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阿布?穆斯林的依仗

　大漠深處的骨利幹部，其情形與葛邏祿部差相仿佛，最初只是突厥的別部，人少勢弱，在突厥中沒有多少影響力。唐朝滅了突厥後，要消除原突厥王室阿史那的影響力，必然要扶助一些弱的部落，骨利乾有幸被唐朝選中。經過唐朝的扶持，骨利乾的口眾牛羊草場急劇增加，成為大漠中的一個大部落。

　當然，得了好處就要履行義務，要不然，唐朝豈能扶持你?

　作為回報，骨利乾得為唐朝鎮守當地，抵擋其他敵對遊牧民族的進攻。在接到唐朝的命令後，還要出兵為唐朝作戰。

　在唐朝強大的實力面前，骨利乾不敢不遵，數十年如一日的執行著唐朝的命令。日積月累之下，有不少部落勇士死在為唐朝出征的戰爭中，讓部落多有怨言。

　今天，首領把部落中的大小頭領召集起來商議。

　首領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約莫五十余歲，一臉的大胡子，看上去很威猛，掃視一眼眾頭領，道:“今天要你們前來，是因為我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要我們出兵攻要大食。”

　“又要出征?憑什麽我們為朝廷賣命?我們打仗拚命，好處卻沒有我們的，我們不能打，絕不能出兵。頭領，向朝廷上書，就是有敵人犯境。”

　“朝廷哪年不要我們出兵?這麽多年下來，我們的勇士埋骨他鄉。死傷無數，朝廷不過是給點絲綢和茶葉罷了。我們骨利乾的勇士難道就值這點絲綢和茶葉嗎?”

　唐朝在扶持骨利乾的時候，也在防范，絕對不能讓骨利乾的坐大，超出可控范圍。為此，在打賞骨利乾時多用茶葉和絲綢，而不是給武器裝備。反正。絲綢和茶葉也是草原遊牧民族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倒也不怕他們生有怨心。

　“拚命是我們的，好處就不是我們的。我們不能朝廷拚命，絕不能。”

　“大食是什麽?大食是強大不在朝廷之下的大敵，與大食打。我嫌活得命長嗎?無論如何不能出兵，絕不能出兵！”

　首領的話一出口，立時引來一片反駁聲，一眾頭領氣憤不平，大聲叫嚷。

　“閉嘴！”首領眉頭一皺，沉聲喝道:“這一次，若是我們不出兵的話，我們就在劫難逃。”

　“頭領，這話怎麽說?就算我們不出兵，朝廷也不對我們下手吧。”一眾頭領不信。

　“你們知道朝廷此次出兵多少麽?告訴你們。是好幾十萬啊。光是從大漠向西域開進的大軍就不下於二十萬。”首領眉頭一挑，如同出鞘的利劍，沉聲問道:“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這麽多?”一眾頭領很是驚訝，個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朝廷這是大舉出兵，要與大食決戰。了斷百年恩怨，我們不能不出兵，也不敢不出兵！”首領倒是個明白人，深知唐朝如此大規模出兵的意義，深知這對骨利幹部意味著什麽。

　“頭領，我們出兵吧。多出些吧。”終於有頭領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唐朝大舉出兵，意味著他們若是不參與此戰，不遵從唐朝的號令，那麽，骨利乾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不出一個月就會灰飛煙滅。唐朝要收拾骨利幹部不費一兵一卒，甚至連命令都不用下，只需要放個風聲就成。

　“二十萬朝廷大軍在大漠中，往西可以打大食，往北可以打我們呀。”想得更加深遠的頭領心驚肉跳:“二十萬朝廷大軍縱橫大漠的事還沒有過，真要發生的話，我們將屍骨無存。”

　唐朝雖然滅了突厥，一次性投入的兵力就沒有超過二十萬的。盡管這樣，突厥還不是給唐朝滅了又滅?這二十萬戰力驚人的唐朝若是在大漠上大開殺戒的話，那後果不需要想的，整個大漠都會被鮮血染紅，骨利乾會被殺得絕種。

　想著可怕的後果，這些頭領的牢騷刹那不存，唯有驚懼。

　“你們明白就好。”首領微一點頭，道:“此戰也是我們的機會。以往，朝廷征發我們打仗，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打勝了沒什麽甜頭。如今不同了，朝廷要與大食決戰，一旦打勝了，好處不需要想的，比起這麽多年打的勝仗好處還要多，我們決不能錯過。”

　這話讓一眾頭領看到了希望，無不是轉憂為喜，眼睛放著光芒，齊聲問道:“頭領，我們出兵多少?”

