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龍在前趙三寶在後,兩個人都沒敢從正大門走,那是個大鐵門。平時下雨刮風的就在外頭,也沒個遮擋。雖然天天早上打開晚上關的會活動,可門軸還是免不了生鏽。原本外頭塗的防鏽漆這麽多年下來,也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脫落完了。整個門都讓鏽色染紅了。
每次開這鐵門,都會發出“吱鈕”一陣刺耳的響聲。在這大半夜能傳出老遠去。河灘上反正能聽見!現在別管那邊“吸嚕嚕”叫喚的是啥,萬一是活物,肯定得被驚動,嚇跑了都還好。轉頭直接過來找他們的麻煩那就糟。
煤場的牆不算高,兩米掛零,上頭原本有豎著的玻璃碴子。但其中一段地方玻璃被砸刺已經被砸平了。什麽人砸的不知道,但這能出去,劉元龍過去一跳扒拉著牆頭就翻了上去,再轉身往下一遞手,把趙三寶也拉了上來,兩個人一下就翻出了圍牆。
沿著牆根這,種了一排的大白菜。擱東北,這大白菜是好東西,冬天動不動就零下幾十度的,大棚都種不了東西,全靠著冬儲大白菜和醃酸菜見點素,要沒有大白菜東北最普及的病就應該是便秘和痔瘡了。
兩個人順著牆根摸到了正門這邊,又聽見了一陣“吸嚕嚕,吸嚕嚕~”的怪聲兒。
這次在牆外頭,聽的就更準確了。就是河灘那邊~趙三和劉元龍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就往河灘那邊走。順著堆高的土坡兩個人就往下走。這土坡可能是以前的河堤,不過穆棱河泛濫的少,很久沒重修了這河堤就和土坡差不多了。都能往河灘上種地,可見這河水是不太會暴漲的。
“你看!”就這時候,劉元龍拽了趙三一下,伸手把趙三寶的腦袋壓的更低了,自己也伏在了趙三寶身邊。他深吸了口氣,順著草叢中的縫隙指向了前頭河灘的位置,聲音壓的很低,都有些不像他本身的音色了,聲音裡頭還帶著點顫抖:“那邊咱們土豆地邊上那,是不是有個東西。”
劉元龍沒有雀盲眼,但視力也不是特別好。他之前學手藝的時候學的是根雕,經常練到半夜,在白熾燈下頭練,那是相當的廢眼睛的。他的這眼睛大概有個一兩百度的近視。平時不妨礙什麽,但這個時候有些耽誤事了。
趙三寶連忙拍了下劉元龍的手:“按著我我怎麽看?”劉元龍的這個反應,還有他說話的生意和語氣,讓趙三寶也有些起雞皮疙瘩。緊張之下,語氣也衝了一些。
劉元龍這才松開手,趙三寶往他手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睛也眯了起來。趙三寶的眼神好,這眯眼一看就瞧明白了。是有個東西,但看著不是特別真著,帶點金色的反光,好像跟個金子似的。但趙三明白,天下沒這種好事兒。真有金子他們早上來早撿走了。
就這個時候,好像天地突然亮堂了一些了。趙三寶下意識的往天上瞟了一眼,月亮已經移動到天中了。邊緣也不毛了,清楚非常!放出的月光無比的清明。趙三感覺身上有些哆嗦,本來就緊張。一緊張瞧見什麽都覺得有些奇怪了,這月亮突然不毛了。他就發毛了,瞬間趙三寶有些理解魔都佬了,就這個破環境膽子小的是容易嚇著。
趙三閉著眼睛冷靜了下,才再睜開眼睛往遠處看,仔細觀察了下。趙三也是屏住了呼吸!那土豆地邊上趴著的,是個金背銀身的大蝦蟆看來不似活物,卻微微有起伏當是活物。趙三深吸了口氣,轉頭道:“是蛤蟆!艸,真有。”
“好像沒車大。
”劉元龍愣愣的回了一句,他看是不清楚,但大概的輪廓還是能瞧見的。也因為看的不清楚,所以震驚的感覺也沒趙三這麽深。他這時候惦記著是不是拿槍打一槍看看?雖然沒車大,可那蛤蟆看著也不小。 趙三皺了皺眉頭,就這個時候,那邊的金背蝦蟆突然抖了一陣,跟著很忽然的化了一道光,衝天就不見了。
趙三和劉元龍都傻了,特別是劉元龍,剛才蛤蟆沒看清楚。現在這個太震撼了,他一激動一下就挺起了上半身,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盯著看,嘴也長大了。
好一會兒,不知道過去多久,反正趙三和劉元龍兩個都僵住了。時間觀念都模糊了。
“老三,是真的嗎?”劉元龍有些反應過來了。轉頭問了句~
趙三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才道:“這個,好想和…快…趴下!”
趙三正要說什麽突然停下了喊了劉元龍一聲,聲音很低但很急促,劉元龍不明就裡,可趙三他是信得過的連忙就趴下了。等趴下了沉默了好幾秒鍾,他才忍不住道:“這麽了?”
