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經黑了,曾孝長點燃小馬燈掛在了船頭,瞧著愣愣地坐在那的潘大江笑了一下,鑽進船蓬,迅速取下夾層的木板,掏出手槍藏在後腰上,裝好木板回到船頭坐下,提起酒壇倒上三碗酒說:“叔公,潘大哥,我借花獻佛,敬你倆一口。”
三人端起碗喝了一口,潘大江盯著曾孝長迷茫地:“孝長,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不然喝這麽點酒,還要跑到這江中間來喝,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潘大哥,我是想同你說件事,不知你願不願意聽?”
“說吧,別搞得神神秘秘的。”
“那好,我問你,你見過紅軍嗎,聽說我們新化就有好多人都參加了紅軍?”
潘大江驚異地:“我沒見過,我也不知道。”
曾孝長盯著他說:“我還聽說、要是知道誰家有人當了紅軍,告訴給官府,可以得好多的賞金,我就知道有兩個人去當了紅軍,可我又不敢去官府。潘大哥,這樣吧,明天你帶我去官府,領著警察去抓人,賞金我們倆一人一半,怎麽樣?”
潘大江“騰”地站起身叫道:“叔公,他真的是你侄孫?”
叔公擺擺手說“你坐下,他是我的親侄孫,這還有假。”
潘大江不解地瞧著叔公,慢慢地坐下,端起酒碗舉到嘴邊,又“咚”一聲放下,輕喝道:“這種賞金我沒本事拿。”
曾孝長瞪著他說:“賞金你不要,殺人你敢嗎?”
潘大江瞪圓了雙眼吼道:“殺誰?殺你?”
曾孝長笑了笑,平淡地:“警察局長,你敢殺嗎?”
潘大江驚愕地:“你、你、叔、叔公,他、他……”
叔公說:“你還沒回答他的問題呢。”
潘大江立刻嚴肅地:“敢!這樣的人該殺。就是死,我都想屠了這個王八蛋。”
曾孝長說:“不,我們不能死,要活著,死的應該是那些該死的人。”
潘大江奇怪地:“你、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麽人嗎?是好漢還是……”
曾孝長說:“我是紅軍。”
潘大江吃驚地:“紅軍?你、怎麽……”
曾孝長笑了笑說:“我是受了傷,不得不回來。”
潘大江叫道:“啊,你、你這麽小,就真的當了紅軍?”
叔公笑道:“孝長,讓他看看你的傷,免得他不相信。”
曾孝長脫下衣服,抽出後腰上的手槍握在手中,然後轉過身,背上的傷疤是歷歷在目。
潘大江瞧著手槍時一驚,看到他身上的傷疤時又是一驚,伸手摸了摸傷疤,佩服地:“英雄,怪不得你的眼光中有一種殺氣。”然後單腳跪地,抱拳道:“孝長,謝謝你的信任,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了我手上,我潘大江願肝腦塗地為你效命。”
曾孝長穿上衣服說:“潘大哥,起來吧。我們紅軍講的不是意氣,是真理、是理想、是信念,是要推翻這個腐敗的國民黨政府,建立勞動人民平等自由的新社會。”
潘大江重新坐下說:“孝長,有什麽話你就說,我保證聽你的。”
曾孝長說:“好,我相信你是一條好漢。我和叔公已經摸清了警察局長的一些行蹤,這兩天我四處轉了轉,最好的行動路線是你家後面的小巷子,你要是真的不怕死,我明天想搬到你家去,你同意嗎?”
潘大江性急地:“還等什麽明天,今晚就去我家。”
叔公說:“孝長,東西放在船上我總覺得不安全,
乾脆今晚就去大江家看看,怎麽樣?” 曾孝長說:“好,我們馬上走。”
潘大江興奮地起身撐船,叔公劃船順流還下,停靠在碼頭旁的江堤邊。
曾孝長讓叔公守船,自己提著馬燈隨潘大江來到他的家裡觀看,臨街一面是一間大屋,牆上的門板都可以取下,一組櫃台擺放在中間,兩個貨櫃靠牆立在兩邊,中間的牆上掛著一座鍾,整個房間布滿了灰塵,裡頭的兩間臥室也是亂七八糟。
走進後面的小院,一側堆著一些柴火和雜物,一側是一間大灶屋,裡面擺放著桌椅板凳和碗櫃,後牆邊是茅廁,再打開一扇小門,外面是漆黑的小巷子,這條小巷的兩邊都是民房的後院,陣陣臭氣飄來,讓人有點不舒服。
潘大江緊張地:“孝長,我這裡還行嗎?”
曾孝長關上後院門,回到臥室又四處瞧瞧,然後蹲在屋門前看著門檻下的三層青磚,輕聲地:“潘大哥,把刀拿來。”
潘大江趕緊拿來菜刀交給他,愣愣地瞧著。
曾孝長放下馬燈,用菜刀劃向中間一塊青磚四周的小灰隙,很快就掏出了青磚,然後又一點點地砍去青磚的一半, 又用刀一點又一點砍去門檻下面一塊青磚裡頭的一半,掏出磚碴,將腰間的手槍抽出放了進去,再將半塊青磚按上,表面上看去天衣無縫。
他起身興奮地:“潘大哥,走,跟我去拿東西。”
他領著潘大江回到小船上,立即從夾層裡掏出兩顆手榴彈插在後腰上,把子彈和小碧雲媽媽給的十塊大洋裝進口袋。
潘大江看到手榴彈時,是又驚又喜。
叔公趕緊讓潘大江抱著被子,自己走在前頭,此時街上已是行人稀小,他警戒地注視著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
潘大江立即跑到家門前推開屋門,掃視著街道兩頭,當曾孝長快步進屋後,他和叔公趕緊進來關上了門。
曾孝長抽出門檻下的半塊青磚,將身上的東西全部放了進去,再套上青磚,起身開心地笑了。
潘大江佩服地:“孝長,你真行,這樣藏東西的方法你都能想得出來。”
曾孝長笑道:“這是叔公船上的夾層提醒了我,不然我也想不出這個辦法。叔公,潘大哥,我們趕緊把房間整理一下,亂七八糟的讓人看到就不舒服。”
三人立即動手整理房間,直到半夜才將整個房子搞乾淨和擺放整齊。
叔公邊乾活邊說起了重開雜貨鋪的事,潘大江表示同意,說今後他繼續在碼頭上當搬運工,曾孝長在家打理雜貨鋪,別人要是問起來,就說是把鋪子租給了表弟。
然後,曾孝長和潘大江躺在一張床上,輕輕地把紅軍浴血奮戰的事跡講給他聽,使他從心底裡對紅軍產生了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