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市公安局審訊室裡，潘局長三人把王小偉押到審訊座位前，按著他坐下後，又把扣板扣上，使他只能坐著，不能站起身。

　　王小偉苦笑道:“潘局長，我看你們一定是誤會我了，我沒有販毒……”

　　小楊惱火地:“你販沒販毒自己知道，不要狡辯了。”

　　潘局長在審訊桌前坐下說:“王小偉……”但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趕緊走出審訊室接聽道:“廳長，我是小潘。”

　　段廳長在電話中問道:“潘局長，我問你，你拘捕的販毒嫌疑人是不是叫王小偉?”

　　潘局長說:“是的，王小偉現在已經被我們押解到市公安局審訊室，我們正準備對他進行審訊。”

　　段廳長立即說:“停止審訊，這是公安部首長的命令，首長隨後會坐直升飛機趕來昆明，親自參與對王小偉的訊問。一個小時後，我也會趕到公安局，聽到了沒有?”

　　“是，堅決執行命令。”潘局長放下手機，趕緊走進審訊室門口說:“小楊，你倆出來一下。”

　　小楊兩人趕忙出來問道:“局長，什麽事?”

　　潘局長關上審訊室的門，小聲地:“廳長打來電話，說公安部首長命令，停止對王小偉的審訊，首長會坐直升飛機來昆明親自審訊王小偉。”

　　小楊驚訝地:“難道公安部首長已經掌握了王小偉的犯罪事實?”

　　潘局長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倆在這守著，不要進去。”

　　“是！”小楊兩人守在了門口。

　　潘局長推開旁邊監控室的門，衝著坐在那看著屏幕的鄒毅和王堅、曾援朝說:“段廳長打來電話，說公安部首長命令，停止對王小偉的審訊，首長會坐直升飛機來昆明親自審訊王小偉，段廳長一個小時後也會來這裡。”

　　鄒毅奇怪地:“這事怎麽還驚動公安部首長了?”

　　王堅也驚異地:“是不是小偉的事早就引起了公安部的注意?”

　　曾援朝問道:“潘局長，你不是說金局長這四年來一直對王小偉采取了監控嘛，難道是公安部直接派人去了猛海縣?”

　　潘局長說:“這事我還真的不知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王小偉恐怕不只是嫌疑人了，搞不好已經證據確鑿，等待他的就是審判了。”

　　鄒毅三人頓時無言地瞧著屏幕上的王小偉，這時，王小偉在審訊室叫道:“潘局長、潘局長，有什麽事你們趕緊問呀，我兩天一夜沒休息了，你再不問我就睡覺了。”

　　潘局長打開話筒，沒好氣地:“你睡吧，我看你還能睡幾天。”

　　“那我真睡了。”王小偉靠在座椅上真的閉上了眼睛……

　　潘局長關掉話筒說:“我就不相信你死到臨頭還能睡得著。”

　　鄒毅不高興地瞪了潘局長一眼，不論怎麽說，王小偉都是自己的弟弟，何況就算他犯了罪，也不用說這麽難聽的話吧，可這種時候和環境，自己又不能幫王小偉說好話，只能把痛苦深藏在自己的心底。

　　王堅心煩意亂地站起身說:“我們出去吧。”

　　曾援朝也煩惱地:“段廳長就要到了，我去準備一下。”

　　突然，王小偉的鼾聲響起，只見他靠在椅子上歪著頭，已經真的睡著了。

　　潘局長驚訝地:“這家夥還真的一下子睡著了。”

　　鄒毅說:“讓他睡吧。潘局長，公安部首長就要坐直升飛機過來，你難道不好好準備一下，那些案卷資料也應該好好整理一下吧。”

　　“對對對，我還得趕緊整理一下。”潘局長慌忙走了出去……

　　鄒毅立刻關上門，盯著屏幕上的王小偉，眼淚如泉水般湧流出來，他喃喃地:“小偉，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走到今天這一步，你讓我們怎麽向老人們交待?”

　　王堅也流著淚說:“小毅哥，我們回去吧。”

　　鄒毅悲痛地:“不，我要等公安部的首長，聽聽他們到底怎麽說。”

　　曾援朝抹去臉上的淚水說:“小毅哥，按照規定，案件沒有偵結之前，法院和檢察院不得干涉公安局的審訊。”

　　鄒毅惱怒地:“這不是干涉，我是以一個哥哥的身份，了解弟弟的案情，如果這也算違規，大不了我不當這個法院的院長。”

　　王堅也抹去淚水說:“我也留下，如果因此事遭到非議，我明天就辭去檢察長之職。”

　　曾援朝說:“那好吧，等會我跟段廳長說一聲，如果他反對，那我還是希望你們離開。走吧，去洗一下臉。”

