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人老成精,希望自己不要參合進毛文龍的家事當中。伴君如伴虎,更何況他洪承疇既是陪伴皇上,又陪伴著毛文龍這個太上皇。夾在這父子之間,雖說在朝中他很是體面,可一旦碰到事情,便會左右為難。
置身事外保平安,這是洪承疇唯一的心願,人老了便沒有那麽多的雄心壯志。再乾它幾年,洪承疇也想告老還鄉,做一個休閑的老頭子,享受余生。忙碌了大半輩子,若是因為皇家的事情,而導致自己晚節不保,落個沒好下場,那可就虧大了。
毛文龍嘴角微微上揚,盯著洪承疇看了片刻,他這會已經了解了洪承疇的心思。夾縫中求生存的確不易,但洪承疇是兩朝元老,也是開國功臣。他的威望以及朝中的地位都不是其它大臣能夠比擬得了。
“先生想要全身而退享受余生,這無可厚非。但卻不是此刻,至少是在處理大明禁煙令的事情之後。屆時先生要告老還鄉,本總兵絕對不會阻攔。”毛文龍輕笑而言。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當面被毛文龍看穿了心思,卻一點都不尷尬。洪承疇很是坦然的說:“老臣的心思總兵明白就好,這禁煙一事關系大明的安危。老臣能夠為此盡心盡力,乃是老臣的福氣。但總兵的家事,恕老臣實在無能為力,望總兵見諒!”
心思謹密,滴水不漏,洪承疇不愧是兩朝元老,說話辦事都是經驗老道之人。
毛文龍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洪承疇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他也不能再強迫下去。皺眉深思後,他開口言道:“既然如此,那麽先生便專心禁煙的事情。景文一事,本總兵回去之後再想想辦法。”
洪承疇如願以償,老臉露出難得的笑意,隨後便借口有事要忙,告辭離去!毛文龍沒有挽留,目送他離去。
天色漸暗,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毛文龍用膳之時,阿鬥匆匆而來,向毛文龍稟報,說是明天一早便要啟程前往香江島。
毛文龍沒有意見,點頭答應了下來,阿鬥辦事他完全放心。有暗衛出動,還有凱恩為內應,不出意外的話,事情會很快平息下來。
阿鬥得到毛文龍的首肯,拱手離去。毛文龍的晚膳已經沒有心思吃下去,遲疑了片刻,便喊來下人撤掉,而後對浩大吩咐:“準備好明天啟程回南京。還有,陳琦愈運送財物回去,可有消息傳來?”
浩大拱手回稟:“陳將軍那邊現在還未有消息傳來。總兵明天就準備啟程回京,那府城這邊的事情該如何是好?”
毛文龍擺手言道:“這邊的事情便由先生去操勞即可,有他坐鎮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浩大點點頭不敢再多言,此後便告辭退下。
隔天一早,阿鬥便點兵一萬暗衛營的將士,與凱恩乘船悄然離開廣州港口。毛文龍沒有前去相送,此刻他已經備好了行裝,匆匆趕往南京。
與此同時,府城卻沸騰了起來,嚴正海的禁煙衙門終於開張。第一條禁令隨後頒布,便是禁煙令。
此令一出,立即便在府城引起軒然大波,各方被牽連其中的勢力紛紛行動起來。而嚴正海此次出手不死不休,居然第一時間就下令封鎖了整個碼頭。所有停靠在港口的商船都必須接受檢查,凡是有運載大煙的,統統都要沒收,並且還要登記姓名,此後還要追責大煙的擁有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嚴正海這一出手立刻就讓整個府城都震蕩起來。大小勢力都不服嚴正海的禁煙令,在官兵檢查出商船運載有大煙,準備沒收之時,卻遭受到各方勢力的抵抗,有性情火爆之人更是與官兵直接動刀子,出現械鬥的情況。
港口檢查沒收大煙的事情,一時間便被擱置下來,官兵到了最後更是直接被各方勢力驅逐離開各艘商船,只能在岸上守著。
消息很快便傳到嚴正海的耳裡,他二話不說便叫上林可喜,兩人一同上稟洪承疇,要他拿主意。
洪承疇聞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細思許久,才開口問道:“在府城這邊,有那幾方勢力最為難啃?”
嚴正海不知洪承疇有何打算,但他還是如實回稟:“府城這邊有三大家族與四大商幫,還有兩家是船運大幫。這九家勢力分別掌控著整個府城的貿易,尤其是在大煙的買賣上,卻是以兩家船運大幫為主。”
洪承疇皺了皺眉,不假思索的說:“三大家族,四大商幫還有兩家船運幫派,這些勢力都是什麽背景,好好給老夫說道說道。”
本以為,府城這邊的勢力不會那麽難啃,洪承疇早先還自得從毛文龍的手中討得好差事。現在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沒想到這小小的府城居然水這麽深?洪承疇心裡暗道一聲上當,卻無可奈何。
一心想要告老還鄉,不想得罪皇上與毛文龍這個太上皇。現在倒好,他的確不會得罪毛文龍這父子,卻極有可能由此而得罪整個朝中的大臣。這筆買賣怎麽看都不劃算,最終他洪承疇還是沒能風光的告老還鄉。
很有可能,這次深陷泥潭之後,想要安然脫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嚴正海分明感覺到洪承疇的無奈,他心中微微一頓,深怕洪承疇因為害怕得罪人太多,從而產生退縮的心裡。嚴正海很是著急,立刻開口問詢:“大人……”
洪承疇早已知道自己剛才失態,他不等嚴正海開口便先言道:“你不必擔心,老夫絕非貪生怕死之人。把那些人的背景都告知老夫,老夫再想想該如何解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嚴正海也不方便再追問下去,隻好把幾方勢力的背景都告知洪承疇。
三大家族,分別是歐陽家,趙家與肖家。這三大家族都是土生土長的府城本地家族,在當地擁有著至高無上的聲望。就連官府有時辦事,還得借用這些名家大族的臉面,才能令那些百姓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