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將,帝王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一種生物。在他們眼中,權利永遠高於一切,力量永遠需要製衡。沒有人值得信任,即便是他們的親人也不行!
更何況是一個身份敏感的大將軍了。
看著浩浩蕩蕩前來慰問前線的國王一行人,卡德加不由得歎了口氣。事實上萊恩國王可以說已經做到了一個王者能做到的極致了,即便是有些小動作,也沒有人能說些什麽。自家全部兵馬握在別人的手裡,這和把腦袋放在人家刀把子地下沒什麽區別。如果洛薩真的想要重現阿拉索大帝的榮光,此時的暴風城恐怕已經改弦易幟了吧。
當然,和洛薩共事了有一段時間的卡德加並不認為這個耿直的男人有著這樣的想法,但,沒辦法,洛薩最近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顯眼了。統軍作戰讓他在軍中的聲望一時無二,昨天一場生死營救更是讓他在民間聲望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相比於這位閃閃發光的將星,萊恩國王實在是太過默默無聞了些。
所以,即便是一場政治秀,萊恩國王也必須要凸顯出自己的存在。如果不出乎卡德加的預料,今天的萊恩國王會和將士們一同守衛城牆,然後國王親自斬殺多少多少敵人的消息就會穿出來,雖然他們的國王很有可能連獸人都沒見過。不過,管他呢,卡德加不準備趟這趟渾水,他的目的不過是保護住自己卡拉讚的合法歸屬權而已。王室紛爭什麽的,傻子才會一門心思地往裡衝呢!
看著蒙蒙亮的天色,卡德加伸了個懶腰。雖然隨著精神力的增強,他對睡眠已經是可有可無。但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一時半會更改不了。遠遠地,征募雇傭兵的鑼聲傳了過來。雖然聲音很糟糕,但是卡德加知道,暴風城能夠至今未曾傷筋動骨有很大程度上是他們的功勞。這些護衛者滿滿一馬車金幣的彪悍士卒們總能在戰爭到來前征集到足夠的士兵,無論是為了金錢,還是為了給死在獸人刀下的親友報仇,總是有足夠多的人們心甘情願地來到前線。至於到了晚上,有多少人能夠活著離開,這就是個未知數了。
今天的征募和往常一樣的順利,去掉了頂棚的四輪馬車上閃爍這金燦燦的光芒,不斷有或是饑餓,或是憤怒的男人走上前來,接過兩枚金幣後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面。看著這些虛弱的男人,征募官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樣的兵員素質......怕是今晚,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沒辦法回來了。
而後,他猛地眼前一亮,因為從一條破爛的小巷中,走出了幾個壯碩的男人。也算是沙場老兵的征募官看到他們幾個,便不由得倒吸了口氣。這些人身上的殺氣如有實質,雙臂粗壯,四肢發達,雙手上布滿了老繭。手握刀槍磨出的繭子和握著鋤頭磨出的繭子老兵自信還是分得出的。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平民,僅僅是被隨意地瞥了一眼,老兵便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不過隨後,他便釋然了。每個城市都有它的陰暗面,暴風城也是一樣。他只是征募官而已,這些人的過去出身他沒興趣管,只要他們能夠多殺幾個獸人,就算是十惡不赦又能怎麽樣?
每個人發了兩枚金幣,看著領頭的那人,征募官偷偷地在他手中多塞了兩枚,而後點了點頭,隱蔽地露出了一絲笑容。感受著手裡多出的硬邦邦金屬,領頭那人也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而後默默地帶著身邊幾個人走到隊伍的最後,沉默地跟著前行。
而並沒有人發現,在這個人的手心之中,那幾枚金幣,悄無聲息地扭曲變形,最後變成了一顆不大不小的金疙瘩,被隨手丟棄在遠處的汙水坑中。
而與此同時,暴風城某處。
矮小的地精穿著並不合適的大號靴子怪異而滑稽地背著手來回走著。而在他面前,則是一排蓄勢待發的獸人戰士。大聲地宣讀著所謂來自大酋長的要求,在一片強忍怒火的低吼聲中,那地精將手中厚厚的一遝文稿高高地拋向空中。
“大酋長的意思我已經和你們表達的很清楚了。接下來,準備作戰吧,勇士們!我會把你們傳送到城牆的位置,裡應外合之下,相信部落的勇士們一定能打破人類的防線!到時候,不要忘記我的那份好處就行......”
