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上半年，是王小偉最幸福和快活的日子，夫妻倆恩恩愛愛地渡過每一天，隨著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增大，他的笑容也就一天比一天甜蜜。

8月26日，李秀梅在軍區總醫院生下一子，王小偉笑得合不攏嘴，守候在產房外的黃老和曾秀蘭、伍陽春也接過嬰兒開心地笑了。將妻子送到病房後，王小偉趕緊跑出醫院到公用電話亭給家鄉的父母報喜，然後再撥通北京哥哥辦公室的電話，報告了好消息，兄弟倆歡笑著將大兒子取名為王大磊。但問起哥哥的婚事時，他無奈地說還沒分到房子，看來還得等一年了。

12月10日中午，王大偉利用來昆明出差的機會，來到弟弟家，他抱著侄兒高興得不得了，但任務已經完成，必須趕回北京匯報，他只能不舍地離去。

1987年，兄弟倆因工作緊張，又沒有探親假和出差的機會，所以一年都沒見面，每次在信中弟弟都急得摧促快三十歲的哥哥快點結婚，哥哥終於在大磊滿周歲的祝賀信中告訴弟弟，明年元旦旅行結婚，將首先去湖南看望老頭子後，再來雲南與弟弟一家團聚，喜得王小偉興奮地跳了起來。

在這一年裡，王小偉一家三口在平靜和甜蜜中快樂地度過，由於他的勤奮和工作中的出色表現，得到了同事們的一致好評，被廠裡任命為保衛科副科長，同時也因身體的原故，他不再爭強好勝，喜歡默默無聞地面對一切，但武功是一天也不停止練習，特別是一年一度的民兵比武，全市沒有一個人能在其上，不僅帶領廠裡的民兵奪得射擊第一名，而且個人冠軍非他未屬。

1988年1月5日下午，王大偉夫婦來到了弟弟的家中，他抱著大磊親了過夠，一歲半的小家夥卻“咯咯”地笑個不停，夫妻倆就說大磊長大後也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吃完晚飯，兄弟倆和姊妹倆開心地交談，就在這時，樓下公用電話亭大嫂在喊叫:“李護士，你們醫院來電話，讓你趕緊去搶救病人。”

李秀梅忙在窗前應道:“知道了，謝謝！”

王小偉愣愣地:“秀梅，你今天不是輪休嗎?”

李秀梅把兒子交給丈夫說:“我是手術室護士長，可能是急診人忙不過來，好好帶著大磊，睡覺前給他喂點瓶牛奶。哥，嫂子，對不起，我會早點回來陪你們的。”她換上軍裝匆匆跑出了門……

王大偉奇怪地:“小偉，你家怎麽不裝個電話，我每月都只能給你寫信。”

王小偉說:“你不是也沒裝嘛，再說這兩年才剛興起裝家庭電話，太貴，裝不起。再說有了大磊，就更應該節省點了，這可是關系到子孫後代的大事。”

李燕笑道:“我們不同，單位才剛分了間十八平米的房子，等以後有了寬一點的房子再裝電話。再說，我們辦公室都有電話，大偉還配了BB機，有事一呼就行。”

王小偉高興地:“真的，快把電話號碼和BB機號告訴我。對了，我們樓下公用電話的號碼也告訴你，有事時我們都可以打電話。”

王大偉就說:“快把紙筆拿來呀。”

“哦！”王小偉趕緊去臥室拿不紙筆，記下了哥哥辦公室的電話和BB機號，並把樓下公用電話的號碼寫給了哥哥，然後說:“過完年，我也去買個BB機，我家裡和你們要有事，也一呼就行。”

王大偉說:“那也行，電話還是等幾年便宜了才裝吧。小偉，我上午去軍區總醫院去拜見了黃伯伯和秀蘭姑姑、春兒嬸嬸，沒想到三位老人退休這麽多年了，還在醫院工作。

聽說孝勇叔叔和彩雲嬸嬸也退休了，可兩人也還在鋼鐵師醫院工作，每個月只會昆明三次，這三次還是去醫學院授課。”王小偉笑道:“他們是人老心不老，不僅還在醫學院授課，帶研究生，而且天天在醫院指導學生做手術，我和小毅哥、小堅哥、援朝哥說了多次，讓他們多休息，可沒人理睬我們。不過這樣也好，只要知道他們天天在醫院上班，就知道他們的身體很好，我們也就不用擔心。”

王大偉點頭道:“是啊，只能隨他們了。對啦，三年了，你回過部隊嗎?”

