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日軍的炮火太猛,後勤供應不上,士兵們只能是吃隨身攜帶的乾糧了。
王利偉所自嘲性地一說,家鄉有山有水,在淞滬地區起碼渴不死,是讓楊焱明點頭稱是的,其實淞滬地區要是多山的話,就不會死這多人了,他們防禦打起來就輕易得多了。
楊焱明剛才是與鬼子搏鬥,確實累了,而且不知戰鬥還要持續多久呢,所以嘛,他就是把乾糧拿出咬了一口,隨之接過了王利偉遞過來的水壺,喝了一口,便咳了起來。
“好多的泥,而且怎麽有股腥味?”楊焱明說著,他不由想到了一個死去的戰友是趴在水坑裡,而王利偉就是在那裡裝水喝的,莫非這壺裡裝的正是坑裡的水嗎?
楊焱明一想到這裡,他是不能自己了,他就想吐出來。可是王利偉卻是一把定住了楊焱明的嘴,說:“大明,張叔忠告你,在戰場上,只要能活著,不管是什麽都得挺著!不管做什麽都得去做!哪怕是喝自己的尿,只要為了活下去!知道嗎?”
楊焱明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在這戰場上就得如此才行。他眼中有淚,同時又看著戰壕上所埋著的屍體,上面是有泥土鋪在上面的。
而自己所蹲著的上方就是一具屍體,戰友的屍體,那手還下垂著,只要楊焱明的頭一動,還被手給碰到。
楊焱明一看,可不是嗎?屍體與戰壕是融為一體的,只有左手是伸出來的。戰壕裡埋的可是許多的戰友啊!
不由想到剛才他們來的時候,營長和三營的戰士們說過的話,“我死了,就把我的屍體放到戰壕上面,鋪上泥,讓我和弟兄們再一起守護我們的陣地!”是啊!人死了,可是英魂還想守護著陣地,便讓戰友把屍體給鋪上!
似此,還有什麽好說的!這是戰爭!殘酷的戰爭!不是在家裡,不是在父母的懷裡任意撒嬌!還有什麽好挑的?喝!他一咬牙,又拿過水壺再喝了一口,是啊!真的渴!必須補充,解渴,以好繼續作戰。
楊焱明也看著,這裡的水溝很多,戰壕裡更全是水,坑坑窪窪的,還真是不愁渴死,只是水髒一點,可是相對能活命來說,在非常時期,你還有什麽好奢求的?一口乾淨的水都是奢侈!
戰友們都是躺在坑坑窪窪裡,全身濕透的,只有在坑裡,才能避免鬼子的炮彈轟炸,能保住自己的命,至於全身濕透,髒完,那就是其次了。這就是滬城的地形,挖不到一米,就會有水出來,到處是水,不利於防守。
黃排長是看著鬼子的坦克,說:“不把鬼子的坦克給乾掉,我們就不能安生!抽簽!決定綁集束手榴彈的人上去!炸了他們的坦克!”
黃排長是一指前面的兩輛坦克,已經接近陣地邊了,而鬼子也躲在坦克的附近射擊,以坦克作為掩護體,似此,坦克嚴重地威脅著陣地裡的中國軍人。確實得派勇士上前去炸掉坦克。至於後面的坦克,只要見到了前面的被炸,後面的也會氣焰頓滅呢。
是的!誰都不想死,誰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只要是能活著,誰也不想死。所以把生死托付於老天,通過抽簽的方式來決定誰拿著集束手榴彈去炸坦克。
抽簽結束了,結果揭曉,居然敢死隊中有年幼的胡子瑜,他是害怕的,他看著手中的簽,他的手在不斷地發著抖!怕啊!真的怕!我要拿著集束手榴彈去炸坦克嗎?
楊焱明驚訝地看著胡子瑜,因為胡子瑜是他們這一隊人中年齡最小的,好像他剛滿十五歲。
還這麽年輕!要知道拿著集束手榴彈去炸坦克,等同於送死啊! 看看吧!胡子瑜身上的軍裝顯得是十分寬大的,長長的衣袖還有褲腳都長出不少,要不是折疊起來,那會拖在地上走路都會是有阻礙的,會絆腳。
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一個有著美好未來的年輕人,在這一刻,就要停止於此了。
“敢死隊隊員準備!”黃排長是叫了一聲,由於他是受到了團長的委任,和他同級的排長也得受他節製,畢竟他是特務排的排長,那自然是比平常的排長還要高級的。
胡子瑜那個是害怕啊,他是敢死隊隊員其中之一了,他就是要和大家一起去的,要是你不去的話,就以違抗軍令處置!不要以為你小,你照樣得去!軍令一下,可不是兒戲!
敢死隊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他們唱了起來:“男兒膽大可包天,參加敢死隊!沙場血戰拚頭顱,視死也如歸!”這就是決心!抱著必死的決心!
只有胡子瑜在全身顫抖著, 他害怕,他年輕,他不想死,他還是在母親的懷裡撒嬌的年紀。
“衝!”黃排長一下令,就是再害怕再不想,可是軍令已下,胡子瑜是一咬牙,他哭了,可他在一邊哭著卻一邊大罵:“我叼!我叼臭佢!”他是衝了!衝上前去!他流著眼淚在衝!
也不知在他衝鋒之中,是他的眼淚在飄落,還是因為剛才躺在水坑裡,身上的水在飄落,總之他是在往前衝!
因為誰叫你抽簽抽中了死亡簽,那麽就只能是上前!你是個軍人!是個害怕死亡,軍令一下,也得恐懼地去迎接死亡的軍人!這就是桂軍!這就是為了祖國而戰的無畏八桂子弟!
殘忍嗎?是!不管是誰都覺得殘忍!可這就是戰爭!戰爭原本就是殘忍的!慈不掌兵啊!
楊焱明看著,他愣住了,他心裡是一點也不好受的,他就要看著身邊的人死了,他心是十分難受的,這麽年輕!可又有什麽辦法?
“爹!娘!娘啊!兒想回家!回家!”胡子瑜是大呼著,他是持著集束手榴彈一路衝向前!
可是他在衝的時候,見到有水流自他的襠部流了下來,他的褲腳也是被水所打濕了,有水是滴落,撒落在了地上。自然不是剛才躺在水坑裡所濕的,畢竟剛才一路衝,沒有這麽多的水,而且也流了不少,那只有一個可能!是的!他害怕!他恐懼!可他沒有退縮!
或許在他的心中想的是回到家,回到娘親的懷抱中,是啊!畢竟他是一個年輕的小孩子,一個孩子想要在娘親懷中撒嬌,那不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