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匆忙趕回韓城,確實如毛文龍所料。揚鶴因為沒有糧草養活那些已經歸降的饑民,導致饑民趁機又起來造反。
這次起義響應的人數眾多,幾乎全陝西境內的農民軍都有參與。一時間,導致整個陝西差點淪陷,揚鶴也因此被朝廷罷官押解回京,等待他的便是牢獄之災。
洪承疇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便是欣喜,揚鶴被罷官,也就意味著他無需再為糧草被劫一事擔責任。
他也算是因禍得福,農民軍如此一搞,他不僅直接接替了揚鶴的總督,成為陝西手握兵權的第一人。
以後,更是無需再看揚鶴的臉色行色,兩人從一開始的政見就不同。
揚鶴實行的是剿撫兼施,以撫為主。洪承疇則是剿撫兼施,以殺為主!
在洪承疇看來,這些農民軍反覆無常,投降之後一有機會就又會再次起義。朝廷長此下去就是在塡一個無底洞,根本沒有平反的那一天到來。
因此,在他每次出兵平反的時候,總是實行先殺後撫的政策。正是因為他這舉動,不僅被扣上嗜殺,反動人物的名頭,更是被揚鶴所顧忌著。
離開葉縣,洪承疇心裡半點負擔都沒有,此刻,如果劫糧真是毛文龍所為。他倒是頗為感激,這會對他已是半點恨意都沒有。
以前所有的不對以及過錯,都會讓揚鶴背負,洪承疇不僅不會去提,還會下令封口。至此,毛文龍劫糧的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
離開葉縣,洪承疇疾奔洛陽,在當天傍晚時分抵達洛陽郊外。本想進城的他,卻看到居然有大批的農民軍在圍城。
還好,洛陽城安然無恙,農民軍沒有兵器,沒有攻城的器具,也只能圍城而無法攻城。
洪承疇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當晚便繞道繼續趕路,兩天后才抵達韓城。
這一路上到處都在打仗,遍地都有農民軍的身影,盜匪,饑民隨處可見。短短兩天之內,就算洪承疇心急趕回韓城接任,盡量避開農民軍的情況下,還是在半路上大大小小打了十來仗。
兩千部下跟隨他回韓城,最後也只剩不到一千。
韓城三邊總督府。
全城最為宏偉的建築,也是先前揚鶴下榻的府邸。洪承疇進城之後,便直奔總督府而來,外面兵荒馬亂的全城也同時戒嚴。
總督府更是氣氛緊張,畢竟揚鶴被罷官押解回京,新任的總督又還未能回來接任。韓城正值沒有最高長官執政之際,城中兵馬將領自是不敢松懈。
洪承疇回到韓城接任之後,立即指揮兵馬聯絡其它城池的將領,開始出兵平息農民軍引起的戰亂。
葉縣!
自從洪承疇突然匆匆離去之後,不明就理的縣令,第一時間就前去拜訪毛文龍,打探到底發生了何事。
毛文龍自然不會對他言及太多,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是陝西那邊發生了大事,全陝的農民軍再次起義,才導致洪承疇匆匆趕回去。
縣令見毛文龍不再多言,他也不敢再行多問。在官場上行走,這點小小的規矩他還是懂得的。
送走了縣令,毛文龍剛回到大廳之中,便見陳瀾陪著洪紫嫣已經等候在此。
洪紫嫣一見毛文龍回來,立刻迎上去,神色間頗為焦急:“相公,是不是我爹他發生了什麽事情?”
毛文龍看了看洪紫嫣,稍微猶豫了片刻,點點頭說:“你爹確實遇到一些麻煩事,不過你無需擔心,其實這次是好事。如果我沒估算錯的話,
你爹這會應該官至三邊總督,頂替那個揚鶴的位置。” 剛剛還憂心忡忡的洪紫嫣,聞言後,頓時陷入錯愕之中。這與她剛才聽到的傳言可有著天壤之別。
許久後,洪紫嫣回過神來,依舊擔憂的言道:“相公可不要騙我。”
洪紫嫣臉上依舊帶著疑色,顯然,未能相信剛才毛文龍的所言。
“傻瓜,相公有必要拿這事騙你嗎?安心的等著吧,相信不久後,陝西那邊就會有確鑿的消息傳來!”毛文龍難得柔情,輕聲細語的安慰著洪紫嫣。
陳瀾這時也面帶微笑的勸說:“好了妹妹,相公定然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騙你,靜待幾天便知分曉,你也無需太過憂心了。”
見陳瀾都這麽說了,洪紫嫣也不好意思再糾結下去。再者她對毛文龍的話還是頗為信任,剛才也只是心急才那般多疑。
安撫好洪紫嫣,毛文龍隨即便動身前往軍營。
洪承疇這一離去, 陝西那邊定然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相信過不了多久,這場風暴就會波及到河南府這邊來。
這個時候自然得早做準備,只是歷史的推前,卻讓毛文龍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袁崇煥之死足足提前了大半年,而洪承疇繼任陝西三邊總督更是足足提前了一年的時間。而對於後面還有沒有什麽大事提前到來,毛文龍如今心裡是一點底子都沒有。
一旦陝西那邊的混亂波及到了河南府,此後戰亂一起,沒有任何時間留給毛文龍發展,穩定根基。
這事,毛文龍顯然是失算了,這個時候他也才明白,自己不能拿他所知的歷史走向太當一回事。
歷史的走向隨時都會在微妙的干擾下,而有所改變。就像他的到來一樣,雖然還來不及做什麽,但至少整個葉縣已經因為他而改變。
毛文龍抵達軍營的時候,陳繼盛正在忙碌著指揮東江軍的將士把軍營恢復原貌。
看到毛文龍滿腹心思而來,陳繼盛頗為好奇,上前言道:“洪承疇都已經走了,我們劫糧的危機也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總兵大人還有何好煩心的?”
毛文龍抬頭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將士,不無擔憂的言道:“大風將起,風暴即將席卷而來,河南府應該很快就會受到陝西的波及。我們安逸的日子到頭了!”
陳繼盛聽得莫名其妙,愣愣的說:“這話從何說起?”
毛文龍沒有瞞著陳繼盛,而是把自己的分析完完全全的告知他,然後憂慮的說:“你覺得我們三萬東江軍能夠在這亂世中生存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