絮絮叨叨的地精似乎還想在說什麽,一個暴怒的獸人戰士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那地精的脖領子,地精矮小的身材瞬間暴露無遺。四肢在空中瘋狂地蹬踏著,尖細的威脅聲顯得格外的無力。
“好吧好吧,我現在就傳送,現在就傳送......真是的,粗魯的家夥!要不是和你們做生意能賺錢,我才不會和你們有半毛錢的關系......”
絮絮叨叨地從獸人的手中掙脫下來,在地上摸索了一下,隨後,地精手中出現了一道淡褐色的光環。下一刻,獸人戰士們感覺一陣天玄地轉,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變形。不愧是奧格瑞姆親自選出的精英,雖然心中驚恐,但他們卻沒有一人慌亂失措,只是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兩兩靠在一起,似乎準備應對即將出現的強敵。
傳送只是一瞬的時間,不知怎麽的,化作地精的克羅米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了。因為在她面前,並不是暴風城那堅固的城牆,而是一片金色的棚頂閃耀著炫目的光芒......
暴風城王庭,就在眼前......
原本有些懶散的人類士兵失神了片刻,隨後拚命地吹響了號角。而在這群獸人戰士正是迷茫的時候,一個矮小的侏儒忽然操著獸人語大聲道:
“前面,是暴風城的王城,是暴風部落大酋長居住的地方。勇士們,你們在猶豫什麽?你們準備讓榮耀在自己面前眼睜睜溜走嗎?”
瘋狂的嚎叫瞬間爆發,事情變得脫離了預期目標。克羅米只是準備利用獸人打破暴風城的城牆,畢竟看現在的形式,獸人想要憑一己之力打下暴風城真的不太現實。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讓他們對付這座王庭中的人。
暴風城的希望,人類的希望,英雄國王瓦裡安·烏瑞恩.......
“總是你們在後面利用我們做一些髒活累活,你們最後充當救世主,這樣可不太公平啊......”侏儒尖細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矮小的黑白色侏儒閑庭信步一般地在獸人中間緩緩走過,卻沒有一個獸人撞擊到她的身上。克羅米的眼睛瞪得老大,渾身開始發抖。她不敢想象,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不!”
克羅米的時間沙漏還沒拋出,便被對面的侏儒捏在了手中。笑著歪了歪頭,她聳了聳肩:
“不要白費力氣了,一切都已經晚了。難道你認為,我在這裡,你還有機會去救那個可憐的小天使去嗎?醒醒吧,這就是現實,這些脆弱的人類,在命運面前是多麽的可笑,多麽的無力。不要希望他們能夠撬動命運的杠杆, 能夠改變這一切的,只有我們,只有我們!耐薩裡奧是對的,你不曾經歷我所經歷的一切,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麽卑鄙而肮髒!放棄吧,加入我們的行列,我們才是正義!”
“去死!”
克羅米的眼中已經是血紅色一片,她不能讓這一切發生。但她很清楚,不打敗面前這個家夥的話,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有生以來,她第一次這樣的憤怒。即便是在流沙之戰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被屠殺時也沒有這樣的感覺。同樣是來自另一個時間線的克羅米很清楚,在這座金色皇城中的那個小孩子對這個世界的意義。即便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與此同時,暴風城,城牆。
獸人的動作比往常還要快上幾分,這一次,太陽還卡在地平線上,獸人的攻擊便如同潮水般襲來了。為了展現出自己的勇敢,萊恩國王倔強地帶著他的護衛們堅守城頭。
雖然這些精銳士兵們與其說是在於獸人戰鬥,不如說是在保護他更多一點。但沒人在乎這些,在這些大頭兵們看來,國王陛下和他們一同戰鬥,這是他們的榮耀。一時間,暴風城的將士們士氣無比的高昂。
而在混亂的戰鬥之中,沒人發現,幾個人類小隊卻在人群中穿行。他們身材魁梧而強壯,即便是有攔路的士兵,也會被他們無禮地撞到一旁。
而就在他們向著一片藍色護衛的大旗靠近的同時,一片陰影之中,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也猛然睜開。
就在朝陽懶洋洋地鑽出地面的同時,沒人知道,一場死寂的黑夜正式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