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連長把手槍放回彈藥箱上時，望著同時放下手槍的王小偉，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根本沒想到王小偉竟然能和自己同時完成射擊。

　王小偉望著周連長笑了一下，跑回射擊位置，衝著父親問道:“怎麽樣?”

　王志德小聲地:“根據我的觀察，你應該輸了，而且是輸在機槍這一項，總環數你應該比他少兩至三環，如果你機槍用兩次點射，不與他爭快，就有可能打成平手、或者在總環數上還會比他多一至兩環。”

　王小偉噘著嘴吹了一口氣道:“機槍五發子彈就應該連射，不過等會你得幫我把輸的環數補回來，不然一個月不許喝酒。”

　王志德笑了下道:“行！”

　謝部長瞧著兩人都已回到射擊位置，便“嘟、嘟、嘟”地吹了三聲哨子，然後大聲地:“射擊結束，報靶。”

　山腳下報靶的四名戰士爬出掩體，跑向一號靶……

　民兵們和解放軍戰士們都期盼地盯著報靶的旗語，當看到一號靶連續報出五個十環時，都驚喜得“哇”地輕叫了一聲，看到二號靶又是報出五個十環後，大家又是興奮地“哇”叫了一聲，三號靶報出十十九八七環時，大家便可惜地“唉”了一聲，可四號靶又是報出五個十環時，大家歡喜得“哇”地大叫起來。

　周連長站在那認真地瞧著自己的報靶，可兩個連續滿環都沒有聽到大家的驚訝聲，當機槍靶報出十十九九八環時，反而聽到有民兵輕叫道:“全能射手也就這個樣。”最後手槍靶報出滿環時，大家又都沉默不語。周連長心裡非常的清楚，是自己剛才的訓斥引起了大家的不滿，恨不得自己輸了比試。

　謝部長瞧了王小偉一眼，宣布道:“周連長兩環優勢，勝！”

　民兵們立刻叫道:“小偉，你沒輸，他是軍人，就多了兩環，他勝之不武。”

　“對，就比你多兩環，他的連長白當了。”

　周連長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自己也沒想到，總環數竟然隻比這個看似還是孩子的小民兵多兩環，確實是勝之不武，而且心裡非常的疑惑，不明白這小年青的槍法是如何練出來的。

　王小偉笑著衝民兵們說道:“大家別說了，輸了就是輸了，輸在真正軍人的手上不丟臉，我服輸。老頭子，該你出場了，幫我把兩環補回來。”

　王志德痛快地:“好！王軍，我倆也各打五發機槍，你六號靶，我五號靶。”

　“是！”王軍大步走上射擊位置。

　“嘟——”謝部長趕緊吹響哨子，衝報靶的四名戰士喊道:“別糊靶了，打五號六號靶。”

　四名戰士急忙跑進了山腳下的掩體。

　兩名解放軍戰士迅速給兩挺機槍壓裝五發子彈，並拉槍機推子彈上膛，然後立正道:“報告首長，機槍五發子彈已上膛。”

　“嘟、嘟！”謝部長吹響兩聲哨子，大聲地:“準備射擊！”

　王志德衝大兒子說:“你先來。”

　“是！”王軍立刻臥倒，打開機槍保險，端槍瞄準，迅速五發連射，然後起身道:“報告，射擊完畢。”

　王志德迅速提起機槍端在胸前，打開保險後衝著靶子就是五發連射，然後把槍往地下一下道:“射擊完畢！”

　周連長和解放軍戰士們、及民兵們都驚呆了，因為這位老同志不僅瞄都沒瞄，就把機槍端在胸前一瞬間就打出了五發子彈，而且機槍晃都沒晃動一下。

　王軍笑著搖了搖頭。

　王小偉笑道:“老頭子，兩環幫我補回來沒有?”

