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總算是知道王詵和先生所說的特殊節目是什麽意思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考試不僅讓楊雲英崩潰了,也同樣讓同仁館的學生們崩潰了。
每一道經義題都是晦澀難解,那些文章明明學過,可是一搬到試卷上來,學生們就感覺完全不認識了,提問的角度也是刁鑽無比,讓人無從下筆答題,卻又隱隱感覺先生貌似課上有提到過。
接下來的算數題就更加過分了,那種能夠簡單算出來的算數根本就不存在,全部都是複雜的複合運算,壓軸大題更是莫名其妙,什麽一籠子裡幾條兔腿幾根雞腿的,還要求幾到底幾隻雞幾隻兔子,學生們算的頭昏腦漲也算不出來,紛紛暗罵那個愚蠢的農夫,有數腿的功夫幹嘛不直接數有幾隻雞有幾隻兔子呢,簡直腦子有病!
考試的時間只有短短半個時辰,學生們還隻感覺考試沒過多久呢,就被收了卷子,大多數人的卷面上都是大片空白,幾乎所有學生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先生面無表情地收了試卷,隻叮囑了句興趣課結束了全班都留一下,然後匆匆離去,隻留下一班面如死灰的學生。
原本應該是最熱鬧的午飯時間,整間同仁學院都安安靜靜地,讓人感到害怕。
“晉卿啊,這題目會不會太難了一點,經義題裡有一些都可以拿去當做鄉試試題的了,這些孩子入學也不過一個半月時間,對他們來說太難了吧。”
李公麟趁著午休休息時間,來到了教書先生辦公室內,非常好奇地拿起了這份同人書院歷史上第一次考試的試卷,看了一會之後就很是汗顏的說道。
“呵,就是要讓這幫瓜娃子知道學問的深奧,成天心思不正,隻知玩樂,像個什麽樣子!”一個正在閱卷的先生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說道。
搬入新學院的這半個月以來,有了新場地的學生們都玩瘋了,這股瘋勁很明顯地帶到了課堂之中,興趣課還好,上午的正課上,學生們明顯變得心不在焉了,學習效率急轉直下。
這個現象先生們早就注意到了,不過他們始終沒有提出來,一直隱忍到了今天的考試,當學生們的學習情況通過這份醜陋的成績表現出來之後,他們才能正式向縱容這一切發生的始作俑者王詵發難。
王詵看著那些糟糕的答卷,面色也不太好看,他猜到這一次的考試成績會很糟糕,但沒想到居然到了這種程度,聽到李公麟的問題之後,問道:“先生,伯時都說題目太難了,是不是真的超綱了?”
這份試卷之前是給王詵檢查過的,經義部分王詵自己都是兩眼一抹黑,聽出題先生說難易合適時,也就沒有過問。
至於算數題,王詵看來當然是很簡單,這些確實都是書本上的內容,只是學生們才接觸算數一個半月,而試卷上的題目有一些已經是達到後世五年級學生的水準了,要他們現在就掌握確實難了一點。
見王詵有想要替學生們開脫的意圖,幾個先生都是停了下來,紛紛表情嚴肅地勸阻說:“東家,有些題目確實是超綱了,但上面過半題目都是他們應該會的,可是你看看這些試卷,簡直一塌糊塗,得分過半的人兩隻手都數的過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學堂本就是嚴肅之所,求學更要有勤奮刻苦的精神,古有雲,業精於勤荒於嬉,若是東家再這樣放任這些學生這樣下去,不是在幫助他們,而是在害他們啊!”
“若是東家依舊執迷不悟,那我等也只能自請告辭了!”
幾位先生皆是鞠躬請求道。
王詵哪想到自己只是提了句,居然鬧到這般地步,連忙挨個扶起先生,說:“先生們快請起,我知道了,我定會督促學生們認真學習的,這些學生還指著諸位先生教導呢!”
