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駒是第一次到葛昌盛家裡來,葛嫂對林駒也非常熱情。
林駒跟葛昌盛已經有了幾年的交情,還曾經把他兒子辦到三道河中學讀書,順利地考上大學。
葛昌盛已經打算退休之後到林駒那裡去,所以一再邀請林駒到家裡吃飯。
林駒這回沒有推辭,就爽快地答應了。
一會兒,楚工還會帶著宋平安工程師來,跟林駒見面。
宋平安就是楚工給介紹的,將來負責服裝廠和新技術學校建築工程質量監督的人。
宋平安負責技術和質量,趙安負責物料,林馳順便負責工程款項,再找一個兼職會計,工程建設的班底就基本上搭建起來。
林駒跟葛昌盛正在說話,門忽地開了,一個小丫頭闖了進來。
燙著爆炸頭,穿著大花襯衫,牛仔褲和一雙高跟皮涼鞋。
臉上畫著濃妝,塗著濃重的眼影,眉毛描得象一條死蟲子一樣,僵硬粗重。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口紅豔的叫人感到驚險。
這副打扮,就是綠江那些所謂的“馬子”,也就是不良女青年的典型打扮。
化妝非常拙劣,很不協調,明明基本面貌挺不錯的一個小丫頭,硬是弄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小太妹。
“飛燕回來啦,快過來見見你林叔叔。林駒,這是我閨女飛燕”。
葛飛燕大眼睛翻了幾下,瞅瞅林駒。
“他才多大,就是我叔叔?”
說完,就不再搭理葛昌盛和林駒,徑自進了裡面房間。
“你看看這孩子,這麽沒禮貌。都是慣的。林駒,你別在意啊”。
葛昌盛就覺得不好意思了。
“沒事兒,你不用放在心上”。
葛飛燕進去又出來,走到廚房門口。
“媽,飯什麽時候好啊,我都餓了”。
“不著急,還有客人呢。飛燕,去買點醬油和味素去”。
“媽,我都累死了,剛回來你就支使我。我不去,叫我爸去”。
林駒立刻斷定,這個葛飛燕,就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兒。
“你爸陪客人說話呢”。
“哪裡來的客人啊?我看就是一個小孩兒”。
“你這丫頭,不能這麽說話,那是你林叔叔”。
“哼,才多大一點兒,就林叔叔。我不去”。
“得得得,我去買吧。林駒,你坐著啊,我一會兒就回來”。
葛昌盛無奈,隻好下樓去了。
葛飛燕沒事兒,湊到林駒跟前。
“你是什麽地方人”?
“三道河的”。
“三道河,農村人啊”。
林駒不禁樂了,小丫頭充滿了偏見,看來還挺有優越感,覺得自己是綠江城裡人,挺牛的。
“對,我是農村人”。
“你在家裡幹什麽?種地嗎”?
“種地,農村人不種地,還能幹什麽?比不上你們城裡人,整天不用乾活,又是掙工資,又是吃細糧的”。
“也是啊,農村人太可憐了。你以前來過綠江嗎”?
“來過幾回”。
“住過樓房嗎”?
這個怎麽算呢?在三道河倒是沒住過,可是你家雖然是樓房,比我家的房子差遠了。
既沒有我家大,也沒有我家內部裝飾好,還沒有那麽多的家具和電器。
“沒住過,不過我最近正打算蓋樓房”。
“哦,到建築隊當力工啊,你是找我爸爸給你找臨時工工作的吧”?
我算不算力工呢?也算吧。
整天東跑西顛的,沒有幾個人比我出力多,我要不是力工,還有誰是力工呢?
我是來找你爸爸,不過似乎是你爸給我當臨時工啊。
“就算是吧”。
“你找我爸就對了。我爸是科長,隨便一開口,就能給你找個工作”。
你爸似乎沒那麽大的本事吧。他自己的女兒找工作,還得他自己提前退休,讓你接班呢。
“是,科長很厲害”。
林駒忍住笑,他覺得逗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也挺好玩兒。
“你知道麽,現在找人辦事兒,都要花錢的,沒有錢,沒有人給你辦事兒”。
有的時候是如此,可更多的時候似乎不是這樣吧?
曾校長和范鄉長給我辦服裝廠場地的事兒,也不是個小事兒,根本也沒要什麽錢啊。反倒是自己主動跑腿,求著我呢。
“有些事兒也不用花錢,我找你爸,就沒花錢”。
“我爸那是表面上客氣,他不好意思跟你當面要錢。你把錢給我,我替我爸收錢,他就把事兒給你辦了”。
原來如此,我這是遇上了一個小騙子啊。
嘿嘿,你個小丫頭,竟然忽悠到我頭上來了。
一定是手裡沒錢,才想到打我的主意。
“真的麽”?
“真的,只要你給錢,我就叫我爸把事兒給你辦成”。
“我是農村人,你可別騙我啊”。
“我騙你幹什麽?農村人種地不容易,我不忍心”。
小丫頭嘴上說得好聽,騙起人來不眨眼睛。
“好,我給你錢”。
林駒拿出錢包,不讓葛飛燕看見錢包裡有多少錢,順手摸出了一塊錢。
“給你錢,拿去買糖吃,你在你爸跟前,替我多說幾句好話”。
“一塊錢啊,太少了,辦不成什麽事兒啊”。
“好,那就再加一塊,這回行了吧”。
林駒又拿出一塊錢,放到茶幾上。
“你怎麽這麽摳門兒啊?還有多少錢?都給我”。
都給你,好幾百萬呢,給你倒是行,你敢要嗎?
就在此時,葛昌盛回來了。
葛飛燕飛快地伸出手,把桌子上的兩塊錢收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自己屋裡。
沒多一會兒,楚工和宋平安來了。
林駒此前已經跟宋平安見過面,就在一起談論工程上的事情,定下來報酬和吃住的事情,最後決定明天宋平安就到三道河去。
晚上就在葛昌盛家吃飯。葛飛燕也不喝酒,吃了飯就回到自己屋裡面。
林駒晚上還要返回三道河,隻喝了二兩酒。剩下葛昌盛、楚工、宋工幾人喝的倒是挺熱鬧。
葛昌盛這幾天就能把退休手續辦好,跟林駒約定,這邊手續辦下來,就到林駒那裡去。
葛昌盛幾個人喝的挺高興,林駒也就不等他們了,就要先回家。
葛嫂請林駒把葛飛燕順便送到她大姨家,林駒就跟葛飛燕一起下樓。
“你有錢坐車嗎”?
葛飛燕問道。
“我坐車不用花錢”。
“哦,你坐的是拉磚的拖拉機吧”?
我什麽時候坐那個車啦?
“不是,我坐的是這個車”。
林駒指了指自己的車。
“嘁,你就吹牛吧?就憑你一個種地的,還能坐得起這樣的高級轎車”?
這個轎車不高級,平常的車啊。
林駒開了車門。
“上車吧,你大姨家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你你你,你是怎麽把車門打開的啊”?
“我有鑰匙啊,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走了啊”。
“別別別,等等”。
葛飛燕急忙上車,坐到副駕位置上。
“這車是誰的”?
“我的啊”。
“我才不信呢,你個種地的,還能有這麽好的車”?
“不信拉倒,說,你大姨家怎麽走”?
“在老廟街”。
老廟街不遠,林駒正好順路,很快就到了。
葛飛燕下車,林駒立刻離去。
看著車漸漸消失,葛飛燕還是懵裡懵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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