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的情緒一旦被撩起,就再也壓製不住,毛文龍在決定先回大明一趟之後,便開始著力去準備。
遠征呂宋的事情也都一並交在陳繼盛與陳琦愈的身上,這可把兩個家夥給高興的。有毛文龍在,他們自然不好太過放肆,而現在毛文龍要回大明,陳繼盛與陳琦愈便不再有任何的約束。到時去了呂宋還不是隨便他們兩個怎麽玩都可以。
回歸大明並不需要多麽繁瑣,毛文龍也沒有什麽行裝需要收拾,一切都有別人給他安排妥當。此刻的毛文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倭國的事情,把年邁的洪承疇獨自留下來,他心裡也的確過意不去。
“先生,要不您老還是隨我們一同回大明吧!”毛文龍忍不住還是開了口。
洪承疇卻笑了笑說:“總兵不必掛懷,老臣雖說年紀稍微大了一點,但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十年之內,老臣還是有把握撐住的。”
洪承疇倒是頗為開朗,自信,一張口便拒絕了毛文龍的好意。
毛文龍還未開口,身旁的洪紫嫣倒是先說話了:“爹爹,你就聽相公的,跟我們一起回去大明朝吧!”
女兒總是牽掛著自己的父親,剛開始聽毛文龍勸說自己的爹爹回大明,洪紫嫣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可後面居然又聽到自己的爹爹直接拒絕了毛文龍的好意,洪紫嫣這下便急眼了。
來自女兒的關心,洪承疇很是受用,但既然他從大明不遠萬裡而來,就絕對不會白走這一趟。在大明他洪承疇雖貴為當朝第一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但他一輩子卻難得有機會出來走走,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離開大明,來到這萬裡之外的倭國,無論如何都得呆上一段時間,看看這異國風情。
洪承疇再次搖頭言道:“傻閨女,爹爹都這把年紀了,比別人都不知多活了多少年。就算現在死了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你們就安心的回去吧,爹爹這裡你們就不必擔心了。”
洪紫嫣急得團團轉,卻不知該如何勸說自己的爹爹,情急之下隻好把求助的眼光望向毛文龍。後者遞去一個寬心的眼神,然後笑道:“先生難道真不回大明了?”
洪承疇點頭笑道:“不錯,不回去了,老臣一輩子也就這麽一次機會出來走走,如果現在回去,恐怕以後真沒有機會再出來。”
毛文龍沉思片刻,然後笑道:“既然先生有這樣的夢想,那我便不再多言了。”
“相公……”洪紫嫣又開始發急。
“娘子,不必多言了。”毛文龍直接打斷了洪紫嫣。
他已然看穿了洪承疇的心思,老家夥此前在大明便一直聽自己講述著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現在終於走出來了,肯定要親自看看這花花世界,定然不會輕易回去。畢竟現在的洪承疇年事已高,若是不趁現在還走得動而四處走走,以後想都沒有機會。
洪承疇給毛文龍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對他勸說自己的女兒,表示謝意。
毛文龍回以一個理解的微笑,然後便轉移了話題:“娘子,不知府裡的行裝收拾得怎麽樣了,要不你現在就回去盤點一番。還有你喜歡的東西都要記得打包帶上,可千萬別落下了。”
洪紫嫣本來還想著繼續勸說自己的爹爹來著,可被毛文龍這麽一說,她立刻就想到那些在倭國宮廷裡搜出來的那些寶物。女人總是無法抵禦那些珠寶的誘惑,洪紫嫣顯然也不例外,她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待到洪紫嫣離去後,毛文龍才呵呵笑道:“先生,這下您滿意了吧!”
洪承疇老臉上笑成一個包子,說:“滿意,滿意,只是老臣日後還真的不知會不會老死在這異國他鄉。到時還望總兵可以把老臣的骨灰帶回大明安葬,這也是老臣唯一的念想。而紫嫣便有勞總兵日後多加照應了。”
說到底,洪承疇心裡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這個獨女,偏偏洪家剩這個女兒之後,又是生了一個女兒。連個可以延續香火的男丁都沒有,洪家沒有香火的延續,百善孝為先,無後為大,這個責任一直是洪承疇心裡的苦楚。
眼下毛文龍就要回歸大明,若是這個苦楚再不說出來,以後都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說?洪承疇猶豫了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堅定的眼神看著毛文龍,嚴肅的說:“總兵,老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總兵能夠成全。”
毛文龍見洪承疇說得嚴肅,他也認真起來,點頭說:“先生有話請講,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定當全力以赴。”
洪承疇寬心了些許,遲疑著說:“老臣家中本來還有兩個不孝子,可此前都戰死沙場。洪家已然斷了香火,老臣怕自己下了九泉之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所以老臣懇請總兵,讓紫嫣再懷上孩子, 至少生一個男丁出來,過繼給老洪家,讓老洪家得以香火延續。”
毛文龍聞言愣神了許久,才緩過勁來說:“先生這個請求有些難辦,但我願意盡力去辦。咱們也必須有言在先,這事情只能聽天由命,若是最終紫嫣懷不上孩子或者懷不上男孩,我也無能為力。”
生孩子的事情可不是毛文龍能夠掌控得了,若是在後世,還可以憑借科技的手段來達成這樣的願望。但在這個時代,生孩子完全就是聽天命的事情,所以毛文龍並不敢向洪承疇打包票,而是把醜話說在前面。
洪承疇很是開明,他笑著說:“只要總兵能夠盡力即可,這事情誰也沒有辦法保證,老臣是曉得的。”
聽洪承疇這樣一說,毛文龍也寬松了下來,他還真就怕洪承疇為了洪家有延續的香火,而讓洪紫嫣去受折磨或者最終有可能為了生孩子而付出性命。如果是這樣的話,毛文龍說什麽都不會答應洪承疇這樣的要求。
事情談妥了,毛文龍與洪承疇也都輕松了下來,兩人慢悠悠的走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