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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軍師聯盟》第二十八章 新家(三)
  第028章新家——錦車相迎、招搖過市(3)

  劉樹義此刻心裡戰戰兢兢,但臉上卻不動聲色,更不敢肆無忌憚的四處張望。

  只在跳下車廂的瞬間,迅速的向四周掃了兩眼,待得站定,眼睛便收了回來,生怕引起長孫無忌的懷疑。

  馬車停在一個狹窄的小巷,兩側皆是白色高牆,白牆後面的宅院裡,似乎花草頗為繁盛,即便在寒冬時節,還是有些藤條枝葉順著高牆爬到了牆外,較長的直長到牆角。

  巷子不算很長,隱隱還能聽到巷口、巷尾的喧嘩嘈雜聲,顯然此處剛好連接兩條熱鬧大街。

  劉樹義心中直犯嘀咕:

  長孫無忌將馬車停留在此處,定有深意。只是他倘若有心要害劉家父子三人,大可不必在此處動手,一旦有人大呼小叫示警,定後引起行人的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我自始至終沒見到父親和大哥,莫非長孫無忌有意要分開劉家父子三人,然後各個擊破嗎?

  他先前識破喬裝打扮的王仁霸,脅迫其下跪,李大李建成豎大拇指讚揚,何等意氣風發。就在剛才,劉家得出太原郡獄,李家擺出大排場迎接,招搖過市,又何等光彩榮耀。

  然一覺醒來,似乎一切都變了,父、兄不知所蹤,自己還身落人手,生死難料。原來就算自己來自未來,天賦異稟,終究還只是一個人,並不能在這隋唐亂世為所欲為,要想生存下去,必須要不斷學習,加倍小心在意。

  劉樹義情知長孫無忌置劉家於死地,決不符合情理,並且竭力隱藏情緒,但大喜之下,突遇大悲,眉宇眼角之間終究還是顯現了出來。

  長孫無忌畢竟不是尋常人物,鑒貌辨色,隱隱猜到了他的憂慮,微笑著說道:“樹義兄弟,令尊、令兄就在跟前,你無須擔心。”

  劉樹義哪裡肯信,但見他臉色如常,不似是在說謊。突然間心念一動,目光射向了面前的白牆,莫非此處設有暗門?

  走進兩步,仔細觀察,白牆上面除了幾條綠色藤條以外,連一點縫隙也無。

  只見長孫無忌走到牆邊,伸手在牆壁上,輕輕敲了三下。聽得軋軋聲響,眼前一亮,白牆緩緩打開,眼前出現兩個人,正朝著自己微笑。

  竟是父親和大哥。

  劉樹義又驚又喜,又非常疑惑,我剛剛明明仔細檢查過,既然此處當真有門,那我剛才便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發現。

  轉身向外走去,看了看大門兩側,突然間笑了。原來大門與牆壁相接處的確隱秘,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端倪,剛才自己檢查無果,只是因為相接處被藤條枝葉遮擋住了,想來定是設計之人有意而為之。

  劉樹義長長的舒了口氣,疑慮盡消。

  正在這時,從院中走出三個人來,一老二少,全是男子。來到跟前,衝他恭敬行禮,先後跳上了車廂。

  接著車夫鞭子一揮,馬蹄聲響,車子竟而走了。心想:難道此處便是李世民為劉家準備的新宅?

  見長孫無忌向自己招手,便又走回了院中。大門兩側各站著一人,二人同時推門,又將牆門重新關上。

  長孫無忌也不說話,徑自往前走,穿過走廊,來到前廳,又繼續往前走,直走到真正大門外,這才止步。

  大門前同樣停著一輛牛車,但車廂卻普通之極,甚至可說有些簡陋,完全不符合太原李家的身份。

  長孫無忌說道:“諸位請上車,招待不周,

多有怠慢,還望海涵。”  劉文靜、劉樹義此刻心中都有些納悶,均想:李家到底在弄什麽玄虛,為何多此一舉,非要換乘不可,竟越換越不濟。

  盡管心中有許多疑問,但知道此刻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隻寒暄客套了兩句,便要登車。

  可劉大劉樹藝卻不肯了,他孩童心思,天真幼稚,頓足噘嘴道:“這車太破,我要坐剛才那車。”

  長孫無忌道:“今日那架牛車另有用處,今日諸位先將就一下,有朝一日必將更豪華的車馬奉上。”

  劉文靜自來對排場看得甚輕,更不願在這個時候於長孫無忌為難,斥道:“休得無禮,趕緊上車。”

  劉樹義看了一眼車頭,果然是一頭牛,心下頗感尷尬:

  今日有些得意忘形,竟牛馬不分,幸虧沒人察覺,否則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劉樹義啊劉樹義,今日不就是大隊人馬列隊歡迎、太原李家錦車相迎嗎,用得著如此忘乎所以、如坐雲端?

