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怛羅斯之戰(上)

　“隆隆！”蹄聲如雷，漫天的煙塵，只見一隊唐軍正在疾馳。

　這支唐軍人數不多，不過千把人，卻是聲威不凡，一人雙馬，共計一千人，兩千匹戰馬奔馳，動靜仍是不小，具有驚天動地之威。

　從龜茲出發時，李昌國的命令是唐軍以萬人為隊進行追殺，然而，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變成了幾千人為隊，然後就是千人為隊。

　造成這種情形的原因不是別的，是因為大食殘兵不夠殺，很快就被唐軍追殺得差不多了，為了趕路，為了更加靈活，唐軍只能分兵，一分再分，就分成了這樣，以千人為隊了。

　在剛離開龜茲時，唐軍倒是追上不少逃跑的大食殘兵。這些殘兵疲憊不堪，想逃又沒力氣，壓根就逃不掉，很快就成了唐軍的刀下亡魂。

　逃走的大食殘軍不過十來萬，而追擊他們的唐軍接近五十萬，唐軍的追殺就象風卷殘雲，所過之處，不要說大食殘兵，就是連喘氣的都難以找到。

　唐朝這次出動三十大軍西進，李昌國調集了二十三萬突厥軍隊，共計五十三萬。大戰中，損失了五六萬，剩下還有四十七八萬。

　“娘嘞，大食狗真不經殺啊，這麽快就沒得殺了。”

　“大食狗自吹如何如何了得，也不過如此，連殺都不經殺，丟人啊。真丟人。”

　“已經一千裡沒遇到大食狗了，這追擊太無聊了吧?這還能叫追擊?”

　“你覺得無聊你就回去，我們絕不留你，我們還要去大食的老巢瞧瞧，好好的殺上一番。”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這種好事怎能少得了我?”

　疾馳中的唐軍七嘴八舌的議論，把大食軍隊貶得一文不值。只需要放眼一掃。就發現唐軍紅光滿面，興奮莫銘，比起打了雞血還要讓他們歡喜。

　這也難怪。唐朝與大食爭鬥了百年，打了數十年的仗，就沒有如龜茲一戰那樣的大勝仗。誰能不歡喜呢?

　這種大仗自唐朝創建以來，也是不多，能參與此戰就是莫大的榮幸了。更別說，龜茲一戰更是大勝仗，是唐軍歷史上少有的大勝仗，不僅僅親身參與這一仗的唐軍將士歡喜，就是他們的家人、後人也會為之自豪。

　象這般追擊的唐軍多不勝數，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就會發現，在大食國境內的千裡方圓內。到處都是高速開進的唐軍。每隊唐軍的數量不一，有多有少，多的不過五六千人，少的有幾百人。

　唐軍就象海潮一樣朝西湧去，他們的目標是怛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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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得！”

　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只見一隊大食殘兵正在朝西逃躥。

　領頭的兩人個頭高大，一個是阿布?穆斯林，一個是齊亞德。如今的兩人再也不是以前那般虎虎生威，生龍活虎，而是疲憊不堪，整個人瘦成了竹杆。

　龜茲一戰。是阿布?穆斯林和齊亞德人生的最大惡夢，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會遭遇如此大的慘敗，數十萬大軍損失殆盡。

　龜茲這一敗不得了，會引發連鎖反應，原本被他們征服的土地都會反水，誰叫他們用高壓，用屠殺來強行推行伊斯蘭教呢?這些被征服之地，早就成了火藥桶，只需一點火星就可以引爆。而龜茲這一敗，不是一點點火星，而是一把猛火，要不爆炸得凶猛都不成。

　阿布?穆斯林和齊亞德非常清楚這一敗的可怕後果，會葬送阿拉伯帝國數代人，數十年辛苦努力，艱難征服取得的成果，中亞大片的土地會成為唐朝的。

　要是僅僅如此的話，他們也不會被如折磨，因為他們知道，唐軍一定會窮追不舍，直取呼羅珊。要知道，扶持波斯復國，這是唐朝的百年戰略構想，一百年來，時時刻刻都沒有忘記，如今機會來了，唐朝會錯過嗎?

　一旦波斯復國成功，對阿拉伯帝國來說，將是災難性的，因為阿拉伯帝國的征服速度雖然旋風一般快，征服了大量的土地，卻是因為與唐朝爭鬥百年，一直沒有來得及同化。這些被征服的土地仍是四分五裂，表面上屬於阿拉伯帝國，卻是反抗不斷，時不時就會爆發起義，驅逐征服者。

　若是波斯復國成功的話，那影響會迅速傳開，無異於是在鼓勵那些反抗勢力。

　要知道，波斯帝國已被滅一百多年了，這都能復國成功，這意味著什麽?用腳後跟都能想到的。

　戰敗的痛苦，為未來憂慮的折磨，使得阿布?穆斯林和齊亞德很快就瘦成了這樣，不成人形了。

　“稟大人，怛羅斯到了。”親衛大聲稟報。

　“怛羅斯！”阿布?穆斯林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從虎目中湧了出來，雙手捂面，嗚嗚的哭了起來。

