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關鳳氣過了,複又忸怩著站在帳外,遲疑著不敢來見劉賢。劉賢看見,不由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關鳳將軍怎麽也變得如此忸怩了?”
關鳳轉過頭去,傲嬌地不理劉賢。劉賢笑道:“你有功,不知道想要些什麽賞賜啊?”
關鳳聞言立即轉過頭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劉賢道:“我要有自己的部曲!”
劉賢一愣,失笑道:“你才多大,還沒滿十六歲吧?再說我到哪兒去給你找部曲?”
關鳳不滿地道:“我二哥、三哥,還有爨谷、霍戈、傅彤等人,他們的功勞還不如我呢,憑什麽他們都能有部曲,就我沒有?你身為大王,麾下雄兵數十萬,隨便劃一支兵馬給我,不就行了?”
劉賢笑道:“各軍都有自己的主將,哪能隨便劃撥給別人。別的不說,就說你大哥關平在軍中效力了數年,如今也還才是個副將,至今沒有自己的部曲。你自己以為如何?”
關鳳聞言,眼珠一轉,湊近了一下,盯著劉賢道:“你是不是擔心我大哥會跑,所以才不給他部曲?”
劉賢愣了一下,笑道:“你怎麽會這麽想?黃老將軍乃我軍重將,關平去給他做副將也不算委屈吧?”
關鳳白了劉賢一眼,隨後道:“你一定也擔心我二哥三哥他們離開吧?這樣,只要你讓我領兵,我就幫你監視著他們,如何?”
劉賢失笑地上下打量了關鳳一下,道:“我能相信你?”
關鳳挺了挺胸,道:“受命為將,自當忠於主君!這是我父親從小教導我們的。我若真的做了你麾下大將,自然處處忠勇,絕無二心。”
劉賢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道:“如今你雖上了戰場,但卻是你自己胡鬧,別人說起來我還有話說。若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韙拜你為將,必定會流言紛紛,到時候輿論四起,我可未必能壓得住。”
關鳳道:“這些年我看你讓女童與男孩一樣上學,又聘女子為書院的夫子,還準許醫護營中有女護兵,還在戰死士卒的遺孤之中的孤女享有與男孩一樣的待遇。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不歧視女人的大英雄呢!還不到還是與世間俗人一樣,看不起我們女人。”
劉賢笑道:“這是什麽話?女子上戰場確實有諸多不便!我這也不是在敷衍你,你這次在杜路軍中呆的時間也不斷了。你自己說說,若沒有杜路照顧你,你能在軍中呆得下去嗎?”
關鳳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面色不由一紅,訥訥了片刻,這才不服氣道:“就算有些不便之處,總也能設法解決!杜路姐姐做了這麽多年將軍,不也沒事嗎?”
劉賢歎道:“你隻羨慕杜路做了將軍,卻不知她這些年女扮男裝在軍中,受了多大的苦楚!在我心裡女人的地位的確不必男人低賤,但畢竟身體條件有差別,許多男人能做的事,的確不適合女人去做。”
關鳳道:“那是普通女人!若是有的女人做的不必男人差,甚至更好,那是不是也應該給女人一個機會?你現在強令將士子女義務入學,等到數年或者十數年後,這批學員成長起來,那將會有一大批讀書識字,有自己想法的女人,莫非你還叫她們像以前一樣,只在家中靜等嫁人,相夫教子?空學了一身本領,卻全然無用,也難怪這些年學堂中的女學生年年減少,輟學者眾了。”
劉賢聞言怔了一下,沉吟片刻,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方今天下人力不足,我花費了這麽大心力培養些學生來,若是不能用起來實在是浪費。只是……,如今天下未定,還不到隨心所欲的時候,還是得再等等才是。”
關鳳不滿地道:“還等什麽?再等下去,杜路姐姐就老了!”
此言一出,劉賢不由又怔了一下,默默想了許久,這才道:“我記下了!此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當下劉賢在杜路軍中待了兩天,見杜路身體大有好轉,於是權衡了一下,乾脆撤出了唐河鄉之兵,帶著杜路、楊狼、關鳳等人一道退往樊城。
行至半路,忽然就接到襄陽守將傅士仁發來的書信,說張仲景在為病患診治之時突然暈倒,情況極為不妙。
劉賢聞訊大驚,張仲景確實年事已高,這數年來又費盡心力研究各類疫病的治療方法,跋山涉水、餐風飲露之下,精力的確透支了許多。如今若是真的積勞成疾,病倒下去,那可就……怕是凶多吉少了。
劉賢心下焦急,本欲率領少量親衛騎馬趕回襄陽,但擔心被刺客伏擊,思前想後,隻得帶著機動性較好的鷹衛、飛羽衛立即脫離大隊,火速往襄陽而去。
一路之上,劉賢都極為急切,不知不覺策馬走在眾軍前頭,木鷹、塔利急忙將部下交給副將鷹仁、羽義掌管,自率親衛策馬而來,跟在了劉賢身邊,同時木鷹放出天上馴鷹,嚴密監視著附近道路。
劉賢見木鷹、塔利如此緊張,不由笑了笑,道:“不必太過擔心,我如今有了防備,身邊又有一千精兵,任誰要想暗殺我都不是那麽容易了。”
木鷹道:“還是小心為妙,萬一敵人施放暗箭,隻恐防不勝防。”
正說之間,劉賢忽然覺得心驚膽戰,急忙凝神戒備,轉目四顧,就見道路左邊的一顆大樹上似乎有寒光一閃。劉賢急忙俯下身體,藏在戰馬的右側。
電光火石之間,就聽箭矢破空之聲傳來,那劍擦著劉賢的身體飛了過去,射中了後面一名親衛的手臂。
木鷹當即大喝道:“有刺客,保護大王!”