  作為穿越人士,以後求得錦衣玉食自不在話下,稍加努力,來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倒也並非癡人說夢。若是再進一步,就算黃袍加身、登基為帝,那也不是決無可能。

  自來每一個男人都有一個皇帝夢,劉樹義也不例外。

  一想到“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各事全憑自己一言而決,便忍不住熱血如沸;又想到后宮佳麗三千,受萬民頂禮膜拜,心底不自禁的感到狂喜得意。

  沉醉幻想當中,如癡如醉,突然間冷風襲來,劉樹義全身一凜,回到現實,心想:往日我連生意都懶得打理,做皇帝這份麻煩、辛苦、高危的職業,我恐怕只能做一天,待過了皇帝癮,立馬變不耐煩了。還是無拘無束、瀟灑快活的生活適合我。

  見父親、大哥已登上馬車,便即跟上,來到車廂。

  眼下這車廂裝飾固然不如上架牛車,空間還比較狹小,待得長孫無忌進來,四方坐定,連伸手抬腳的地方也無,更別提側倒睡覺了。

  劉樹義閑來無事,總是習慣思考,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尋思:適才他說那輛華麗牛車另有用處,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想到華麗牛車,立馬又想到了那跳上牛車的三名男子,心想:“三人當中,一老二少,穿著服飾跟劉家父子三人頗為相似,那車後面的護衛人員也並未離開,莫非……”

  剛想到關鍵之處,忽聽得長孫無忌說道:“委屈諸位了,中途換乘,乃是世民的意思。”

  說到此處,故意停住不說,心想劉文靜固然足智多謀,但世民亦不遑多讓,此計普通人便想不出來。

  劉文靜何等聰明之人,略一思考,便猜到了李世民的用意。

  轉頭望了劉樹義一眼,恰巧劉樹義也在瞧他。兩人四目相投,劉文靜衝小兒子點了點頭,意思是說:你將他們的用意說出來,若讓他人小瞧了劉家父子。

  劉樹義明白父親心意,衝長孫無忌說道:“二公子不愧人中龍鳳,此計的確極妙,劉家上下同感公子及無忌大哥恩德。”

  他模仿長孫無忌剛才所為,說到此處,也故意停住不說,雙目凝視長孫無忌,觀察表情。

  長孫無忌吃了一驚,他原本對劉文靜多有耳聞,知此人曾任晉陽縣令,見識頗為不凡,識得此計倒也合情合理。但其二子劉樹義年紀不過十五歲,縱使天資聰穎,能有多少見聞,哪裡懂得計策是妙還是不妙?

  想到此處,頗為好奇,抬頭往劉樹義瞧去,只見他神態自若,嘴角含笑,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

  心中納悶:

  我適才仔細觀察此父子二人,劉文靜絕無指點他小兒子的可能,莫非此少年當真已看透一切不成,可這又怎麽可能?

  他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世民如他這般大時,雖膽量過人、勇猛果敢,但終究不過是個毛頭小子,意氣用事,事倍功半,智謀算計極度缺乏,難道此子比世民還天資過人?

  不可能,決不可能!這劉姓少年不過是巧舌如簧,信口胡吹罷了,他哪裡有什麽能耐,我且看看他怎麽出醜。

  想到這裡,臉露微笑,饒有意味的注視著劉樹義。

  其實他早就從李世民口中聽說過劉樹義這個少年,李世民毫不吝嗇溢美之詞,極盡誇讚只能是,直把劉樹義當成了多年未遇的天才。

  但他與李世民相處日久,知這位妹夫野心極大,求賢若渴,善於籠絡人心,對於心儀的人才,頗多讚譽,甚至誇大其詞,乃平常伎倆,不足為奇。

  至於那人是不是真有過人才能,倒也不一定。

  長孫無忌神情古怪,懷疑、鄙夷的意味極為明顯,劉樹義又怎能看不出來?