　“嗚嗚！”齊亞德也是激動難已，淚水直落。

　這是兩人這輩子頭一遭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落淚，哭得如此傷心，一眾親衛個個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難以置信，仿佛見到外星人似的驚詫。

　怛羅斯是阿拉伯帝國在東方最為重要的戰略基地，是阿拉伯帝國東征中國的戰略跳板，戰略地位極為重要。阿布?穆斯林率軍東征，就是從這裡出發的，然後在中亞康國安國大殺一通，再度東進。

　回想當初，從怛羅斯出發時的情形，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志得意滿，滿打滿算一定能打進中國，征服中國，取得無上榮耀。

　然而，哪裡想得到，竟是這種結果，他慘敗於龜茲城下，逃回來的不過近百親罷了。數十萬大軍就剩這麽一點人了，對於來他來說，就是一場惡夢，他難以接受的惡夢。

　如今，回到這出發的戰略基地，阿布?穆斯林盡管心硬如鐵，仍是免不了心潮澎湃，大放悲聲，哭得很是傷心，就象被人輪了一百回的小媳婦似的。

　“大人，請暫抑悲傷之情，籌謀應對之策，中國人就快來了。”齊亞德一邊抹眼淚，一邊小心提醒阿布?穆斯林。

　眼下不是傷心的時節，而應該想辦法對付追擊而來的唐軍，阿布?穆斯林隻提強抑悲傷情懷，抹乾眼淚，沉吟著道:“中國人追得太緊，而又人多勢眾，軍威大振，對我們極為不利。這一敗，我們精銳盡失，數千裡之地沒有防守力量。可是，我們又不得不守，怛羅斯必須要守。這不僅僅是我們東征的要地，同時也是撒馬爾罕的門戶。若是丟了怛羅斯，撒馬爾罕就不保了。”

　撒馬爾罕是富饒之地，是阿拉伯帝國在最東方的經濟要地，大食的物資很大一部分就產自這裡。而怛羅斯又是撒馬爾罕的門戶，若是唐軍打下怛羅斯，就可以揮兵西進，直取撒馬爾罕，攻佔這塊富饒之地。

　若是唐軍拿下撒馬爾罕，唐軍就不用從內地運糧了，光是這裡籌措到的糧草就足支唐軍使用，說不定還有富余。沒有了後勤的拖累，唐軍的進軍速度就會更快，攻勢會更加凶猛。

　怛羅斯是不守也得守，守也得守，非守不可。

　“怛羅斯城裡還有五萬軍隊，齊亞德，你可願為偉大的安拉獻身?”阿布?穆斯林盯著齊亞德，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五萬軍隊，不可能抗得住數十萬唐軍，守怛羅斯無異於送死，齊亞德沉吟不語。

　“你若不願，我也不勉強你。”阿布?穆斯林罕見的沒有強迫命令。

　他雖然號令森嚴，畢竟是能打勝仗的。象這種明知必死還派人去送死的事情，他還沒有乾過。

　“大人言重了，只要我齊亞德在一天，怛羅斯就在一天。”齊亞德是忠誠的伊斯蘭信徒，為偉大的安拉獻身，他不會猶豫。

　“那好。你一定要想辦法拖住中國人，為我調集軍隊，重整防線爭取時間。”阿布?穆斯林衝齊亞德一抱拳，深深的凝望一眼怛羅斯，一拍馬背，率領親衛從怛羅斯城下疾馳而去。

　他也想進入怛羅斯卻看看，可是，眼下沒有這時間。他越早趕回撒馬爾罕越是好。

　齊亞德很清楚，很有可能，阿布?穆斯林這是平生最後一次看到怛羅斯了，在心裡暗歎一聲，一拍馬背，進入怛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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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穆斯林離開怛羅斯不過一個時辰，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傳來， 震得地皮都在顫抖。

　正在帥府裡忙碌的齊亞德聽見這聲響，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他很是清楚，這是唐朝的追兵到了，他能不能守住怛羅斯，只有天知道。

　沒錯，是唐軍到了，而且，唐軍是一隊接一隊的趕到，很快就有數萬人，再十幾萬，二十幾萬，不過兩天功夫，就有三十多萬大軍趕到。五天以後，所有的唐軍都趕到了。

　首先趕到的是李光弼率領下的唐軍和突厥軍隊，因為他們是生力軍，只是在最後關頭才殺到戰場，給了大食軍隊致命一擊，他們的體力精力消耗比起正面作戰的唐軍要小。是以，他們的追擊最是迅速，最是有力，第一批趕到怛羅斯。

　第二批趕到怛羅斯的是龍武軍。龍武軍的體力精力沒得說的，他們本應該第一批趕到，只是在追擊的時候，遇到了殘存的大食重騎兵。龍武軍當然不會錯失這等良機，與重騎兵打了一仗，把重騎兵消滅了。

　重騎兵雖然已經是殘兵，被打殘了，不可，仍是爆發出了驚人的戰力，給龍武軍製造了不小的麻煩，擔擱了龍武軍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