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這兩日被王詵折騰的不輕,盧氏也有耳聞,不過她對自己兒子的任性容忍度很高,隻覺得他是在為自己被禁足而在發泄而已,便沒有出面製止,不過她還是有些擔憂,便打算到書房裡去看看。
不過還沒進門,她便聽到裡頭張貴誇張的聲音。
“哇,這可真是神奇,幾面銅鏡居然能把屋子弄的這麽亮堂,少爺你可真是厲害,這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
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盧氏一臉疑惑,向身旁婢女問道:“詵兒他們在搞什麽名堂。”
婢女哪裡知道,隻得搖搖頭。
盧氏推門而入,看到已經大變的模樣的書房之時,直接愣在了原地。原本被王詵當作寶貝的藏書藏畫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屋裡光禿禿的只剩下幾張奇形怪狀的桌子,還有幾面被屏風架加起來的銅鏡。
發現母親的到來,王詵立刻收起得意的表情,上前行禮。
“詵兒,你這是要幹什麽啊,好好的書房折騰成這個樣子。”盧氏有些憂慮地問道。
王詵說:“娘,你別擔心,孩兒隻是想能在晚上多看會書,你看,將這些銅鏡這樣子布置,隻是一盞燈,照明效果便好了許多。”
盧氏順著王詵的手看去,這些銅鏡被擺成了特殊的角度,把一盞燈的光線亮度反射集中起來,竟是將一張桌子照的跟白天一樣亮。
“詵兒當真聰慧,不過要注意休息啊,不要看的太晚啊。”盧氏對王詵表現出來的智慧很是讚賞,又叮囑了兩句,便不打擾王詵離開了。
糊弄過去之後,王詵舒了口氣,坐到了畫桌面前,看著構造有些熟悉的畫桌,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屬於自己的戰場,心潮澎湃。
“張貴!”
“在!”
見少爺一副談正事的模樣,張貴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張貴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這麽混下去了,該學些本事了,現在少爺便要教你些東西,你要好好學。”王詵難得地露出嚴肅的表情,模仿著之前盧氏訓自己時的話語說道。
張貴咽了口唾沫,哪敢拒絕,連忙點點頭。
是時候培養一個自己的助手了,這個念頭王詵有了好久了,張貴一開始就在他的目標之內。不過臨了要教的時候,他卻犯了愁,任何一個助手從零開始教都是很麻煩的,漫畫裡頭有許多髒活累活,但都是要有一定的漫畫功底才能完成的,王詵可沒膽子讓一個新手在自己辛辛苦苦勾好線的原稿上動筆,特別是這個還沒有白墨水的年代。
見少爺沉默了許久,張貴心裡更是忐忑,問道:“少爺究竟要教我些什麽啊?”
王詵所能想到的張貴能乾的也就是畫線條框的工作了,不過就算讓張貴來乾也沒法給自己減少多少負擔,果然還是要慢慢來,不由得歎息一聲,說:“我畫幾個東西,你照著臨摹臨摹,這幾日之內就要學會,不然扣你工錢。”
聽說要扣工錢,張貴一陣頭皮發麻,連忙保證:“一定學的會,一定學的會!”
