趣反對了。
果然,又是一陣輕煙繚繞,沙礫堆累,那個漂亮女人也被拉了過來。
“太感謝了,謝謝你們救了我。”那個女人的反應倒是挺特別,完全沒有小女孩、基金經理和清潔工阿姨的茫然,不過很快就露餡了,只見她驚詫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疑惑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了?”
“你負責回答。”小女孩衝著胖子懶洋洋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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