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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第40章 金仙洞裡說中國
  一牆之隔,不,是一塊玻璃之隔的金仙洞。

  蔡元培、陳仲甫、錢玄同、王家維、周樹人、辜鴻銘、胡適之,正坐在小女子口中的“烈性炸藥”之上,更不知道隔壁的雷音洞裡有一場談判。

  七個人全神貫注於“雲居四寶”的第三寶:宋徽宗鎮墓獸。

  此物在四寶中最大最沉,藏在頂層秘道中偷看的秦北洋,擔心這頭鎮墓獸會不會把條案壓斷了。

  王家維教授侃侃而談:“宋徽宗趙佶,北宋的亡國之君。靖康之變,天崩地裂,金人攻佔汴京,他與兒子宋欽宗一同被擄到松花江邊的五國城,父子二帝被關在一口枯井之下。”

  “宋徽宗是文人皇帝,自創‘瘦金體’,花鳥畫‘院體’,將詩、書、畫、印合一,兼具寫實寫意,幾千年來罕見的藝術天才,比之附庸風雅的乾隆皇帝,不知強了多少倍。但論起治理國家,又不知差了多少倍。宋徽宗是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

  傳說中的鎮墓獸,均為形象可怖,面容猙獰的怪獸。天下第一大才子皇帝的鎮墓獸,卻是一隻仙鶴。只可惜並不完整,身體中部有大片殘損,必須依靠鐵架子站穩。

  秦北洋居高臨下俯視,無法判斷鎮墓獸的靈石是否存在?但他感覺不到仙鶴的靈性,自己的和田暖血玉墜子,以及九色均無反應。

  但它很像在天國懸崖下救過自己的白鶴——飄逸高冷,細長鶴足,猶如翱翔白雲的仙子,尖利的鶴嘴直指蒼穹,似要引吭高歌,一飛衝天……

  長袍馬褂的辜鴻銘夾著眼鏡讚歎:“清朝內府藏有宋徽宗真跡《瑞鶴圖》,盤旋在宮殿上的十余隻仙鶴,工筆細膩,形神兼備,充盈皇家之氣,乃是宋畫精品。”

  穿西裝的胡適之卻提出疑問:“宋徽宗被金人擄到北國而亡,為何還會有鎮墓獸?又出現在雲居四寶之中?”

  王家維答道:“宋徽宗被金人葬在河南。宋金《紹興議和》,金人將宋徽宗骨骸送還南宋,葬於紹興永佑陵。南宋滅亡後,元朝盜掘南宋皇陵,這尊鎮墓獸必是落入元人之手。”

  “元朝忽必烈大帝,將這件寶物賜給雲居寺,成為雲居四寶的第三寶。”老刺客做了最終解答,“你看這它的殘損嚴重,因在挖開宋徽宗地宮時,仙鶴殺死大量蒙古士兵。元人推出火銃,方才擊碎鎮墓獸心臟。”

  大家圍繞仙鶴鎮墓獸一圈,發現背面刻滿瘦金體書法——天骨遒美,逸趣靄然,如屈鐵斷金,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處藏鋒,挺勁飄逸。本為“瘦筋體”,但以“金”顯尊貴,乃是宋徽宗的獨創。

  “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裡,目斷山南無雁飛。”錢玄同讀出鎮墓獸上的文字,“宋徽宗被俘後的詩,時運流轉,頗有李後主在汴京做階下囚之感。”

  最後一段瘦金體,出自《論語·微子》——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

  辜鴻銘大讚:“宋徽宗非但精通書畫,亦尊崇禮教,有宋一代,程朱理學發揚光大。”

  “存天理,滅人欲,理學貽害中國七百余年至今。”陳仲甫抓住機會反擊,“辜先生,您的辮子早該剪了!”

  “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

  “您在北大課堂上的講話,我等早已領教過了。”錢玄同站在陳仲甫一邊,“晚生以為,《論語》、《中庸》、《大學》等等,就是中國人心中的辮子。中國文字,論其字形,則非拚音而為象形文字之末流,不便於識,不便於寫。欲使中國不亡,欲使中國民族為二十世紀文明之民族,必須廢除孔學,廢除漢文!”

  胡適之忍不住提問:“錢先生,若真的廢除漢文,那該采用何種文字呢?”