　　三兄弟再次望了一眼鼾睡的王小偉，只能默默地離開，可三人的心卻無法平靜，因為王小偉的拘捕，等同是三人親手將弟弟送到了警察的手中，自己的行為雖然無愧於頭上的國徽，可良心上又感覺到無法向老人們交待。

　　下午六點，昆明市公安局大院內，曾援朝帶領全體公安乾警站成整齊的隊伍，做好了迎接段廳長和公安部首長的準備，當一輛警車駛入大院時，曾援朝下達了口令:“立正！”

　　段廳長走下警車，立正敬了個禮，然後手一揮說:“搞得這麽隆重幹什麽?曾局長，該下班的下班，該值班的值班，領導班子除你留下外，都可以走了。”

　　曾援朝一愣道:“是，解散！”

　　乾警們立即解散，一些領導趕緊過來向段廳長敬禮，然後才笑著離開，警察們也回家的回家，值班的重新回辦公大樓值班。

　　曾援朝過來敬禮道:“廳長，不是說部首長要來吧?”

　　段廳長說:“等會就到了，我倆在這等等。”

　　曾援朝小聲地:“市法院的鄒毅院長，市檢察院的王堅檢察長，想聽聽王小偉的案情，不知合不合適?”

　　段廳長奇怪地:“他倆同王小偉是什麽關系?”

　　曾援朝說:“我們都是王小偉的戰友，也是他的哥哥。”

　　段廳長驚奇地:“戰友加兄弟，應該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吧，怪不得如此關心。行，想聽就聽吧，他倆在哪?”

　　曾援朝說:“在三樓小會議室。廳長，部首長是不是已經掌握了王小偉販毒的確鑿證據?”

　　段廳長說:“你問我，我問誰，部首長在電話中只是命令我們不許審訊王小偉，他要坐軍區的直升飛機趕過來，親自提審王小偉，別的什麽都沒說。曾局長，我可提醒你，既然王小偉和你們是戰友加兄弟，在這件案子中該回避的就回避，這種時候不要搞什麽六親不認，也不要搞什麽大義滅親，更不能搞什麽法外求情，以法律為準繩就行。”

　　曾援朝說:“是，我們明白。鄒院長和王檢察長也只是想了解一下，王小偉到底有哪些犯罪行為，到時我們也好向家裡的老人交待。”

　　段廳長說:“我理解。對了，潘局長呢?”

　　曾援朝說:“他在會議室整理案卷資料，部首長要來，誰都心裡緊張，生怕把案子辦砸了。先前的案卷我也看了，那些疑點和線索，確實對王小偉不利，只是還缺少實打實的證據，如果部首長沒有掌握確鑿證據，光靠這些疑點和線索，恐怕還不能定王小偉的罪。”

　　段廳長嚴肅地:“怎麽，你是不是很同情王小偉?我警告你，這種想法可別在部首長面前講出來，每一宗案件都是從疑點和線索開始，嫌疑人誰也不會一開始就承認自己有罪，只有通過對疑點和線索的調查，才能最終找到證據。虧你還是市公安局局長，辦了那麽多案子，今天一下子就犯迷糊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關心則亂。”

　　這時，一輛軍用越野車駛進大院停下，張局長身著警服走下車，王良卻是一身休閑裝從前門下來，他還是戴著大口罩，並且戴著一副寬邊茶色大眼鏡，金黃色的頭髮特別的顯眼。

　　張局長衝年青的軍人司機揮了下手說:“謝謝！”

　　司機立即調頭離去……

　　段廳長和曾援朝急忙迎上來敬禮道:“張局長，歡迎前來指導工作。這位是昆明市公安局局長曾援朝同志。”

　　張局長回禮後，同兩人握手道:“段廳長、曾局長，讓你們久等了。”

　　王良卻瞧著曾援朝說:“曾援朝，我知道你，我聽小偉哥說起過你。”

　　曾援朝一愣，問道:“你是……”

　　王良說:“我沒有名字，叫我三號就行。”

　　張局長隻好介紹道:“這位是部裡的三號偵察員。”

　　段廳長和曾援朝立即明白了，這種代號表明，這是一位秘密偵察員，同時也是一位出生入死，默默奮戰在特殊戰線的功勳人物，不然不會以這種裝扮出現在這裡。他趕忙伸手道:“請，我們去會議室。”

　　曾援朝趕緊在旁邊引路，並不時地瞅一眼吊兒郎當般走著的王良，心裡有著很多的不解，因為王良的一句小偉哥讓他陷入了迷茫，這種語氣表明，王良不僅認識王小偉，而且與王小偉的關系非常的親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他們倆是來提審王小偉，這位三號同志就不應該稱呼王小偉為小偉哥，可這種時候又不能開口詢問，只能裝啞巴了。