　王志德自信地:“應該補上了。”

　“嘟、嘟、嘟！”謝部長趕忙吹響哨子，喊道:“報靶！”

　四名報靶的戰士爬出掩體，跑到五號靶子前看了一下後開始舉起小紅旗，環數是十十十十九，六號靶的環數是十十十九八。

　“哇！”大家頓時發出了驚叫。

　謝部長喊道:“四十九對四十七，五號靶勝。

　王志德歎息一聲道:“唉，老了，不中用了。”

　王小偉高興地:“行了，人老心不老就行。”

　王志德衝謝部長說道:“謝部長，我們先走了。”

　謝部長立正道:“老首長慢走。”

　一些解放軍戰士也向王志德敬禮，並衝王小偉笑道:“小偉，你今年沒來武裝部集訓，射擊成績落後了哦。”

　“就是，不然肯定能贏周連長。”

　“小偉，聽說你參加了武術比賽，奪冠軍了沒?”

　王小偉笑眯眯地:“謝謝各位叔叔關心，雖然射擊沒打好，但武術冠軍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明年我再同叔叔們一起集訓，你們可不能象周連長一樣，搶我的射擊冠軍喲，不然可就真的是勝之不武了。”

　“哈哈！”大家都瞧著尷尬的周連長樂了，因為王小偉的話明顯是在擠兌周連長。

　王志德好笑地拍了下小兒子的頭道:“快走吧。”

　王小偉便挽著父親的手臂就走，王軍向謝部長點了下頭，跟隨在父親和弟弟身後。王小偉猛然想起自己的事，扭頭喊道:“謝叔叔，別忘了我報名的事。”

　謝部長揮著手道:“走吧走吧。”

　周連長走到謝部長跟前，羞愧地問道:“那位老同志是誰，他真的是你們武裝部的門衛?”

　謝部長說:“他就是我跟你說的老八路似的地下遊擊隊員，我們的縣高官，基乾民兵營營長。”

　周連長驚愣了一下，又問道:“那個叫小偉的真的只有十七歲，可怎麽看都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他的槍法是怎麽練的，他今年是不是已經報名參軍?”

　謝部長道:“什麽真的只有十七歲，什麽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他本來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十五歲的少年你敢讓他參軍?”

　周連長驚駭地:“啊，他只有十五歲?謝部長，你是不是故意挖個坑想埋我，竟然讓我跟一個孩子比武，這事要是傳到首長和戰友們耳朵裡，恐怕都會被我乾的蠢事笑死。”

　謝部長正經地:“行了，我們想贏都贏不了他，要照你這麽說，我們都該自殺。十五歲怎麽啦，他的槍齡已經有十年，參加了七屆基乾民兵集訓，你今天勝了他兩環，應該感到自豪和高興，大家說對不對?”

　“對！”民兵們和戰士們瞧著周連長尷尬和哭笑不得的表情，都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山谷口，王志德鑽入吉普車副駕駛位，王小偉鑽進後排，王軍上車發動車就駛出谷口，行駛在鄉間土路上。

　王志德回頭瞧了一眼小兒子問道:“小偉，你對今天的射擊成績有什麽看法?”

　王小偉拿著獎杯吊兒郎當地:“沒什麽看法，我要是真正的軍人，保證比周連長還打得好，不就比他少打了兩環嘛，你難道又要跟我講一些深刻的道理?”

　王志德說:“周連長雖然是一個全能射手，這種稱呼只在一般的常規部隊流行，也就是說他只是在很普通的射擊項目上表現還可以，但真正的野戰軍沒有這種稱呼，每一名戰士、包括炊事員都是全能射手，對任何槍支拿起來都能打出優秀，其中最優異的戰士，只有一個最具體的稱號，神槍手。”

　王小偉一愣，坐起身問道:“照你這麽說，那我連全能射手都算不上?”

　王志德說:“當然算不上，只能說是一名射手。”

　王小偉不屑地:“得了吧，你總是想找機會打擊我。不過十年了，你不瞄準就能基本上打出滿環的神技還真是打擊到了我，但這是你在戰爭中磨練出來的經驗，我想學都學不到，所以你也別有什麽自豪感，我要是也能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絕對也能感悟出不瞄準就能擊中目標的神技。哼，我要是能參軍當兵，我就不相信成不了神槍手。”

　王志德笑了笑道:“不一定，你以為當了兵就能成為神槍手，你哥哥也在野戰部隊呆了八年，讓他告訴你什麽才是真正的神槍手?”

