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戰鬥英雄?”
“不是,我是來接收飛機的。”
“是哪種?”
“P-39。”
“原來這種,這架飛機航程很遠,但是對你們來說根本沒用。”
“那是一架好飛機,不但可以對空,還可以用來打德國人的坦克。”
“原來你們是這麽用的,這架飛機當初設計的時候,要求是超遠航程,本來是打算用來給轟炸機護航的。”
杜南和那個蘇聯飛行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閑聊著,這期間也有幾個人想要湊過來,全都被杜南暗中打發了。
他的催眠術只能用在一些簡單的地方,比如吸引某個人或者讓別人離開。
“聽說你們那邊的空戰異常慘烈?”杜南漸漸引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上。
“沒辦法,德國人的飛機太厲害,飛行員的水平也很高。”蘇聯飛行員歎了口氣。
“你們其實可以利用數量來彌補質量的不足,蘇聯擁有比德國多得多的資源,你們有巴庫,燃料根本不缺,你們完全可以生產一大堆簡單,輕巧,而且廉價的戰鬥機,德國人來一架飛機,你們就用十架飛機去對付他。”杜南說道。
“這怎麽可能,飛機制造的瓶頸是發動機,製造發動機需要時間。我們的工廠已經在加班加點生產了,但是數量仍舊不夠。”蘇聯飛行員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你們的發動機太複雜了,如果是我,就會采用最簡單的發動機,能夠大規模生產,足夠廉價,性能馬馬虎虎就行,壽命根本不需要考慮,戰鬥機根本就是消耗品。至於飛機的製造,鑒於你們缺乏足夠的鋁,其實可以考慮用鋼管制造主結構,用木板製造機翼,這種飛機體積越小越好,反正航程什麽的用不著考慮,這樣對發動機的要求也小,也更靈活。”杜南說道。
盡可能小的體積,追求靈活性,發動機夠用就行,這其實是二戰之後輕型飛機的設計思路。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F16。
另外英國人戰後設計的蚊蚋也很好得詮釋這一點。
蚊蚋可以說是最小的輕型戰鬥機,英國人設計出來之後就不要了,隻當作教練機來用,印度人卻看上了,作為他們的主力戰鬥機。結果印度和巴基斯坦開戰之後,這種異常輕巧的戰鬥機表現極佳,把比它們大得多,發動機也強勁得多,紙面數據也更加好看的“佩刀”給打得灰頭土臉。
“消耗品?”那個蘇聯飛行員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後面那些話上,他隻注意到了前面那句話:“飛機是消耗品,是不是說,飛行員也是消耗品?”
“飛行員存活的幾率應該比飛機大得多……不過,必須承認,不管在哪個國家,飛行員都是消耗品。”杜南一臉無奈的樣子。
那個蘇聯飛行員這一次沒有回答。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從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飛行員就是一個高危險的職業,裡奇特霍芬這樣的超級王牌最終都被擊落了。
沒有哪個飛行員敢說自己絕對能夠活到最後。
杜南看到這位滿臉失落的神情,突然靈機一動,或許可以再刺激這位一下,讓他做出一些過激反應。
他這樣做當然不是因為無聊。
他需要的是製造話題。
這是他從清潔工阿姨身上學到的。
清潔工阿姨前期又是扮演小醜,又是扮演預言家,那個花花公子在幕後拚命炒作,為的還不就是把話題炒熱,讓清潔工阿姨站在聚光燈下?
