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搶！(上)

　第六十五章 搶！(上)

　墀德祖讚望著急速湧動的水線，刹那間明白，他上了李昌國的大當，一口悶氣上來，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五天時間，對於吐蕃來說太過寶貴了，若是有了這五天時間，吐蕃就可以部署得更加完善。更重要的是，小論的謀劃一經實話，邏些城下的吐蕃百姓可以從容離去，一旦他們離去，唐軍趕到也沒有用，因為沒有糧草。

　哪裡想得到，小論的謀劃剛出爐，唐軍就趕到了。

　“唐軍言而無信，卑鄙無恥！”央金最是氣憤，這是他的立身之資，是他的功勞，轉眼間不僅沒有功勞，還是誤國誤民，他隻覺天旋地轉，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你個豬腦子！”墀德祖讚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沒見過你這樣的蠢豬，那李昌國明明是耍你的，你竟然當真了。你還有臉罵李昌國卑鄙，是你太蠢。”

　一通大罵，口水濺了央金一臉，央金卻是一臉的糊塗，明明是李昌國不守信，我罵他幾句，難道有錯?

　“你這個蠢豬，你蠢到家了。”墀德祖讚接著大罵:“李昌國說的是他停留五天不前進，並不是說唐軍不前進，他失屁的信，你蠢蠢蠢！”

　央金恍然，如同被雷霆殛中，一顆心直往下沉，原他上了李昌國的惡當。

　就在墀德祖讚口水亂濺之際，只見唐軍更近了，清一色的明光鎧，還有不計其數的旗幟在飄揚，格外壯觀。

　“龍武軍?”墀德祖讚吃了一驚。

　龍武軍大名在外，卻是很少出現在戰場上，能見到龍武軍的機會不多，墀德祖讚睜大了眼睛，死死打量起來。

　只見龍武軍個個身材高大，背負硬弓勁矢，腰懸橫刀，胯下戰馬異常神駿，行進間陣勢整齊，不愧是唐朝最為精銳的軍隊。

　“好好好！”墀德祖讚的口水差點流出來了，暗想要是我有如此精銳該多好。

　“謹守城池，不要與唐軍接戰。”大論心想小論已經拔了頭籌，他若是不能再撈點功勞的話，他的大論之位就能保了，大吼大叫起來。

　他吼得山響，聲音遠遠傳了開去，吐蕃兵士聽得清楚，就要去執行。

　“閉嘴！”然而，讓大論想不到的是，只聽墀德祖讚衝他大吼一聲，一個激靈，剛剛高漲的熱情，馬上就不複存在了。

　“你真是頭蠢豬，眼下豈是關閉城門的時候?”墀德祖讚一雙眼睛瞪得象銅鈴，指點著他的鼻子大罵起:“見過蠢，沒見你這樣到家的！”

　“呃！”大論喉頭髮出一陣磨牙的響聲，一臉的驚訝，這明明是小論的計策，怎麽就不行了?小論剛剛謀劃，要深溝高壘，緊守城池，不與唐軍作戰，我說就不行了?

　小論的謀劃新鮮出爐，還冒著熱氣，轉眼間就行了，不僅大論暈，一眾大臣誰個不暈?

　“小論的謀劃是要消耗唐軍，不給唐軍糧草。眼下，邏些到處都是牛羊，若我們關閉城門，任由唐軍去搶，唐軍要多少糧草有多少，你蠢到家了。”墀德祖讚是怒火萬丈，仿佛有人挖了他的祖墳似的。

　“那怎麽辦?”大論結結巴巴的問道。

　“傳令，各軍出城大戰，掩護百姓離去，不能讓唐軍獲得牛羊。”墀德祖讚大吼大叫。

　眾臣如蒙大赦，飛也似的離開。

　墀德祖讚的想法是對的，眼下的邏些城有百萬以上的百姓，聚集在這裡的牛羊駿馬多不勝數，可以用千萬為單位來計算了，若是落到唐軍手裡，唐軍就有了豐厚的糧草，與唐軍相持，消耗唐軍的謀劃就要破產。

　阻止唐軍獲得更多的牛羊駿馬、草料就成了當務之急，不得不派吐蕃軍隊出城打掩護。

　不得不說，墀德祖讚的應對是對的，問題是，這能成功嗎?

　“好多的牛羊！太多了，我眼睛花了。”李晟一邊騎馬飛馳，一邊大叫，一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樣兒。

　如此多的牛羊駿馬，李晟平生頭一遭見到，哪能不心驚的。

　“天啊，真的太多了。”郭子儀也是感慨不已，笑道:“幸好我們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上幾天的話，吐蕃把百姓遣散，回到高山密林裡，我們就真的傻眼了。”

　“這都是監軍的計用得好。”李光弼笑道:“央金前來和談，被監軍好好用利了一次，沿途關隘疏於戒備，為我們爭取了好幾天的時間。”

　央金喜滋滋的回歸，一路上宣揚他的功績，沿途關隘信以為真，以為唐軍真的要停止前進五天，戒備有所疏忽，才為郭子儀他們所乘。

　要不然的話，唐軍不會這麽快趕到邏些。

　若是唐軍趕到晚了，等到墀德祖讚把百姓遣散，唐軍再趕到也不會有牛羊了，那後果太嚴重了。

　“郭無敵，快下令啊，如此之多的牛羊，我們這就去搶。”李晟眼裡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不住搓手。

