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人相信天命,以至於就連出現日食和地震的時候,天子甚至下達罪己詔或是罷免三公一人,以此來平息上天的憤怒。
所以哪怕知道這是假的,趙旭也要這麽說。因為這樣能夠給他樹立一種天命所歸的感覺,這無疑很有必要。
而且,更加“巧合”的是。就在趙旭揚著手中馬鞭剛剛說完這話,一名策馬而來的傳令兵也就不由一下跪倒在了隊伍的前面。
“啟稟將軍,酸棗一地的十數萬關東叛軍,因兵糧短缺,已然於三日前散去。且兗州刺史劉岱,又因與東郡太守橋瑁不合,而殺掉了橋瑁,私自改任王肱為東郡太守。所謂關東聯軍,已然徹底四分五裂!”
“這……”
猛地聽到這話,隨性的山澤和司馬朗等人也不禁悚然一驚。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聲勢浩大的關東聯軍,竟然真的就這樣敗了。而且失敗的還如此的可笑。
因而當反應過來之後,即便山澤和司馬朗並不算這天下第一等的人傑。可在這時,他們顯然也都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兵強馬壯者為王的時代,來臨了。
關東群雄們掀起的這場討董之戰雖然十分可笑。
但有一點,他們卻做到了。那便就是他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了天下人。以董卓為代表的朝廷雖然強大,可只要不將矛頭對準他們,他們便無力懲罰自己的過錯。
譬如,關東軍這場遊戲般的起義。
雖然他們失敗了,可有幾個人因此而喪命呢?
他們依舊活的好好的,並且依舊還是朝廷的封疆大吏。試想一下,古往今來,還有比這更小的造反代價嗎?那麽既然這些打著義軍旗號的家夥,能夠堂而皇之的將地方上的稅收歸為己有而不上交中央。
然後以此招兵買馬在地方上稱王作霸,那其他人為什麽就不能呢。
反正,只要他們不愚蠢的選擇稱帝,在名義上依舊是一個漢室的臣子。那麽,又有誰能懲罰他們呢。
這便就是人生來便具有的從眾心。是啊,和尚摸到,貧道為何就摸不得。
相比起在地方上做一個前途未卜的漢臣,誰不想稱王稱霸割據一方。
這般看來,關東軍雖然失敗了,可董卓一黨卻也同樣沒有成功。反正到了如今這個時候,董卓肯定是不能像年前那樣隨便任命州牧了。
畢竟在如今時候,先不說你董卓已經被整個關東世家定義為了反賊。
就說在地方上吧。經歷一戰,地方上現在認拳頭的人明顯也超過了漢室旗號的人。如此,你有如何‘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不得不說的是,這一戰,董卓一黨到底還是成功的擊退了關東群雄。
所以等到消息傳到洛陽之後,在這一戰中表現最耀眼的趙旭,也就不由得到了董卓的召見。
而這一次的召見,既是為了封賞,也是為了商議他們下一步到底該怎麽做。
因而在受到了董卓的詔書之後,趙旭將帳下兵馬暫時交給了騎都尉龐德、校尉趙晆、校尉莫訥、校尉馬循和校尉周琦,五人共同節製後。
也就不由率領著一千名騎兵,帶著張遼、徐晃、趙昂這三個軍中後起之秀。南下渡河,來到了洛陽地界。
……
“這,天啊,洛陽竟然荒蕪成這個樣子了。”
趙旭一行人從平皋渡河,走旋門關入洛陽。看著道路兩旁原本應該種滿莊稼的田地此時卻長滿了雜草,亭舍被毀,一連甚至連一個人影也都沒有見到。對於洛陽的荒涼和董卓盡遷百姓西進入關的狠辣,便也不禁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印象。
所以看著路途中一處處空無人煙的亭舍,年級最小的趙昂也就不禁有些難以接受。
“相國要對付那些個關東叛軍,何必妄加兵戈於百姓。這些百姓,又有什麽過錯。再說,將百姓盡數遷徙入關,雖然充斥了關中的人口,可洛陽不就成為了一個死地了嗎。
沒有百姓種田,沒有商人買賣,這地方豈能久持。時間短了尚好,時間一長,估計不等關東軍來打,兵馬就要撤回關中了。”
“夠了,給我閉嘴!”
見自己的堂弟趙昂越說越不滿,趙旭便也不由對他呵斥了一聲。
“相國他既然這樣做了,便自有他的道理,還輪不到你來非議。再敢這樣胡說八道,當心我打你軍棍!”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於董卓,趙旭也是越來越疏遠了。
因而對於董卓的所作所為,他也就不想在評論什麽了。
哪怕他前不久得到消息,自己的妻子和年前被他收入房中的裴氏女又有了幾個月的身孕。
但自從趙旭離開洛陽後,二人間的這種漸行漸遠,便也就成了一種必然。畢竟在治理國家的觀念上,他們的分歧實在是太大了。
趙旭從一開始便就不看好他那種篡取了關東世家們的勝利果實後,又拿出一些果汁拉攏世家的行徑。
這實在太天真了。
重新培養一群寒門子弟,或是將涼州、益州等偏僻地方的士子引入朝廷,以此將朝廷的水攪渾,也比他這種資敵的行徑要好的多。
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顯然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畢竟最先破壞規則的人是董卓,所以不管他做什麽,他這個規則的破壞者都將受到規則的反噬。這是必然的,無法改變。
所以這一次趙旭根本也就沒有理會沿途那荒涼的景象,也根本就沒有任何勸告董卓要施行仁政的想法。
他只是依照董卓的命令,一路向西,率領著麾下的兵馬來到了董卓領大軍所留駐畢圭苑。
……
“破虜將軍到!”
“破虜將軍到!”
等他帶兵來到大軍雲集的畢圭苑,把守苑門的兵丁也就不由高聲通稟起來。
然後,但聽得一陣爽朗的大笑,已經和趙旭好久不見的董越,此時卻也就不由第一個迎了出來。
“哈哈哈哈,伯陽你可算來了。你不知道,我可是想死了你。”董越此時大笑著說著,接著卻也不由給了趙旭一個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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