“在我看來,最適合蘇聯的飛機是用衝壓方式製造出骨架,用鋼管來加固,然後直接在上面鋪木頭,
飛機座艙其實也是用不著的東西,反正時間不長,可以趴著操作,這樣還可以兼顧對地……”他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嚇得最厲害的莫過於站在一旁的翻譯了。
那個翻譯也是蘇聯人,他的職責不只是翻譯,同時也帶有監視性質,另外就是避免有可能引發的麻煩。
在他們原本想來,最大的麻煩有可能是某些美國人故意提一些苛刻的問題,或者是一些敏感的話題,又或是一些容易引起誤會,然後被斷章取義的話題。
沒想到現在出了這樣的事。
“你發瘋了嗎?”那個翻譯一把架住了發怒了的飛行員。
“你沒聽到他說什麽嗎?”那個蘇聯飛行員怒吼道。
………………
對於杜南來說,挨了一拳頭,就意味著早早地離場了。
他根本不在乎,因為他的目地已經達到了。
唯一讓他感到有些遺憾的是,他沒看到任何一個歷史上留名的王牌飛行員,揍他的那個飛行員根本沒什麽名氣,那家夥自己也承認了,他只是來接收飛機的,另外幾個蘇聯王牌飛行員,他根本聽都沒聽說過,十有八九後來都戰死了。
這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不管是美國還是蘇聯,日後有名的那些王牌飛行員,全都是1943年之後湧現的,之前是德國人和日本人的天下。
在另外一邊,那個蘇聯飛行員被拉到了一旁,他自己也知道有麻煩了。
等到酒會結束,蘇聯代表團回到大使館,那個飛行員被叫到了一間辦公室裡面。
不大的辦公室裡面擠著六個人,其中包括那個翻譯。
那個翻譯此刻站在角落裡面,神情之中充滿了惶恐,他已經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他之所以惶恐,是因為他沒有盡到責任。
在蘇聯,沒有盡到職責,引發外交衝突,那絕對是很大的罪名,他很可能會因此而被發配到衝鋒營去……衝鋒營還有一個名字叫“敢死隊”。
房間裡面另外五個人,有兩個是大使館的成員,一個是那個飛行員的教官,一個是訪問團的團長,還有一個是帶著圓邊眼睛的中年人,雖然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文職人員,但是其他人對他顯然充滿了忌憚。
“安德烈耶夫,你用不著害怕,我們已經了解了剛才發生的事,現在只是想再問一下具體細節……你先複述一下當時的情況。”那位團長盡可能讓口氣顯得平和一些。
那個蘇聯飛行員當然不會把這話當真,不過他比角落裡面的翻譯要鎮定許多,就算受到處分,頂多也只是上前線。
上面對他這樣的飛行員並不會太過苛責。
“事情是這樣的……”他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發生地事全都說了一遍,連對話也原原本本地複述了出來。
等到他說完,對面五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飛行員所說的話和翻譯剛才說的差不多,顯然兩個人並沒有什麽隱瞞。
“這樣說來……是那個人故意激怒你?”團長問道,他嘴裡這樣問,眼睛看的卻是那個戴圓眼睛的人。
“我們或許可以提出抗議。”青年連忙說道。
“可以。”說話的是蘇聯駐美國大使,緊接著聳了聳肩膀:“不過意義不大,反倒是會對這次出訪產生負面影響,所以我的建議是先看看對方有什麽打算?如果他們以這為借口,惡意針對我們,那麽我們再提出抗議也不遲。”
“如果對方是故意挑釁,肯定會有下一步舉動,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晚了。”戴圓眼睛的人冷冷地說道。
“這個很難說, 萬一是那個家夥地個人行為呢?在這裡,對我們蘇聯沒好感的人多得是,另外還有一部分人純粹是為了嘩眾取寵。”大使有點不以為然。
“也有可能是某個別有用心的團體的成員。”戴圓眼睛的人顯然並不認可大使的話,他轉頭衝著對面那個人問道:“那個人說他是軍醫?”
“是的。”“沒錯。”飛行員和翻譯同時回答。
“一個軍醫有必要學俄文嗎?我覺得他要麽是那些逃亡分子……也有可能是同情那些逃亡分子的人,要麽是情報部門的成員。”戴圓眼睛的這位是內務部的,最擅長的就是揣測和懷疑。
“我可以讓人查一下他的身份,每一個受到邀請的人全都有登記。”大使不想硬頂。
“有些事不能太被動了。”戴圓眼睛的那位顯得不太高興。
“好吧,那我就提出非正式的抗議。”大使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引發外交衝突,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個人行為,屬於偶發衝突,搞大了反而不好。
同樣他也明白,為什麽這位死揪著不放。
屁股決定腦袋。
內務部的人管的就是別出錯,不能有損蘇聯的形象,要表現得不卑不亢,他們用不著為大局考慮,他們只需要回去之後沒人說閑話就行。
“或許我們可以在記者招待會上發表一下意見,讓大家知道有那麽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試圖阻撓我們和美國之間的合作。”戴圓眼睛的那位說道,緊接著他又加了一句:“這同樣也是非正式的抗議。”
“好吧,就按照你說的那樣做。”大使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