“有東西~”趙三聲音壓的非常低。比之前劉元龍和他說話的時候還低,低的也一樣是失去了自己的音色。
“噠噠噠~”突然一陣聲音響起,一匹馬從河灘上過來了,慢悠悠的走速度卻很快,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銀色的月光灑在馬身上,這馬顏色非常的奇怪看著有些泛紫色。
趙三和劉元龍都傻了,這個顏色太奇怪了。正常的馬這麽能這樣呢?而且剛才那個速度……兩個人眼裡就剩下這個奇怪、優雅、怪誕的動物身上。都不敢把對方定義成馬。
趙三和劉元龍感覺不到身邊的所有東西,剩下的隻有眼裡的奇怪動物和對方的存在來。連他們趴著的草叢他們都沒個感覺了,隻能感覺到對方也在顫抖著。
那奇怪的優雅動物“噠噠”的到了之前金背銀蝦蟆趴著的地方,它低下頭在哪裡拱了兩下,跺了跺蹄子,跟著一個空靈無比的轉身,然後它踏上了水面,就這麽踩在水面上,踩著腳步慢悠悠又急速的踏著水面在幾個呼吸之間消失不見了。
“呼呼呼~”趙三和劉元龍喘著氣,突然兩個人都好像被抽去了力氣一樣“呼!”的長吐了一口氣。
倆人渾渾噩噩的回了煤場裡頭,一句話不說的躺下閉上眼睛,心緒紛亂之中怎麽睡著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兩人被“滴~~”的一個長喇叭聲驚醒,不知不覺已經睡到了日上三竿,運煤的車子都來了。好像做了一場夢,兩人恢復到了昨天事情發生之前。好像一切都正常著,還是和之前一樣的乾活、種地。
到了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劉元龍才突然開口道:“大蛤蟆,那怪馬?你記得不?是真的不?”
趙三一愣,點了點頭:“真的,我想一天了。我好像知道。”
“知道什麽?”劉元龍一下坐正了。
“那蛤蟆,是月精。”趙三的聲音帶著點懷疑,他自己現在都在懷疑。要不是劉元龍主動說起,他都覺得這是一場夢了。
“那是蛤蟆還是金色的,不是紅的!”劉元龍腦子抽了下。
“月精,月華之氣的靈精。反正書裡這麽寫的~”趙三翻了個白眼,這年紀大點的思路就是歪。
“有啥用?”劉元龍問了句。
“不知道。”趙三搖了搖頭。
“吃人不?”劉元龍問了第二句。
“不吃。”趙三又搖了搖頭,跟著補充道:“應該是不吃的。也不能吃。”
“那沒什麽好怕的,就是個不能吃的大蛤蟆。”劉元龍下來定義,這家夥心也挺寬的,身子一下垮了,搖頭道:“魔都佬膽子是真小。這就嚇瘋了,我看也沒啥嘛?”
趙三不說話了,他想的更多一些,這月精是真的。那他家裡那幾本鬼故事一般的書裡說的其他東西呢?趙三相信科學的世界觀都被衝擊了,雖然他的數理化都沒及格過。但義務教育是有用的,至少它讓你見到異常事件的時候,或者更容易否定,或者更容易發瘋。
趙三很幸運,他不是後者,趙三很不幸,他也不是前者。
“那馬呢?”沉默了一會兒,劉元龍又問了個問題。相比那個大蛤蟆,那個馬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對他的震撼也更大。
趙三搖了搖頭:“不是馬,那是e。而且不是一般的e。具體是什麽~我拿不準。”
“我還以為你什麽都知道呢!以後怎辦?”劉元龍這膽子,確實是大。這時候基本恢復正常了,但昨天晚上遇見的事想來心裡還是有些別扭的,這才有後面那一句“以後怎辦?”。
趙三歎了口氣:“咱們排崗吧~晚上兩個人輪班。 ”
“成,今天我先。”劉元龍把槍拿了起來,轉身要往外走。
接下來連著好幾天都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趙三和劉元龍也放松了很多。但兩個人站了一陣的夜崗也習慣了,沒有人守夜還睡不著,到點就準時自動醒來換崗,都不用人喊。一個多月過去了,天氣越發冷了。他們守夜沒守著什麽奇怪的東西,可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守夜大半個月後,有一天晚上趙三執勤的時候就趕上了一次營部組織的緊急檢查。兩個人的煤場居然有夜崗,查崗的營部指導員對此非常的讚賞。還通報嘉獎了趙三和劉元龍。
在煤場的清閑日子沒有持續太久,東北的天氣九月多就開始變冷了。趙三他們所在的部隊修理好了附近的鐵路,受命開拔去別的地方支援鐵路建設。
趙三和劉元龍收拾好了煤場,有些告別過去的不舍,也有些對未來新工作的向往。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他們好像已經適應了軍營的生活。雖然大部分時間,他們隻是兩個人在煤場待著。除了鏟煤種地把身體練的不錯外,他們壓根也不算什麽合格的士兵。就連身體,和營區那邊天天扛鐵軌的也比不了。
離開意味著他們可能也要乾重活了,但趙三和劉元龍並沒有覺得特別難受。至少相比起來,在煤場這幾個月已經比同期的兵輕松很多了。
收拾好行裝上了大卡車,和戰友們一陣的招呼,帶著向往和忐忑上了路。趙三和劉元龍這個時候並不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會徹底改變他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