王小偉搖頭道:“我沒回去過，免得傷心，這幾年退的退伍、轉的轉業，認識的人也沒幾個啦，軍長已經退休，就住在昆明軍區乾休所，師長和政委已經是軍長和軍政委，郭團長已經是副師長，小毅哥和小堅哥已經是副團長和副政委。援朝哥現在也已經是營長。每年的清明節，我們都會一起去烈士陵園掃掃墓，只是過去的戰友每年去的人也越來越少，大家都忙啊。”他抹了一下眼裡的淚珠。

王大偉內疚地:“小偉，這三年我也沒來給烈士們掃墓，你不會怪我吧。”

王小偉說:“不會，誰都有工作，誰都要養家糊口，哪有時間年年往這裡跑，很多戰友都是幾年來一次，只要大家還能記得這些身邊倒下的烈士就足夠了，等老啦，我們再去地下同他們見面吧。哥，這次來就多住幾天，我們弟兄倆都成家立業了，今後能不能年年聚會誰也說不清，明天我帶你去探望一下繼財叔叔，我每次去見他時，他都要問起你的情況。”

王大偉點頭道:“行，我也有三年沒見過軍長了。再就是你能不能在星期天陪我去一趟烈士陵園，因為清明節我確實沒時間過來，這次借休婚假的機會，想去祭奠一下烈士們。”

王小偉說:“可以，到時我通知小毅哥他們，星期天我們一起去。不過大偉哥，我已經有了大磊，你也得趕緊生個小磊，過幾年就讓他們兄弟倆來回跑吧，什麽寒假、暑假，他們哥倆愛去哪就去哪。”

王大偉笑道:“小偉，我告訴你吧，你嫂子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我們是去年九月扯的結婚證，本來說好國慶節結婚，可我臨時有任務，隻好推遲到今年元旦。小磊再過八個月就要出生了，你就等著當叔叔吧。”

王小偉驚喜地:“真的，嫂子，你可一定要生個小磊哦，千萬別生個大樂，女孩子跟男孩子玩不到一塊，我家大磊今後說不定還會住在你家，男孩子也方便一些。”

李燕笑地:“小偉，男孩女孩又不是我說了算，但不管怎樣，你哥都說了，每年我們兩家人都要聚會一次，去年沒來，就是準備這次來在你這裡多住幾天，把去年的損失撲回來。前幾天在湖南你家裡時，你們一家對我們可真是太好了，我住在那都舍不得走了。”

王小偉說:“那更好，替我這個兒子盡盡孝心，也讓我心裡舒服一點。”

王大偉說:“聽說你每月還給家裡寄錢，老頭子不讓你寄，可你還是堅持寄。”

王小偉說:“我知道他們不缺錢，但做兒子的也總得表表孝心吧。”

李燕說:“你這個人真講感情，能通過你哥認識你，我也感到欣慰。”

這時，小家夥哭了，王小偉趕緊把兒子交給李燕:“嫂子，你幫我抱著，我泡點牛奶。”他走進廚房忙碌起來……

王大偉夫婦就逗著小家夥玩，王小偉拿著奶瓶過來給兒子喂奶……

猛地，樓下傳來大嫂的驚喊聲:“小偉，你家秀梅被汽車撞了，正在她們醫院搶救，讓你快去。”

王小偉一驚，慌亂地:“嫂子，你幫我看著孩子。”他衝了出去，王大偉也立即衝了出去，兄弟倆衝下樓，剛好看到一輛出租車，兩人衝過來攔下出租車叫喊道:“快，去賢明軍區總醫院。”

出租師司機看到一身警裝的王大偉，趕緊一跑飛奔，二十多分鍾就趕到了軍區總醫院大門前，只見交警正在圍著一輛小車進行測量，兄弟倆跳下來直奔住院部……

手術室外，幾名護士在焦急地徘徊，見兄弟倆氣呼呼跑來，趕忙迎上來說:“小偉，秀梅姐在醫院門口被一輛車撞了，正在搶救，你別急，黃老、曾老、伍老都在手術室，不會有事的。”