　王小偉往座位上一靠，無所謂地:“說吧，我洗耳恭聽。”

　王軍邊開車邊說:“能獲得神槍手稱號的人在野戰軍非常的稀少，一個連、甚至一個營都不一定有一個，而且神槍手並不是萬能戰士，只是對某一種武器，經過刻苦的訓練，才能達到嚴格的考核標準。以步槍為例，六十發子彈要進行六種考核，第一種考核是在白天打固定靶，從裝子彈開始，用立姿的射擊方式打完十發子彈，只有一分三十秒的時間，並且必須是滿環，否則失去進入下一輪的考核資格。”

　王小偉傲氣地:“我也行。”

　王軍繼續道:“第二種考核是移動靶，靶子從左到右或者從右到左的時間是兩分鍾，聽到射擊的口令後，從裝子彈到十發子彈射出，必須在這兩分鍾內完成，同樣要達到滿環，否則失去資格。”

　王小偉皺了下眉頭說:“我應該能做到。”

　王軍笑了笑道:“第三種考核是隱形靶，在三十米的戰壕裡，隱藏著十塊胸環靶，三分鍾內這十塊靶子會不時地出現，但每一塊靶子出現的時間只有三秒，十發子彈要達到九十五環，否則就是失敗。”

　王小偉趕忙問道:“是不是十塊靶子分別出現三秒鍾?”

　王軍說:“不是，誰也不知道那塊靶子會出現，同一塊靶子也可能出現二至三次。”

　王小偉又問道:“用什麽姿勢射擊?”

　王軍說:“隨意，立姿、跪姿、臥姿都行。”

　王小偉想了一下說:“我沒打過，但應該沒問題。”

　王軍說:“第四、五、六三種考核都是在夜間，方式同白天的相同，射擊方式是臥姿，只是時間分別增加了三十秒、一分鍾、兩分鍾，環數減少了五環、十環、十五環。”

　王小偉驚愣地:“晚上，能看見靶子嗎?”

　王軍說:“在十環的中心點，有一個一分錢硬幣大小的紅點，如果第一槍就把紅點打掉肯定是十環，但後面就只能根據自己對目標的感覺進行射擊。”

　王小偉拍了拍頭，喃喃地:“夜間射擊，我沒練過呀，肯定不行。你打過嗎?”

　王軍說:“我打過，那是我當兵的第四年，但在第六種考核時，因一環之差被淘汰，那一年我們全團只有兩名戰友獲得了神槍手的稱號。”

　五小偉趕緊直起身，從前面座位的中間空隙探出頭瞧著哥哥，期盼地:“哥，你教我，我到了部隊後，保證把神槍手的稱號幫你奪回來。”

　王軍笑道:“行，只要你明年考上大學，我保證教你夜間射擊。”

　“去你的，我不要你教了。”王小偉又扭頭衝出父親說:“老頭子，你教我。”

　王志德瞧著小兒子，語重心長地:“小偉啊，有了差距就要面對，逃跑不是一個男人的選擇，在哪裡摔倒就應該在哪裡爬起來。明天去學校報名吧，如果明年真的還是沒有考上大學，我一定送你去參軍。”

　王小偉失望地將身子往後面一倒，哭喪著臉叫道:“完了完了，你們父子們合起來欺負我。停車，我要下車。”

　王軍看了下手表說:“已經十二點多了，你不回去吃飯?”

　王小偉惱火地:“我吃不吃飯關你屁事，停車。”

　王志德扭頭道:“你要去哪裡?”

　王小偉沒好氣地:“去我師父那吃飯。 ”

　王志德便說道:“停車吧。”

　王軍隻好把車停在了路邊，瞧著弟弟跳下車，“嘭”地一下摔門還去，消失在一條小胡同裡時，他無奈地搖搖頭，重新邊開車邊埋怨道:“爸，你不能這樣慣著小偉了。”

　王志德瞧著大兒子道:“我慣著他了嗎，他吃的苦比你還多，五歲練武，傷筋動骨，六歲讀書，比你早一年，他八歲時就跟民兵在一起日曬雨淋，摸爬滾打，一練就是七年。而且七歲開始，只是你媽不在家，他就自己做飯菜，十歲時自己洗衣服，這也叫慣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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