想了一想,王詵用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木炭在紙上畫了幾個人物的全身畫,沒有打陰影,隻是線條,同時還畫了幾個建築,全是采用了透視手法。
張貴本以為少爺會拿些很高級的畫作讓他臨摹,誰曾想居然是這些看起來很簡單的畫,雖然這些畫都用了一些他不了解的畫技,使得畫面顯得很立體,但隻要他照著畫,不就是些簡單線條,肯定很容易就能臨摹出來。
王詵又交代了幾句,張貴自信滿滿地拍胸脯保證,自己領了炭筆和樣本,到旁邊畫桌上開始臨摹起來。
不過張貴自信的表情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便吃了憋,自己明明是照著樣臨摹的,可是畫出來卻怎麽都不像,那種立體的感覺怎麽也畫不出來,不得已,他隻得把紙貼上去描了一遍,然後再照著臨摹,多次反覆對比,眉頭逐漸皺起,可是卻有些漸入佳境的感覺,終於是摸到了一些門路。
王詵觀察了一會,滿意地點點頭,原本他還擔心張貴心浮氣躁很難勝任助手工作,現在看來還是不錯的,至少能耐的下性子來鑽研,而且繪畫功底和天賦都不錯,短短時間之內就能找到一些訣竅,訓練過後應該能成為一個稱職的助手了,不過那也得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現在王詵隻能孤軍奮戰。
燈光的問題解決了,畫筆的問題也完美解決了,將製作好的筆頭嵌在細竹之上,王詵蘸了蘸墨水在紙上畫了畫,手感非常不錯,不過紙的問題依舊還存在,他找到的最厚的宣紙都很容易被G筆的筆頭劃破,隻能暫時用奢侈的絹來代替。
將價格不菲的細絹鋪在漫畫桌上,王詵心裡有些緊張,開始了第一張原稿的繪製。
繪製邊框之時,王詵意外地發現,G筆在絹上行走的手感出奇的好,非常絲滑,比在專業的漫畫紙上都要舒服一些,還不容易散墨,能非常自如地畫出自己想要的粗細的線條,王詵很快便進入了狀態,照著分鏡稿畫好框架之後,用炭筆在紙面上開始細畫,然後用G筆勾線。
每一張原稿的繪製時間都是非常漫長的,尤其是王詵現在還沒有白墨水,一旦畫錯,這整張原稿都會毀於一旦,所以他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其中給燈添了一次油,解了次手,直到終於畫完這第一張原稿之後,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卻是發現天居然已經蒙蒙亮了,隱隱能聽到遠處有雞叫聲響起。
張貴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口水流了一桌。
看著自己完成的第一張原稿,王詵滿意至極,這張原稿完美地展現了他的實力,裱起來甚至可以掛在屋子裡當藝術品,畫面上的楊業威風凜凜,七個兒子各個氣勢不凡,面目英俊而沉穩,主角們的氣場展露無遺,讓人一眼就有想要看下去的欲望。
趁著現在精神還不錯,王詵立刻就著手開始第二幅原稿的創作,可惜開門不利,居然在畫邊框的時候就出了問題,木尺架歪了之後那條線直接畫到天際去了。
王詵連忙收手,還好損失的面積不算大,他直接把那一部分給裁掉了,繼續畫。
不過接下來,他遇到了更大的悲劇,熬夜帶來的疲憊終於還是出了事情。王詵眼皮一陣打架,回過神來時,筆下已經出現了一個非常顯眼的誤筆,畫了一半的原稿因為一個失誤而報廢了,他下意識地想要去取白墨水彌補,抓空之後才發現,這個時代根本還沒有白墨水。
“啊啊啊!”王詵痛苦地抱頭呻吟,看著那一小片汙漬,難受地想要在地上打滾。沒有什麽比扎中前功盡棄的給人帶來的打擊更大了。
現在太陽都已經升起來了,張貴被這一聲大叫直接驚醒了,擦了擦嘴角口水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看到了失落的王詵,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卻是被那一張已經完成了的原稿吸引了注意力,眼睛像是被磁鐵吸住一般再也挪不開了,小心地拿起來自己觀摩。
“少爺,這是你畫的?這,這可真好看,楊門虎將,那個騎馬的將軍就是楊業嗎?哇,這可真威風,這底下哪個是楊延昭大將軍呀?”張貴又發現了堆在一旁的那些分鏡稿子,從中找到了對得上這幅畫的那一張,驚喜地發現,這居然是一連串的畫作,將人物動作對話都表現了出來,全部完成之後便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繼續往下看下去,急忙問道,“少爺,這畫的後續呢?還有嗎?少爺,少爺?”
他這才注意到王詵的不對勁,少爺像是著了魔怔一樣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畫,張貴順著看去,發現這居然是第二張精細的畫作,而畫中有一個很顯眼的誤筆,將整幅畫都毀了,令人歎惋。
突然,王詵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張貴的衣領,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張貴,說:“白墨水,你去給我把白墨水找來,不管用什麽手段,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得給我弄來!不然別回來見我!”
張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嚇人的少爺,拚命地點頭,掙脫王詵魔抓之後屁滾尿流地離開了。
發泄過後,王詵感到一陣的疲倦湧來,再也克制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