王詵自己也是個學渣,對不感興趣的科目一點也學不進去,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學生的立場上考慮問題,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教育者。若是繼續按照他所希望的那套輕松的學習方式進行下去,到時這間學院不僅無法起到他想要效果,還可能會毀了這批孩子。
後知後覺的王詵立刻表明了立場,幾位先生的面色才好看了許多,繼續低頭批閱試卷。
接下來的工作王詵和李公麟插手不了,便離開了辦公室,只不過才出了門,就看到了楊文廣父子幾人的寬厚身影。
風波府小公主第一天去學院上學,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府上的男丁全都前來護航了。
只是才上了一上午的課,楊雲英就梨花帶雨地跑了出來,撲到了老父懷中,哇哇地哭了起來,問發生了什麽也死活不說,隻一個勁地流眼淚,可把這幾個大男人急壞了,以為楊雲英受到了什麽樣的委屈,要來找王詵討說法。
王詵都快忘了這個讓他頭疼不已的小家夥,先是安撫了一番情緒較為激動的楊文廣父子,然後俯下身來,對拿腦袋對著自己的楊雲英說:“怎麽樣,楊雲英,我這學院裡頭教的東西沒那麽容易吧。不要像個井底之蛙一樣坐井觀天,這個世界比你想的要大的多,比你優秀比你強的人也比比皆是,或許你是有點小聰明,但若是就此固步自封,你很快就會跟不上別人,甚至被甩開一大截。”
王詵這一番話可以說是不留情面了。
楊文廣聽了都是皺眉,他之前雖然狠心教育了女兒一番,還關了她禁閉,但這樣的話他可說不出口,平時有機會他就會誇獎女兒,從來沒有教過她這些道理,所以楊雲英才會小小年紀就傲慢到了這種地步。
本以為楊雲英被這樣說教之後會心生抵觸,可沒想到她居然是腦袋慢慢回了過來,紅著眼睛哽咽說:“要是我去學了,那些東西我也能會嗎?”
這丫頭怎麽突然開竅了?王詵感到一陣意外,隨後便是欣慰,笑著說:“當然了,我這些學生都笨的很,雖然比你多學這麽久,但今天那張試卷考的不比你好的也有很多,你這麽聰明,認真學的話很快就會跟上來的。”
這句話確實是實話,雖然楊雲英交了白卷,但其他交白卷或者通篇胡寫的學生也不在少數。
“可是我明明一道題也不會,上課也聽不懂,一定會被人笑話的。”楊雲英表情更加低落了一些,她尋常就喜歡笑話別人,自己今天出了醜,所以認為自己現在肯定會被人笑話。
“沒人笑話你,剛剛先生還誇你底子好呢。不過你落下的比別人多,所以要更加用功才是。不要再灰心了,下午就要上漫畫課了,把眼淚擦了吧。”王詵聲音非常溫和。
像楊雲英這種性格的孩子最是吃軟不吃硬,先打擊她一下,讓她知道自己的根底,然後再鼓勵一下,就能調動她的積極性,效果果然非常好。
楊雲英看著王詵的笑臉,可憐兮兮地點點頭,心裡想的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沒想到這個下等勳貴辦的學堂居然教這麽高深的學問,自己這回是真的失算了。不過計劃破產了的楊雲英並不打算就這樣認輸,佯裝乖巧是她最擅長的手段,她又有了新的打算,先騙過王詵這個家夥,把他的學問全部學盡,然後她就可以再繼續進行之前的計劃。
雖然這個計劃感覺很麻煩,不那麽完美了,但楊雲英是個非常執著的小孩, 她認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想方設法達到。
王詵哪裡知道眼前這腹黑蘿莉的想法,還當是自己感化了對方,心裡充滿了成就感,開心地揉了揉楊雲英的小腦袋。
矛盾得到了化解,楊文廣父子幾人也開心地離開了。
受到上午考試的影響,下午的興趣課全都是死氣沉沉的。
結束之後,學生們都老實地回到了教室,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先生們的到來。
當先生板著臉走進教室,分發了試卷之後,看著自己難看的分數,聽著先生嚴厲的訓斥,反思著這半個月以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學生們都是慚愧無比地低下了頭,先生宣布不合格之人要留下補習之時也沒有任何一人出言反對。
最終,不用補習的人兩個手都數的過來,他們都是上課非常專心的學生,不過由於這次先生出題之時刻意起了刁難的意思,這些尖子生的分數也都很糟糕,他們都主動留了下來參加補習。
此外,孫明和吳川這兩個科技班的學生很特殊,他們成績雖然沒有過關,但是全是經義題拖了後腿,這次很難的算數題這兩人都是滿分,連先生都挑不出什麽刺,加上這兩人有些特殊任務,王詵幫他們打好招呼後,他們成了唯二不參加補習的學生。
這一次的考試慘案影響深遠,許多學生畢業之後多年都印象深刻,同仁學院濃烈的學習氛圍也因此再次出現,沒有步入歧途。
到了自由活動時間,興奮地抱著球趕來的張貴和潘仁美二人看著空蕩蕩的球場,二臉懵逼地凌亂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