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盛心裡的小心思，一點都瞞不過毛文龍，從他的眼神當中，毛文龍已經料到陳繼盛在打那五人的主意。

這禦下之道毛文龍雖然還不太懂，但他還是明白最簡單的道理。不能讓自己麾下任何一個屬下一方獨大，這是保證他最基本的權力。

像崇禎那樣，雖然貴為皇上，可權力卻完全被架空，各地軍閥擁兵自重，朝堂上群臣把持朝政。崇禎雖然力挽狂瀾可結果堪憂。

毛文龍不想步崇禎的後塵，前車之鑒就擺在眼前，由不得毛文龍不警醒！

所以，就算是最為信任的陳繼盛，也不能讓他完全掌控東江軍。毛文龍需要多方平衡，這樣才能顯示出他這個統領的重要性，也不會被權力膨脹過大的屬下反叛的任何機會。

“這五人你不用費心思了，我另有安排！”毛文龍雖然心裡顧忌，卻沒有任何隱瞞陳繼盛。

洪承疇此刻在兩人的身後，他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巡視，剛才陳繼盛打場上五人主意的時候，他便知曉不好。

畢竟他是官場上混久的人，所謂的功高震主乃是朝中一大忌畏。而陳繼盛目前已經是毛文龍麾下第一大將，這毋庸置疑。

可這家夥居然沒有半點醒悟，還當著毛文龍的面表露出要獨得人才。這不是明擺著讓人心生忌畏嗎?

另洪承疇意外的是毛文龍的反應，他居然直接點了陳繼盛，說明毛文龍對陳繼盛的確是信任有加。

陳繼盛被毛文龍直言拒絕，他開始還不甘心，張口就要與毛文龍討論一番。但在回頭的時候，忽然看到洪承疇的臉色，以及遞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陳繼盛愣了一下。

到了嘴邊的話吞回肚子裡，然後皺眉沉思片刻，才恍然醒悟過來。陳繼盛暗罵一聲該死，給洪承疇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無聲的向毛文龍抱拳行禮，不再提起場上五人的事情。

毛文龍對陳繼盛的表現很是滿意，他微笑的點頭，也沒有再深究下去。

比賽很快便結束，結果果真如陳繼盛所預料的那樣，五人結陣的漢子沒有任何意外的勝出。

而五百人的比賽，最終只有不到二十人獲勝，且五百人幾乎人人都帶傷，有輕有重。死的五十幾人，渝中親自查看，確定死亡後便命人抬到三裡外的亂葬崗掩埋了事。

勝出的二十人在渝中的安排下，來到了毛文龍的面前，自報姓名後，毛文龍承若他們以後吃香的喝辣的，總之就是畫了一張美好的未來大餅。

此後便讓他們都下去休息，隻留下他所看中的五人。

宋厚，盧寧，齊含，田安，顧東，五人都是開封本地人士。

“你們五人結陣，默契十足，最終取得勝利。看得出來你們應該不是普通的民夫才是。”毛文龍輕笑著閑說了一句。

宋厚卻是臉色微變，他完全沒有想到毛文龍居然注意到這些細節，而且是在五百人的混戰當中注意到。

遲疑了片刻，宋厚與其他四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上前一步如實稟道:“不瞞金主，我們五人前身都是在開封城內當差，在軍所裡我們五人都是班頭。在圍剿起義軍的時候，大大小小我們也打過不下十幾次硬仗。”

毛文龍滿意的點點頭，說:“你們前身是幹什麽的都不重要，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們既然是朝廷的軍官，為何也落得今天這般地步?”

提起這事，宋厚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沉痛的說:“軍所裡如今不僅克扣軍糧，更是直接拖欠。軍所裡本來都是自給自足，可這連年的天災，糧食失收，朝廷接連拖欠了三個月的軍糧，

軍所裡的人都活不下去，上司卻不管不顧，大家走的走逃的逃。”簡單的敘述其實裡面的心酸只有親身經歷者才明了。一旁的渝中，深有體會，畢竟這與他的經歷一模一樣，而這也證明他先前所言的確如實。

陳繼盛得意的斜了眼洪承疇，後者臉色如常，已經沒有先前那樣糾結的表情出現。

洪承疇其實已經完全認可了陳繼盛先前所言，畢竟眼見為實，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他已經沒有什麽好辯解的了。

兩人之間的打賭，顯然以陳繼盛獲勝，洪承疇在這點上也光棍，輸就輸了，並沒有多做辯解。

陳繼盛看到洪承疇那淡然的摸樣，忽然覺得興趣全無。

毛文龍此時也回頭看了眼陳繼盛與洪承疇，見兩人不再爭吵，他笑了笑便不再去管。回過頭對宋厚言道:“這事我先前有所耳聞， 如今開封各地的軍所情況如何，你可知曉?”

宋厚稟道:“如今開封的軍所十不存一。”

“居然荒落成這般摸樣?”毛文龍摸著下巴陷入沉思當中。

陳繼盛卻是眼前一亮，他知道毛文龍此刻在計算著要不要攻打開封城。

開封顯然才是河南的主城，只要拿下開封，其它地方便不在話下。當然，要攻打開封城的話，必然會引起朝廷的注意，勢必會引來朝廷的大反撲。

所以毛文龍必須得考慮周全，不可毛躁不可大意。

許久後，毛文龍讓宋厚五人先行下去，並承若他們日後會重用五人，讓他們寬心。

宋厚五人謝過毛文龍後，在渝中的帶領下進了客棧。

沒有參加比賽，卻附和招收標準的民夫依序拿到自己的饅頭，然後等待在一邊。

而那三千不附和標準的民夫只能垂頭喪氣的離去，其中有兩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一直混在人群中打量著毛文龍這個金主。

這兩人低聲商議之後，其中一人快速的離開無名鎮，在鎮外的樹林裡騎上一匹快馬，然後往開封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對此，毛文龍這邊的人並未知曉，招兵的事情已經順利完成。陳繼盛與洪承疇兩人也分出了輸贏，毛文龍下令明天一早便趕回歸德府。

而渝中則被留了下來，他將負責後面繼續招兵，這裡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流動人口到來。毛文龍完全無需到外面到此找招人，更為重要的是，這裡招人的花費很有打算，還可以盡情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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