　　走進三樓會議室，鄒毅和王堅、潘局長迎上來敬禮道:“首長好！”

　　張局長回禮道:“你們好！”

　　段廳長介紹道:“這位是公安部部長助理、兼人事訓練局局長張真同志。這三位是昆明市法院院長鄒毅同志，昆明市檢察院檢察長王堅同志，猛海縣公安局新任局長潘玉清同志。”

　　張局長笑著同三人握手道:“公檢法全到齊了，看來王小偉一案還挺受關注的。”

　　王良站在一旁說:“鄒毅、王堅，看來小偉哥說的沒錯，你倆和曾援朝一樣，都是有情有義的兄弟。只是潘局長，你可有點忘恩負義哦。”

　　張局長急忙嚴肅地:“三號，注意你的言辭。”

　　鄒毅和王堅頓時驚愣住了，開始時兩人只是對王良的裝扮有點奇怪，可一句三號，等同說明了他特殊的身份，而且他的話語讓兩人都回不過味來，這表明他不僅認識王小偉，而且聽說過自己兄弟三人。

　　潘局長更是驚慌地瞅著王良，因為一句忘恩負義，如同是將自己打入了冷宮，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三號，而且這個代號意味深長，是一個自己惹不起的人。

　　曾援朝急忙地:“三位首長請坐，鄒院長、王檢察長、潘局長，我們這邊坐。”

　　張局長和段廳長、王良便坐在了會議桌的左邊，鄒毅和王堅、潘局長坐在了會議桌的右邊，曾援朝在大家面前各擺上一瓶礦泉水後，也趕緊坐在了王堅的身旁。

　　段廳長說:“潘局長，先介紹一下王小偉目前的情況吧。”

　　“是！”潘局長趕忙起身道:“報告首長，今天下午四時四十八分，我們在曾局長和鄒院長、王檢察長的協助下，在軍區總醫院將販毒嫌疑人王小偉成功拘捕，現關押在審訊室，但根據首長的命令，沒有對他進行審訊……”

　　“等等！”王良禁不住盯著鄒毅三人叫道:“你剛才說，是曾局長、鄒院長、王檢察長協助你拘捕了王小偉，這下好了，剛才那句有情有義的話，我對你們三人必須收回，現在另外送一句、假情假義。”

　　張局長惱火地:“三號，不得無禮。”

　　王良卻瞪著哭笑不得的鄒毅三人，繼續說道:“按照小偉哥的叫法，我也應該叫你們三位為小毅哥、小堅哥、援朝哥，對不對?可今天你們卻不問青紅皂白，協助潘局長把小偉哥拘捕，你們是不是想來場所謂的大義滅親，為自己撈取……”

　　張局長喝斥道:“三號，閉嘴。”

　　王良心煩地:“好好好，我不說了，我閉嘴。”

　　段廳長不由得皺了皺眉，他不明白這位三號為什麽要處處針對潘局長和曾援朝三人發難，言語也很不客氣，充滿了挖苦和譏諷，難道王小偉是錯抓的，他也有一層神秘身份?

　　鄒毅三人自然明白王良話中的諷刺意味，也感覺到可能誤會了王小偉，因為王良的話已經明顯是在替王小偉打抱不平了，可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他只能奇怪地問道:“三號同志，難道你認為猛海縣公安局，對王小偉的販毒懷疑都是錯誤的?”

　　王良沒好氣地:“大錯特錯。”

　　潘局長站在那氣惱地:“三號同志，你不能信口開河，我們對王小偉的拘捕是有理有據，四年來我們猛海縣的兩起重大販毒案，都與王小偉有牽連，所有的疑點都指證王小偉在幕後出現過，這是案卷材料，請你和首長指正。”他把資料放在張局長和段廳長跟前，給王良那一份卻是扔了過去，表明他心裡有氣。

　　王良好笑地抓起資料看了起來，越看他越好笑，便摘下眼鏡和口罩說:“潘局長，你看清楚了，我就是你在案卷中指控的王良，王小偉的弟弟。”

　　“啊！”潘局長盯著他一下子驚愣住了。

　　鄒毅和王堅、曾援朝也驚得目瞪口呆，因為他們終於明白，對王小偉的所有懷疑，都是以王良為重要疑點，所有的懷疑線索也都是根據王良的突然消失而引起，現在王良以公安部三號同志的代號出現，表明一切疑點都自動消失，王小偉在案中的出現，只不過是根據公安部的安排進行協助，也就證明王小偉是清白的。

　　段廳長也指著王小偉的照片，望著張局長問道:“張局長，王小偉應該就是四年前4-15販毒案中，那個神秘的代號A吧?”

