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文士站在那裡,一股仙氣油然而生,仿佛他不屬於人間,應當屬於仙界。 李昌國大生好感,把這個文士細細打量,只見這文士帶佩著一把劍。在唐朝,武風極盛,“文士猶帶劍”,就是文士也以佩劍為榮,文士佩劍實屬平常。
不過,李昌國是大行家,卻是看出一樁異處,這文士走動間剛勁有力,自成尺度,他佩劍並不是做樣子,而是實打實的劍道好手。
“這會是誰呢?”李昌國有些驚奇。
“哇!”就在李昌國轉念頭之際,一個清脆而嬌媚的驚呼聲響起,正是高妙麗為灞橋美麗折服,驚呼出聲。
灞橋柳雪是關中八景之一,這裡柳絮如雪,堪稱勝處,綿延數十裡的柳絮繪成一幅如雪的圖畫,美不勝收。
還未走出安西的高妙麗乍見之下,哪能不驚呼的。
靜兒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連驚呼都省了,唯有一雙滿是驚奇的眼睛透露出她心底的驚奇有多麽的強烈。
“好美!好美!天山雪也不過如此!”
天山是西域有名的山脈,天山雪更是大名鼎鼎,眼前的柳絮與天山雪比起來一點也不遜色,高妙麗誇張的張大了小嘴。
“能在這裡停留一陣,讓我們好好欣賞麽?”高妙麗欣賞一陣如雪的柳絮,衝李昌國半是央求,半是征詢的道。
康德、費雷他們個個不住點頭,眼巴巴的望著李昌國,一臉的期待。
對於他們這些戍卒來說,長安的一草一木都具有無比巨大的吸引力,更別說關中八景之一的灞橋了,那是人間仙境,若是不在此處多所停留,而是匆匆離去,那是莫大的損失,他們會遺憾一輩子。
“好!”
李昌國成人之美,爽快的點頭同意了。
“你真好!你真是個好人!”
高妙麗眼中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不惜溢美之詞,誇讚李昌國。飛身下馬,提著裙裾,小跑著去欣賞美景了。
曼妙的背影透著一股喜氣,說不出的誘人,李昌國感到某個家夥又昂首挺胸了。
“你們也去吧!”李昌國很是理解康德他們的心情。
“萬歲!”康德、費雷他們激動萬分,揮著胳膊,狠狠晃著拳頭,跟打了個大勝仗似的,大吼一聲,飛也似的跑走了。
望著他們的背影,李昌國笑笑,為康德他們高興。
李昌國決心好好欣賞一番這裡的景致,如此美景,過而不賞,必成終生憾事。行走在垂柳間,欣賞著如雪的柳絮,跟行走在仙境沒差別,李昌國幾疑是在夢中。
不過,也有一樁不如人意處,那就是這裡處處透著一股哀傷,一股離別之情。
因為這裡是千古有名的灞柳贈別處,古人“折柳相送”就在此處,無數的文人騷客為此寫下名篇。象“南登灞陵岸,回首望長安”、“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楊柳含煙灞岸春,年年攀折為行人。好風若借低枝便,莫遣青絲掃路塵”這些名句,皆是與此有關。
不計其數的人在這裡折柳贈別,一股離別之情充塞在天地間,讓人鼻酸。
沒過多大一會兒,高妙麗象穿花蝴蝶般飛到近前,衝李昌國道:“那裡地勢高,灞橋景致盡收眼底,我們去那裡好不好?”
一臉的期待,滿是緊張,生怕李昌國不同意似的。
“好!”
李昌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前方近一裡處有一塊小丘陵,地勢較高,正是賞景的好去處。
“我們走!”高妙麗迫不及待,
恨不得立時飛過去。 “帶上酒!”李昌國多了一個心眼,道:“如此美景,豈能無酒?”
“還是你心細。”高妙麗讚一聲,把哥舒翰送的美酒帶上,兩人朝丘陵行去。
李昌國與高妙麗並肩而行,高妙麗不時瞄一眼李昌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時不時的就會臉紅。
陣陣處子幽香鑽進鼻孔,撩動猛男春心,李昌國有些心猿意馬,暗自嘀咕道:“高仙芝把他女兒交給我,是讓我把她帶到長安,還是有意給我方便,要我近水樓台先得月呢?我當時怎麽就不問清楚?嗯嗯,高仙芝這是你給我的機會,我吃了她,也不能怪我。”
來到高處,高妙麗好象賢慧的小媳婦侍候丈夫似的,忙著擦拭坐處,忙著擺布酒菜,潔白如玉的素手斟酒,那是人生的享受。
坐下來,兩人對飲,高妙麗淺酌淺飲,自有一股撩人的風情。
李昌國是豪飲,酒到杯乾,自有一股威猛之氣。
飲著美酒,吃著美味,賞著美景,還有美人相伴,李昌國大有“此中樂,不思蜀”的阿鬥情懷。
“好香!好香!”
就在這時,一個帶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李昌國扭頭一瞧,那個文士正快步過來,健步如飛,好象腳下踩著風火輪似的,一雙眼睛明亮異常,宛若夜晚的繁星,死盯著李昌國面前的酒懷,再也移不開了。
這個文士渾身透著一股仙氣,讓人生出飄然出塵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就要生出親近之意,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為一杯酒而如此失態。
這是失態,真正的失態。
更讓李昌國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用手抹了抹嘴角,不用想也知道,口水流出來了。
“噗哧!”
高妙麗輕笑一聲,衝李昌國擠眼睛,那意思是不用想也明白,她是在取笑這個文士。
“竟有人如此好酒!”李昌國暗自感慨一句。
這個文士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他失態了,訕訕的衝李昌國一笑,轉過身就要離去。
“相逢便是緣,先生若是不嫌酒太淡,不如過來共飲。”李昌國對這個文士很有好感,雖然他好酒失態,卻是瑕不掩瑜。
人無完人,誰沒有缺點呢?
文士明顯沒有想到,李昌國不僅沒有取笑他,反而邀請他共飲,不由得一愣。
繼而,他便回過神來,衝李昌國抱拳行禮,道:“既如此,那就叨擾先生了。”
說話間,快步而來,三步並作兩步,跟風一般快,看來是酒蟲蠢蠢欲動了,李昌國有些好笑,提壺在手,為他斟上一杯。
“滋!”
這文士端杯在手,一仰脖子,一聲清脆的聲響過後,一杯酒就下了肚。他咂吧著嘴唇,品味起來,眉頭舒展開,根根向上翻,透著一股喜意:“烏程若下酒!好酒!”
“你怎麽知道?”這酒是哥舒翰送給李昌國的,除了李昌國和高妙麗知道外,誰也不知道這是烏程若下酒,高妙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全是驚奇。
李昌國也是訝異,光憑一杯酒就能品出是什麽酒,這等本事可以傲視酒國了,即使哥舒翰好縱酒之人,也沒有此等本事。
這文士微微一笑,仙氣透出,讓人生出飄若欲仙的感覺,道:“我李白品盡天下美酒,還未有我不知的美酒!”
“李白?”
李昌國差一點給酒嗆死,一雙眼睛陡然間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