王小偉趴在手術室門縫上向裡張望，但什麽都看不見，流著淚急得直跳，喃喃地:“秀梅，秀梅，你要挺住，我離不開你，孩子更離不開你，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王大偉趕緊摟抱著弟弟安慰道:“小偉，別急，秀梅不會有事的。”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被推開，醫生和護士們推著躺在推車上、頭上纏滿紗布的李秀梅出來，兄弟倆撲上去急呼:“秀梅，秀梅！”

“弟妹，弟妹！”

黃老他們出來悲傷地:“小偉，秀梅腦顱受傷，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曾秀蘭難過地:“小偉，我們不想瞞你，秀梅的情況很不樂觀，這兩天要是能醒來，就什麽都好說，要是不能醒來，就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王小偉驚恐地:“不、不、不，她會醒來的，她會醒來的，她愛我，我愛她，她不會扔下我和兒子的。秀梅，秀梅，秀梅。”他跟著妻子來到病房，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哭著、呼喚著，醫生和護士們難過過流下了淚水……

王大偉站在病房外，望著哭泣的弟弟，心痛地望著身旁的黃老和曾秀蘭、伍陽春問道:“黃伯伯，秀梅今天本來是輪休，是接到電話才趕來醫院的，她怎麽又會被汽車撞了?”

黃老說:“我聽值班醫生說，一下子來了五個出車禍的急診病人，手術室護士人手不夠，隻好打電話把秀梅叫來，沒想到在醫院門口被一輛超車的汽車撞上。”

伍陽春瞧著哭喊著的王小偉，慌忙地:“大磊、大磊在哪?”

王大偉急忙地:“我妻子李燕正在小偉家，可她根本不會帶孩子。姑姑，得趕緊把秀梅父母接來才行。”

黃老說:“領導已經派人去接了，只是昆明到猛海縣有五百多公裡，來回需要近二十個小時，她家又沒有電話，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過來?”

曾秀蘭焦急地:“不行，我去小偉家，黃老，春兒嫂子，你倆在這守著。”

伍陽春說:“要院裡派台車。”

“不用，我坐出租車。”曾秀蘭匆匆離去……

一名護士跑來急促地:“黃老、伍老，剛才秀梅他父親打電話來值班室，問秀梅在不在，我開始不敢告訴他實情，說秀梅在手術室， 他父親就讓我轉告秀梅，說明天是她舅舅的生日，讓她明天給舅舅打個電話。可我又不知如何辦，隻好告訴他實情，說秀梅被車撞了，正在手術室搶救，她父親就說立即租車過來，我就說醫院已經派救護車去接他們了，並告訴了車牌號，讓他們在路上注意這台救護車，攔下車再一起過來。”

黃老說:“你做的很好，去值班吧。”

“是！”護士又跑走了。

王大偉松了口氣，兩位老人能及時過來，幫著李燕照顧孩子，自己也放心了。他走進病房握著弟妹的手，同弟弟一起輕輕地呼喚，但李秀梅沒有任何反應……

鄒毅的妻子和王堅的妻子安排兒女休息後也趕到了病房，兩人都是軍醫，對李秀梅的狀況深表憂慮，可也無能為力。

凌晨三點，李秀梅的父母、弟弟趕來，哭喊著女兒和姐姐，黃老和醫生們只能將實情相告，兩位老人心急之余，立即想到了孫子，王大偉趕忙說明家裡的情況，讓二老去家裡照看孫子，老人隻得匆匆地走了。

兄弟倆和李秀梅的弟弟一直守候在病床前哭泣和呼喚著……

第二天清晨，李燕和曾秀蘭匆匆趕來，王大偉忙問孩子和老人的情況，得知老人很堅強、孩子很好時，才上前安慰已經呆傻的弟弟。

李燕瞧著王小偉淚流滿面和呆傻的神情，對他又有了更一步的了解，他們兄弟倆都是性情中人，怪不得如此投緣。她上前握著李秀梅的手，流著淚呼喊著，希望與自己同齡的妹妹能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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