　　張局長點頭道:“是的，王小偉就是4-15案中的代號A。”

　　潘局長驚叫道:“什麽，王小偉竟然是4-15案中的代號A，那麽王良就應該是案卷中的三號，我的媽喲，怪不得王良罵我忘恩負義，我還真是忘恩負義了，冤枉了救命恩人。”

　　王良笑道:“現在不恨我了吧，我本來就沒有罵錯。”

　　曾援朝急忙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王堅說:“是啊，我們就是因為王良這個弟弟，才懷疑王小偉欺騙了我們，因為他根本沒有弟弟，也沒有堂弟，這才協助潘局長對小偉實施了拘捕。”

　　王良正經地:“哎哎哎，別亂認親戚，我可不是你們的弟弟，我的哥哥只有一個，那就是小偉哥。”

　　鄒毅哭笑不得地:“王良，你就別挖苦我們了。對了，王良這個名字應該也不是你的真實姓名吧?”

　　王良說:“鄒院長，你問的有點多余了。”

　　鄒毅立刻明白過來，歉意地:“對不起，我違規了。”

　　段廳長笑道:“今天的誤會，責任在我，上午在猛海縣，潘局長向我介紹案情時，我沒有看案卷材料，也就沒有看到王小偉的照片，如果當時看到了，就不會同意潘局長來昆明拘捕王小偉了。雖然我不知道四年前4-15案中神秘代號A的人叫什麽名字，但我知道是那個去賓館送水果的人，也就是王小偉。看來王良罵得對，我們忘恩負義了，四年前如果不是王小偉挺身而出，將身綁炸藥的販毒分子拋下懸崖，我們在場的三十多名乾警恐怕都危險了。”

　　鄒毅驚訝地:“還有這事，我們怎麽從來沒有聽小偉說起過?潘局長，難道你當時沒有看到王小偉?”

　　潘局長苦笑道:“看到了，只是當時他和王良都戴著眼鏡和口罩，我們都沒瞧見他倆的真實相貌，只有金局長一個人知道。哎，要是金局長沒有犧牲，這種誤會就不會發生了。”

　　王良說:“你在案卷中，不是把金局長的犧牲，也怪罪在王小偉的頭上嗎?你們可知道，小偉哥昨天和今天早上，在南寧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首長，你講講吧，在他們面前，該為小偉哥這位大英雄正名了。

　　張局長笑著說:“今天早上，廣西南寧和北海警方統一行動，破獲了一個成員眾多的販毒集團，查獲勘海洛因兩千公斤，是近十年來中國境內破獲的最大販毒案。雖然詳細的過程我不能述說，但王小偉在其中起的作用可稱得上是功勳卓著，因為是他用敏銳的觀察力和感應能力，首先發現猛海賓館的杜老板有疑點，我們立即進行排查，沒想到杜老板竟然是販毒集團的二號人物，並且根據已知的證據，杜老板就是猛海縣這幾年來一系列販毒案的幕後首腦，具體的事實還要通過審訊和結合廣西警方的案情才能最後定案。”

　　潘局長興奮地:“太好了，這樣的話我們也就能告慰金局長的在天之靈了。”

　　張局長繼續道:“昨天清晨，王小偉竟然根據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號碼，以及自己夢境中的景象，和兒子大磊一起開著出租車千裡迢迢趕到南寧， 找到了幾乎被販毒分子軟禁的王良，向警方提供了事關重大的信息，又協助警方獲得了販毒集團的行動計劃，並且在最後關頭迅猛出擊，接連打倒了五名歹徒，挽救王良於危難之中，連他的兒子大磊都打倒了三名歹徒。可惜的是，他剛剛返回昆明，卻被你們拘捕，要不是大磊給我打電話，小偉恐怕會被你們關上幾天，因為為了保密，很多事情他肯定不會說。”

　　潘局長他們尷尬地相互瞧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曾援朝苦笑道:“原來是大磊給您打了電話，怪不得家裡的老人們都沒給我們打電話過問小偉的事，他們肯定已經知道小偉不會有事，這下我們是裡裡外外都把人得罪了，小偉能不能原諒我們都不好說，老人們肯定是會找我們麻煩的。”

　　王良說:“活該，虧你們還是他的哥哥，一點都不相信他。哎哎哎，還坐在這幹嘛，快去把小偉哥放出來呀。”

　　“對對對，我去放人。”潘局長急忙跑了出去……

　　段廳長起身道:“我們也去吧，我必須親自向王小偉同志道歉。”

　　“走吧。”張局長帶頭往外走，段廳長和鄒毅、王堅、曾援朝趕緊跟上，王良將口罩和眼鏡重新戴上，這才慢悠悠地走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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