　如此之多的牛羊，這一搶劫必然是大快人心，讓人終生難忘，龍武軍的眼睛冒出了火光。

　“李光弼聽令。”郭子儀眉頭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劍:“你掩護左側。”

　“遵令。”李光弼大聲令命。

　“李晟，你掩護右側。”郭子儀再度下令。

　“啊。我打掩護?我不能搶?”李晟有些驚訝，一時轉不過彎了。

　“你就知道搶搶搶，卻不知眼下最重要的事。”李光弼數落他一句，道:“憑我們能搶多少?我們最重要的是掩護別人幫我們搶，我們只要阻擋住吐蕃軍隊就成。”

　“哦！可惜了。”李晟反應過來，很是惋惜。

　“我來指揮搶劫。”郭子儀衝李晟一眨眼，笑道:“你看好了，我是如何搶的。”

　“搶就搶唄，還能有甚?”李晟不當一回事。

　郭子儀也不多說，一揮手，衝龍武軍道:“弟兄們，跟著我吼。”

　略一停頓，扯起嗓子，大吼:“吐蕃受苦受難的兄弟姐妹們:我們是唐軍，我們是來解救你們的！你們的苦難，我們感同身受。你們是論的工具，供論使來喚去，給論做牛做馬，累死累活，卻是吃不飽穿不暖！你們沒有罪過，卻要祖祖輩輩，世世代代供人驅使，你們恨不恨論?”

　龍武軍跟著郭子儀大吼，一時間，吼聲如雷，遠遠的傳了開去。

　聚集在邏些城下的，除了百姓外，還有不少奴隸，奴隸聽了這話，個個眼裡射出仇恨的光芒。

　他們對論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立時把論撕著吃了。

　奴隸主們看在眼裡，反應各自不同。

　暴脾氣的奴隸主想也不想就大罵起來:“你們這些卑賤的奴隸，還想反了?你們是我的奴隸，我要你們東就東，要你們西就西，誰敢說個不字?你你你，還是你?”手中的皮鞭劈頭蓋腦的打下去，奴隸給打得皮開肉綻。

　這無異於是火上澆油，奴隸低垂的頭顱昂了起來，眼中的仇恨更加熾烈。

　聰明點的奴隸主們忙著撫慰:“你們莫要亂想，唐軍的話不可信，他們是騙你們的。都好好乾活，今兒晚上加餐，犛牛肉、青稞酒管夠。”

　奴隸聽在耳裡，卻是暗想平日你是如何對待我們的?動不動就是皮鞭，就是大罵，今日裝作一副親切樣兒，就想騙我們?休想！

　“論是蛀蟲，他們是惡霸，只會欺軟怕硬。你們挺起胸，昂起頭，揮動你們的拳頭，論就會害怕！”唐軍在郭子儀的率領，吼得更加響亮了。

　奴隸聽在耳裡，眼中的仇恨更加盛三分。

　奴隸主的反應截然不同，打人的打得更狠了，撫慰的價碼更高了，各種許諾層層加碼。

　“苦難的兄弟姐妹們，你們瞧著，我們為你們討回公道。”龍武軍衝到一個奴隸主面前，把他揪了出來，朝一群奴隸面前一扔，這個奴隸主不渾身篩糠，象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奴隸們打量著這個奴隸主，牙齒咬得格格響，拳頭捏得發出一陣陣骨節聲。

　“你恨他嗎?”郭子儀臉上泛著笑容，衝一個臉孔扭曲的奴隸問道。

　“我恨！我好恨！我的妻女都是他害死的！”這個奴隸一顆頭顱如同啄米的小雞，點得飛快。

　“你想報仇嗎?”郭子儀再問。

　“想！我做夢都想！”這個奴隸仰首向天，大聲咆哮。

　“你可以報仇了。”郭子儀把一把彎刀塞在奴隸手裡，朝奴隸主一指。

　“啊！”奴隸痛苦的大吼一聲，手裡的彎刀對著奴隸主就狠狠砍了下去，一邊砍一邊大罵:“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牲，你侮辱我的妻，你侮辱我的女兒，我女兒才三歲大，被你侮辱至死！你該死！你該死一萬遍！”

　一陣猛砍，奴隸主給他剁成了碎塊。

　“啊！”報了大仇，這個奴隸又是一聲大吼，仿佛受傷的凶獸，眼裡的凶光慢慢消失，叩嗵一聲，跪在郭子儀馬前，衝郭子儀重重叩頭:“謝唐軍！謝唐軍！”

　“起來，起來，快快起來。”郭子儀飛身下馬，扶起奴隸，笑道:“恭喜你，報了大仇！”

　“嗯！”奴隸重重點頭，激動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還要恭喜你，你自由了，你是真正的人了，不再是論的工具，你可以擁有牛羊駿馬帳幕了！”郭子儀衝這個奴隸一躬身，大聲道喜。

　“我……自由了?”奴隸一臉的難以置信，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頭一歪，暈了過去。

　臉上卻是帶著幸福的笑容。

　這是他這輩子最為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