  也不立刻反駁,只是說道:“二公子的障眼法著實高明。大張旗鼓的接劉家父子出獄,浩浩蕩蕩的在鬧市中前行,不就是為了告訴太原城中的所有人,劉家父子的具體動向嗎?

  恩,如果我所猜不錯,護送假劉家父子的隊伍,此刻定已出了城門。王、高二家的眼線,必定會把此訊息,告訴王威、高俊雅,就算二人心存懷疑,不會全信,但為報復而展開的全城搜捕必定會有所松懈。

  屆時只要劉家父子隱匿蹤跡,不輕易拋頭露面,便可高枕無憂,王仁霸再報復心切,也決計不能得逞。

  咱父子三人何德何能,受唐公、二位公子、無忌大哥如此眷顧,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從今而後,劉家全心全力輔佐李家、相助二公子克成大業,上刀山、下油鍋,決不推辭!”

  長孫無忌這一驚非小,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哪裡會相信眼前只有十五歲的少年,會侃侃而談,說出這番驚人之語來。

  這番言語不僅洞察了李家二位公子的真實意圖,詳細分析出來的同時,還不忘趁機吹捧、表明心跡,這真是十五六歲少年能有的心機嗎?

  如果這還不夠驚豔,那麽他最後這句“相助二公子克成大業”是什麽含義?難道他已看出世民的野心,雖然有父親、長兄在上,但不甘心久居人下,即使那些人是自己的骨肉親人也不行。

  李世民派他親自過來迎接劉家父子出獄,原本就是這個意思,但也只是希望給劉家父子留下好感而已,不敢奢求讓他們傾心歸納。

  可做夢也未想到,劉樹義似乎看透了世民和自己的心思,竟主動說了出來,表明了心跡,就是不知他的話可不可信,能不能代表整個劉家。

  抬起頭來,注視著劉樹義,只見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轉頭再去瞧劉文靜,只見這位父親,同樣以異樣的目光,凝神看著劉樹義,眼神頗為複雜,有驚詫、有欣慰、有自豪,最後點了點頭,似乎極為讚同小兒子的決定。

  長孫無忌又看了看二人身側的劉大劉樹義,這位劉家長子直挺挺的坐著,竟然歪著腦袋睡著了。

  心想:據說這位劉家長子癡癡傻傻,心智還不及孩童, 劉文靜智計無雙,按理說“虎父無犬子”,看來這位劉大的聰明才智全被劉二拿去了。

  此刻他已開始相信李世民對劉樹義的讚語,決不是言過其實。

  但今日或許只是湊巧,亦或是靈光乍現,總之即便劉樹義天生聰慧,但見聞淺薄,缺乏人生閱歷,更不懂人心險惡,終究不過比普天下的黃毛小子略強一點而已。

  這般一想,竟然有竊喜之感。原來在他心中,李世民便是天下間最有天賦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才處心積慮的將妹妹嫁於李世民,更鞍前馬後的替這位妹夫培植勢力。

  不曾想突然之間冒出一個比李世民天賦還高的少年,他心底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受的。

  劉樹義已決意投靠李世民,知長孫無忌是李二的心腹,自然將他們想聽的話故意說給他們聽,如此一來,以後攀上李世民這個靠山,便順理成章了。

  但這些阿諛之辭,他以前哪裡說過,說的過程中便覺無比別扭,卻又不得不說。說過之後,也不管長孫無忌的反應,轉了個身,掀開車簾,向外張望。

  目力所及,盡是不住後退的牆壁,苔綠斑斑,顯是極為荒僻的小巷,竟半個人影也無。牛車緩緩前行,途中也遇過幾條鬧街,但都是橫穿而過,複又駛進了無人的巷口。

  劉樹義漸覺無趣,回過身來,說道:“無忌大哥,這障眼之策秒是極秒,卻也有極大弊端,今後王、高二家勢必要咄咄逼人了。”

  說著連連搖頭。

  劉文靜、長孫無忌同時一驚,一時之間都不明白劉樹義的話中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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