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來仙芝這次受傷害不小。”錢縣令與學官大人輕聲低語著。 這男女情愛之事,文人都是懂的,不然也不會有“書中自有顏如玉之說。”
錢縣令與學官大人都曾年輕過,都知道少年輕狂的樣子。見寧采臣如此,分明有遁世之念。
現在寧采臣酒醉了,他們勸不得,但是他們是絕不同意寧采臣遁世的。他們可以同意寧采臣晚兩年再去科考,但是絕對不許不考。
李公甫對寧采臣的表現有些感懷,卻更是無能為力。
想是看寧采臣表現得有些過火,錢縣令命人端來醒酒湯。
不一會兒,一老者便端湯上來。
看到這老者,李公甫大吃一驚。“裡頭,你怎麽在這?”
這老者咧嘴一笑。“平日裡無事,來這打打下手,多賺一分銀子。”
寧采臣停下笑道:“裡頭?還有外頭嗎?”
李公甫拉了寧采臣一下,在他耳邊輕聲道:“叔舅,這位是我們的老衙役了。”他神情有幾分尊敬,幾分祟拜,幾分想懼。
“哦。”寧采臣沒有聽到,卻依然點點頭。然後再度大唱起來,並為之落淚。
他,想家了。想現代的家。
雖然他在現代沒有親人,連朋友都很少,但是他仍然會想念那個時代。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連愛財勝過愛他的女友,他也想念。
可笑啊!真是可笑!他,本是個豁達的人。
不知不覺已是淚濕衣襟。
李公甫急得團團轉,卻不知如何是好?“是我造成的嗎?我隻介紹了下裡頭,旁的什麽都沒乾啊!”
“好!好一個可笑紅塵!”突然,外間傳來叫好聲。人雖在外,但是聲音卻仿佛在耳邊響起似的。
聽到這聲音,那位裡頭,手不由一抖,立即低聲順目的退下去,仿佛是害怕這聲音的主人似的。
沒有人看到這裡頭的表現,因為這時寧采臣正舉杯大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向船艙外走去。其他人自然得跟著,因為每年因醉酒跌入花船的可不在少數。
遠處一扁舟,箭射而來。舟上立於一人,仙風道骨,溫文儒雅,卻又放蕩不羈。
這人正是剛從地府返回的呂洞賓。
呂洞賓看著眼前的花船,眉頭一皺,卻未多說什麽,而是對寧采臣說:“采臣,看來你已悟了。可願與我上山學道?”
寧采臣伸出手去。“扶我一把。”
寧采臣,寧仙芝要去學道?
這一下可驚慌了錢縣令他們,他們想伸手阻住寧采臣。可是在呂洞賓面前,他們又如何鬥得過呂洞賓。就是李公甫眼看抓住了,卻發現手中什麽都沒有,而人卻已上了扁舟。
寧采臣上了扁舟,一下子靠在了呂洞賓身上,仍不忘飲了他杯中酒。
呂洞賓也不惱,只是哈哈大笑,而那扁舟無人劃而動,遠離花船而去。
“這可如何是好?”自己把人拉來吃花酒。李公甫發誓,他真的只是想借寧采臣的名號吃一頓花酒,他真沒有別的意思。可這花酒沒喝上,卻弄得叔舅去學道了,還要上山。
“二位大人,卑職有事要先走。”
“哦?你去吧!”他們兩人也弄蒙了。
用現代話說,就是北大清華的苗子,在臨考前一刻,突然出家了。
這前後變化落差如此之大,任何人撞上,也會發蒙。
李公甫下了花船,
便急匆匆往家趕。沒辦法,他對此事已亂了章法,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回家與人商量,不商量出個結果,他是沒辦法與姥姥她老人家交待的。 許嬌容大馬金刀地坐於客廳,正等李公甫回來。
李公甫拖著寧采臣去喝花酒,這前後花的時間是不少,但是好在天還沒黑。
早早顧家的許嬌容知道,那種地方不到落日上燈,是不會接客。所以在看到李公甫天還未黑便回來,她的心便首先放下了一半。
“咦?叔舅呢?”沒有寧采臣的人影,許嬌容多問了一句。
李公甫一路小跑趕回,早已口乾舌燥,並沒有回答,而是抓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先喝了個爽快。
李公甫快步如風,帶起了一片酒氣。許嬌容聞到,立即不高興道:“你又去吃酒了?”
李公甫放下茶壺,煩躁道:“都出了大事了!哪還顧得上吃酒!”
“出什麽事了?”只是吃酒,許嬌容雖不高興,但也並不是那麽嚴禁,聽說出大事了,立即關心道。
李公甫快言快語,把寧采臣今天發生的事一說,許嬌容是再顧不得花船吃酒。 這可是親人,不是因為他是大才子,而是因為他是親人。親人要出家了,許嬌容也慌了神。
李公甫比他好些,卻也是急道:“你說,叔舅怎麽能這樣。姥姥她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他怎能說出家就出家呢!”
“你等等。我腦子亂了。你等等,我找漢文來。”許嬌容慌亂了完全沒了主意。
“漢文在家嗎?”
“在。”
“走,我們一起去。漢文也是文人,想必比我們更能理解叔舅的想法。”李公甫趕快推著許嬌容一起去找許仙。
許仙回來之後,哪兒也沒去,他在畫畫,畫得是一幅雪景。
李公甫他們進來時,他不過剛剛畫好雪地。
“姐姐,姐夫,你們怎麽來了?”看到突然闖入的姐姐、姐夫,許仙閃過一絲慌亂,想把畫藏起來,卻不知藏在何處。
李公甫立即把今天的經歷又說了一遍。
“紅塵可笑,癡情無聊。想不到叔舅也是個癡情的。”許仙嘴上念叨,雙目迷離。也不知他是在說寧采臣,還是說他自己。
李公甫急了。“漢文,你先不要管他癡不癡情,你就說怎麽辦吧?姥姥可就他一個兒子,這讓我如何交待?”
許仙回回神,把精力重新放回到這件事上,邊回想寧采臣唱的歌的歌詞說:“不過從歌上看,叔舅應該是已經放得開了,不再想念那個女子才對。”
“不想念?我是親眼看到他上的船,親耳聽到他學什麽道。”李公甫很急,一切都在眼前發生,那麽快,那麽真切,他已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