眾軍頓時一湧而上,將劉賢團團圍住,劉賢在人群中急忙起身探視,就見那顆大樹上忽然跳下了一個人,動作極為敏捷地轉身往山上跑去。
塔利大怒,當即張弓搭箭,照準那人怒射,輕飄飄的竹箭劃過半空,眼看就要射中那人,卻見那人忽然腳步一錯,往旁邊移動了一步,正好將從後射來的竹箭避讓開來。
木鷹心下不忿,招呼了幾名士兵便要追擊。劉賢看那山勢起伏,叢林密布,地形複雜,深恐木鷹追上前去會被對方用弓箭反殺,當下急忙止住,道:“窮寇莫追!此人日後自有落網之時,現在我們還是盡快趕回襄陽去見張仲景老先生,些許刺客不過跳梁小醜,便再容他多活幾日吧。”
木鷹聞言,這才作罷,不過卻也朝著天上打了個呼哨,叫馴鷹監視了那人。然而密林之中很容易迷失目標,馴鷹追了一陣,也追丟了,木鷹隻得無奈放棄。
經過刺客行刺這個小插曲,劉賢這才老實多了,強行安耐急切的心情混在大軍中間,一路兼程趕回了襄陽,來到張仲景的住處,抬眼看見吳普以及張仲景的幾個弟子都侍立在門外,當即急忙問道:“仲景先生情況如何?”
吳普歎道:“情況不妙,老先生畢竟年事已高,又長年跋涉在外,餐風露宿,身體早就垮了。只是一直記掛著為大王找藥,故而強撐著不倒而已。如今神藥已經找到,又已經治療了病人,驗證有效。老先生心神松懈之下,長期積累下來的隱疾瞬間爆發,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劉賢聞言,面色一黯,道:“仲景先生是否醒著,我能否進去看看他?”
吳普道:“再等等吧!老先生現在還在昏睡之中,也不知何時才能蘇醒。”
劉賢點了點頭,當下便在張仲景門外等了大半個時辰,這才等到幾名學徒來報:“家師已經醒了,請大王移駕相見。”
劉賢聞言,當即起身進了張仲景的房間,就見張仲景面色紅潤地躺坐在床榻之上,正神志清醒地向家人交代著後事,劉賢不由雙眼一紅,道:“老先生何必急著交代後事,你老人家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張仲景看了劉賢,微微一笑道:“我畢生鑽研醫術,早已看慣了生老病死,對此並不忌諱。我自己知道自己情況,已經是油盡燈枯時候的回光返照了。我大限就在今日,豈能不好好交代清楚?”
劉賢聞言,面色一黯,道:“老先生,是我拖累你了。 要不是我將找藥之事交托給你,你也不至於積勞成疾成這樣。”
張仲景笑道:“大王錯了!我身為醫者,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傷寒、天花、瘧疾、吸血蟲病等種種令人談之色變的瘟疫一一解決,實是快慰至極!能在風燭殘年得遇大王,親自參與並見證這些瘟疫被世人征服,乃是幸事啊。”
劉賢拉著張仲景的手道:“老先生醫德蓋世,可稱當世醫聖也!”
張仲景道:“大王過譽了!老朽愧不敢當啊。”
當下劉賢又問道:“老先生不知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沒有?若是有,便請說出來,我一定盡全力為你達成。”
張仲景遲疑了一下,道:“我所著的醫術已經由大王做主,印刷成冊,發行天下了。老朽自己也蒙大王看重,賜予了許多田宅產業,足夠兒孫生活富足。如今我家鄉也在大王治下,葬入祖墳想必也沒有問題。如此算來,實是再無什麽遺憾了。”
劉賢聞言,歎了一下,道:“老先生真是醫德昭著啊!當年蔡倫造紙,天子以侯爵酬其功。今老先生連續解決了傷寒、天花、瘧疾、吸血蟲等疾病,功在千秋,我又豈會吝惜賞賜?我當下詔,封老先生為涅陽候,以表彰老先生的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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