　“除了留守的，全部出動。”首領想也沒有想就回答。

　“可是，若是有人趁我們大舉出動之際對我們發起進攻怎麽辦?”有頭領很是擔憂。

　“放心吧，誰也沒這膽。”首領卻是信心十足:“這時節若是有人敢對付我們，我們只需要上表，一奏一個準，朝廷一定會滅了他。更有可能，朝廷還會給我們更大的好處呢。”

　這絕不是誇大之詞，而是必然的結果，一眾頭領重重點頭，大是放心，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打大食去！”

　這種情形不僅僅發生在葛邏祿部和骨利乾，大漠上的部落，凡得到消息的，無不是響應，大舉出兵。

　這些出兵的部落有大有小，有些小部落甚至沒有接到出兵的命令，仍是決定出兵。如此撈好處，表忠心的良機，誰也不願放過。

　“隆隆！”

　如雷的蹄聲響起，馬蹄踏處，煙塵彌漫，整個大漠上，到處都是開進的軍隊。

　這些開進中的隊軍人數不一，少則數十上百，多則數萬之眾。不管人數多與少，他們很是期待，期待與大食一戰。

　一時間，大漠上一片人歡馬騰之象。熱鬧非凡。

　自從突厥滅亡後，大漠上還從未有如此大規模的出兵。

　xxxxxxxxx

　龜茲，阿布?穆斯林的大帥，正在發生一場激烈的爭論。

　阿布?穆斯林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豎起耳朵，傾聽眾將的爭論。眾將的爭論聲很大，如同菜市場似的。

　阿布?穆斯林在才智出眾。人所難及之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善於傾聽部下的意見。每當在有重要戰事之前，他總要召集眾將，讓眾將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這做法和李昌國如出一轍。

　這次的大戰。阿布?穆斯林非常清楚，關系重大，若是取得勝利，他很可能完成大食數代人的夢想，真的打進中國，征服中國。

　若真能征服中國的話，那他將會成為西方世界的神話，將會永垂不朽，將會成為後人追捧的偶像。

　因為征服“黃金國度”中國，不僅是他阿布?穆斯林的夢想。更是整個西方的夢想。就連著名的亞歷山大大帝東征，也是以打進中國，征服中國這個黃金國度為目的。只可惜，亞歷山大大帝打錯了方向，打到印度去了。連中國在哪裡都不知道。

　從亞歷山大大帝到眼下，近千年了，無數人在朝著這一夢想而努力，卻是沒有一個人成功。若是如此千古奇功成於己手，無論怎樣讚譽都不為過。

　同時，他也非常清楚。唐朝地靈人傑，英雄輩出，這一仗不是那麽好打的。是以，他一如往昔，召集眾將商議，要眾將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我們與中國人打了數十年，對中國人的戰法很是熟悉，雖然我們很是豔慕中國人的富饒，卻不得不說中國人的戰法真的很可怕。”

　“是呀。強弩、陌刀戰陣，威力不凡，銳利難擋，真要對上了，我們難以討到好處。這點，在以往的交戰中，我們是吃足了苦頭。”

　“中國人可恨可惱，卻不能不說，中國人真的了得。總的來說，我們的優勢似乎不大。”

　“真要說優勢，我們並不佔優，甚至處於劣勢。好在，戰場決勝，並不是有了優勢就能戰勝，還在於臨機決斷，對戰機的把握。”

　盡管一眾將領對唐軍很是氣惱，一提起唐軍就是咒罵，然而，真要到了緊要關頭，他們卻是分得很清楚，絕不會自高自大。這就是阿布?穆斯林的部下，他們可以張狂，可以破口大罵，卻絕對清醒。

　“此戰，我們最大的難處不在於強弩，不在於騎兵，而是在如何對陌刀戰陣。”有將領一針見血的指出:“陌刀戰陣的可怕，我們都知道，不需要我多說。”

　“對，中國人的戰法裡面，最難對付的就是陌刀戰陣了。強弩雖然犀利，我們卻不怕，因為我們有投石機，可以對攻，誰勝誰敗還說不一定呢。”

　“陌刀戰陣用什麽對付?”

　眾將啞口無言，再也說不下去了。

　陌刀是冷兵時代的豪華裝備， 犀利異常，一旦與陌刀對上的話，無論是人馬，只要是血肉之軀，都不是對手，那是一場裸的屠殺，這讓大食將領非常頭疼。

　在以往的兩國大戰中，大食吃過陌刀戰陣的大虧，死傷無數。一提起陌刀戰陣，他們就是背上發涼。

　“這倒不難。”阿布?穆斯林終於向部下交底了:“為了對付陌刀戰陣，我訓練了三萬重甲騎兵，足以對付陌刀戰陣了。”

　“三萬重甲騎兵?”一片驚呼聲響起，一眾將領個個震驚無已。

　重甲騎兵不論是人還是馬，都要覆以重甲，對鋼材的消耗很大，比起唐朝的陌刀一點不小。唐朝使用“灌鋼法”煉鋼，精鋼的產量很高，遠遠超過了大食。而大食的煉鋼技術並不比唐朝差，“大馬士革鋼”更是聞名，然而，這種技術雖然能得到上等精鋼，卻是受限於產量。大食要打造三萬重甲騎兵，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有了對付陌刀戰陣的辦法，我們何懼之有！”一眾將領緊接著就是大喜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