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這話問到關鍵之處了,邊令誠他們不住點頭,大是讚成。 他們看得出來,李昌國不是信口開河,而是信心十足,絕不是說假話。要知道,這謀劃歷時數載,是高仙芝的心血結晶,每一個細節都是思慮再三,反覆推敲過的,不敢說十拿九穩,也差不了多少。
就是如此有把握之事,竟然給李昌國說有問題。而且,按照李昌國的說法,這問題不是一處,而是兩處,誰能不驚訝?
既然李昌國有信心,那麽,他是如何知道的呢?這就是邊令誠他們驚奇的地方,無不是瞪大眼睛,凝視著李昌國,迫切的等待他的回答。
“啪啪!”
然而,出人意表的是,李昌國並沒有回答,而是右手提起,在大腿上拍了兩下,發出兩聲清脆的響聲。
“你……”
一眾人萬未想到李昌國竟然是如此作為,無不是差點把眼珠砸在地上,邊令誠一張嘴張得老大,可以塞進一隻海碗了。
如他這般不解、驚奇、驚訝者不在少數,掃視一眼,個個如是,就是高仙芝也不例外。
一是這太無禮了,面對高仙芝這樣的大人物,起碼的禮節總是要有的,當著他的面拍大腿,無禮之極。二是這太不把軍令放在眼裡,商議軍機之際要嚴肅認真,拍大腿是輕浮之舉,把軍令當作兒戲。
高仙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眼裡閃著怒火,隨時會發作出來。
邊令誠的臉孔有些扭曲,眼看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李嗣業見勢不妙,一碰李昌國,眼睛一閃,嘴角朝他一呶,意思是要李昌國趕緊認罪。
他這是為李昌國好,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李昌國仿佛沒有看高仙芝他們不善的臉色似的,話音平穩,道:“我用我的雙腿走過!”
“刷!”
高仙芝、邊令誠、段秀實、李嗣業他們好象屁股下面裝了彈簧似的,齊刷刷的蹦了起來,眼睛瞪得象銅鈴,死盯著李昌國,好象李昌國是磁石他們是鐵塊似的。
“你走過?”高仙芝眼睛瞪得滾圓,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宛若洶湧的波濤。
“真的走過?”邊令誠的公鴨嗓尖細、高亢、刺耳,比起夜梟的聲音還要難聽,難聽得多,他的臉龐泛著激動的紅色。
段秀實和李嗣業他們哪一個不是急切異常呢?
蔥嶺中崇山峻嶺多不勝數,萬水千山,在其中行軍,困難重重,難度可想而知。在如此之多困難面前,什麽最為重要?
最為重要的不是穩定的軍心,高昂的士氣,熾烈的鬥志,高明的指揮,而是一個高明的向導!
在蔥嶺中行軍,大軍行進在萬水千山中,一個不好,若是路線出了問題,那後果難以想象。有道是,“望山跑死馬”,在蔥嶺中,若是沒有一個好向導,這問題不僅會出現,還會出現很多次,那會嚴重貽誤軍機。
可以這麽說,一個高明的向導,勝過數萬大軍!
李昌國親自走過,對蔥嶺的道路熟悉,還有比這更讓高仙芝、邊令誠、段秀實他們興奮的事麽?
不可能再有了!
此時此刻,若是要他們在李昌國和十萬精銳之間進行選擇,他們一定選擇李昌國!
而且,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李昌國!
“千真萬確!”
李昌國的話音並不高,卻是讓人不敢置疑。
“哈哈!”
一陣轟然大笑響起,高仙芝、邊令誠、段秀實、李嗣業,
以及一眾將領,個個仰首向天,笑得好不暢快,比起打了大勝仗一點也不遜色。 李昌國本就勇猛過人,就是李嗣業這個安西都護府的第一猛將都比不過,沒想到,他竟然還在蔥嶺中走過,熟悉那裡的路徑,解決了此次進軍最困難的問題,那麽,此戰必勝!
雖然這一仗還沒有打,不過,眾人仿佛已經把勝利的果實攥在手心裡了!
“李昌國啊李昌國,你這個小小的火長竟然是一個挖之不盡的寶藏!”高仙芝開懷暢笑一通後,極是欣喜,指點著李昌國,樂呵呵的笑言。
“是呀!是呀!我在安西都護數載,是頭一遭遇到如此大的寶藏!”邊令誠笑得跟鴨子鳴叫似的,臉上卻是帶著欣喜無比的笑容。
“兄弟,你可嚇死我了!”李嗣業笑得特別燦爛,抹著額頭上的汗水。
這汗水是擔心李昌國而冒出來的,實在是李昌國的舉動太無禮,太冒失,太容易讓人發怒了,他很擔心高仙芝震怒,治李昌國之罪。
李昌國看在眼裡,感激在心頭。李嗣業真情真性,為人豪爽,是不可多得的朋友,與他做朋友,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
“李火長,你為何進入蔥嶺?”高仙芝這是頭一遭稱呼李昌國為火長,那是因為李昌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刷刷急劇提升。
李昌國帶給高仙芝的驚喜不少,可以說驚喜連連。先是以少勝多,打了一個不錯的勝仗。緊接著,又發現李昌國力大無窮,差點把他的寶弓拉折了。李昌國與李嗣業比武,竟然勝上一籌,高仙芝驚訝的發現,李昌國竟然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
然而,這些與李昌國熟悉路徑一事根本就就沒法比。
到眼下之份上,李昌國在高仙芝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超過在座所有人了,是最為重要之人!
“我從遼東趕來西域投軍,路上以行獵為業,誤入蔥嶺。”李昌國不可能說他穿越過來就在蔥嶺裡,隻能撒個小謊。
“你是誤入,還是料在機先,去勘察地形?”邊令誠一雙眼裡閃著精光,笑呵呵的猜測起來。
對他這說法,眾人大是認同,哪有象李昌國這麽精明的人誤入蔥嶺的,他必然是個有心人,事先去勘察地形。
李昌國笑笑,不做辯解,這讓眾人更加篤定所想不假。
“李火長,你說說看,我那兩處差錯出在哪裡?”高仙芝也是如此猜想,最後一點疑慮都不複存在了,虛心請教。
“稟副都護,不能說是差錯,隻是要繞些路,多走十天半月。”李昌國謙遜的笑笑。
“十天半月?”高仙芝一臉的慚愧,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歎息一聲道:“軍情似火,多走十天半月,無異於把天捅漏了,慚愧!慚愧!”
戰場情形瞬息萬變,戰機稍縱即失,哪怕一時三刻也是重要的,多走十天半月,那後果太嚴重了,比起把天捅漏沒差別。
“李火長,我命為你開路先鋒,率領斥侯先行!”高仙芝把手中的冷汗打量一眼,眉頭一挑,宛若出鞘的利劍,大聲下令。
“遵令!”
這開路先鋒一職,舍李昌國其誰歟?李昌國當仁不讓的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