  “玄同之意,當采用文法簡賅、發音整齊、語根精良之人為的文字ESPERANTO!”

  “世界語?”辜鴻銘自然明白ESPERANTO之意,“荒唐!”

  “惟有先廢漢文,且存漢語,而改用羅馬字母書之。改革中國之語言文字,掃除孔教之千年流毒,任重而道遠!”

  面對後生可畏,辜鴻銘曰:“從前有戶人家,守著老祖宗傳下的無價之寶,比如這雲居四寶,卻看到隔壁家闊氣了,便把自家寶貝全部砸爛,以為這樣就能跟隔壁同樣闊氣。”

  “任何寶貝沿用兩千年,只能是一堆裝飾品。即便雲居四寶,可當飯吃?可織布穿?只能滿足我輩文人的虛榮罷了。”

  “我生在南洋檳榔嶼,母親是西洋人。可以說,我辜鴻銘是半個洋鬼子。我十歲時去英國讀書,臨行前,父親在祖先牌位前告誡我:不論你身邊是英國人、德國人還是法國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國人。母親對我關照:記住,中、國、人!”

  蔡元培在陳仲甫與辜鴻銘中間說:“借欣賞雲居四寶之良機,我們在石經山金仙洞,辯論孔教之存廢,對中國未來之命運,一百年後之生活方式,倒是比雲居四寶更重要。當年,我在德國萊比錫大學求學,辜先生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請辜先生來北大講授英國文學,也邀仲甫先生來做文科學長,兼容並蓄,求同存異,請辜先生繼續賜教!”

  “有如此大學校長,實乃中國大幸!我在歐洲學習生活十四年,掌握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獲得文、哲、理、神等十三個博士學位。這些年,我又把四書五經翻譯成英文,讓西洋人見識東方文明之精髓。”

  “辜先生之精神與毅力,仲甫深感佩服!但東方文明在西洋人眼中,不過是滿足其獵奇心的玩物罷了。”

  縱然,陳仲甫戰鬥精神十足,面對辜鴻銘這樣的大家,也要客氣三分。老刺客抱著雙臂,同樣聽得饒有趣味。

  “三年前,辜某英文拙作《春秋大義》在歐洲出版,闡明中國人具有深刻、博大、簡樸和靈性四種美德。君不見,歐洲大戰已過四年,血流成河,生靈塗炭。西洋也在反思,為何會爆發一場自相殘殺的浩劫?僅僅是德奧集團與英法俄聯盟的矛盾嗎?不,我必得從文明領域尋找,如何解決西洋人的問題?我給出了答案——孔孟之道,儒家文明。啟蒙思想大師伏爾泰,早已指出了這條明路。”

  “辜先生說的有理。”王家維擺出和事佬的態度,“西洋人有科學作為武器,而我們中國人既要學習科學,但也不能放棄固有之文明。”

  “您所言固有之文明,卻又被袁世凱撿回來,不但恢復祭典,還做了古怪的祭服,跟著這事而出現的便是帝製。”

  辜鴻銘笑著說:“君不知,我曾當面頂撞袁世凱。當他死後,北京全城哀悼,唯獨我請了戲班子慶賀三天!”

  “諸位,在雲居四寶面前唇槍舌戰,倒是讓我這小輩開了眼界。”胡適之開腔了,面對蔡元培畢恭畢敬,“校長先生,我建議,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研究問題是極困難的事,高談主義是極容易的事。現在中國應該趕緊解決的問題真多得很。從人力車夫的生計問題到大總統的權限問題,從賣淫問題到賣官賣國問題,從安福俱樂部問題到歐洲大戰問題,從女子解放問題到男子解放問題……哪一個不是火燒眉毛的緊急問題?”

  二十八年後,胡適之成為北大校長,當年即已鋒芒畢露。

  眼看這場討論綿綿無絕期,王家維打圓場道:“哎呀,都忘了千辛萬苦爬到這山洞,隻為一睹雲居四寶的風采——第一寶,金仙公主手書《心經》;第二寶,吳道子畫終南郡王李隆麒像;第三寶:宋徽宗仙鶴鎮墓獸;那第四件寶貝?”

  刺客“老爹”早已收起仙鶴鎮墓獸,從密室裡取出第四寶——卻是個沉重的石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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