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自從遭遇追捕,掌櫃出手殺死了契丹什長之後,當天就在逍遙居住下。又聽聞杜威投降契丹,正率領十萬大軍在陳橋修建驛站之後,再也無心回去軍營。
他原是歸德軍的一名校尉,奉杜威軍令前來面聖討要援軍。誰知在路上得了傷寒,到開封以後一病不起,一直在客棧中養病。待到病好之時,兩個月已過,晉朝滅亡了。
想到那日李宇珩曾有意幫他,所以今日特來致謝。誰知攀談之下,得知李宇珩竟然是王清將軍手下校尉。奇怪以前在軍中的時候,怎麽從來沒有見過面。
李宇珩心知肚明,在李榮來開封之前,穿越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李榮又怎麽可能見過他呢?
李宇珩托辭以前隻是一名士卒,就在滂沱河血戰之前才被提拔為校尉。這個原本是實情,隻是隱瞞了穿越的情況。李榮聽後不由驚奇,又聽聞王清殉國的經過,憤慨之際直罵杜威國之竊賊。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李榮和李宇珩熟絡起來。
說起來李榮也是將門之後,竟是李存孝的後人,難怪當日談及李存孝的軼事時慷慨激昂所知甚多。李榮在開封有一些人脈熟人,李宇珩也沒有閑置資源。於是委托打探晉朝皇帝的事情,李榮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誰知沒過幾日,坊間就傳出晉朝皇帝被囚禁在封禪寺。李榮打聽到封禪寺在開封東北,耶律德光派大同節度使兼侍中河內崔廷勳率一千士卒嚴加看守。
得知消息後李宇珩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先去一次封禪寺。
開封的封禪寺始建於北齊,初名獨居寺,唐開元年間改名為封禪寺。這座寺佔地極廣,內有大雄寶殿、念佛堂、藏經閣、偏殿、僧舍若乾,寺的後面還有七層木塔一座,
為了前去探寺,還需要準備夜行用的攀爬工具。單是繪製這些攀爬工具的圖紙,就花費了很大功夫。圖紙用鵝毛蘸著墨汁,勾勒出來的圖案線條纖細、脈絡分明。即使這樣工匠依然看不懂。李宇珩連帶著比劃,又解釋半天,工匠才明白。
這一日取回工具,回來時恰巧碰到朱子誠前來拜訪,手裡還拎著“香滿樓”的特色點心。正好李榮也在,三人聚在房中談論時事。
這時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已經改國號為“遼”,改元“大同”,民間百姓依然習慣稱呼契丹。
“兩位兄長,如今我該當如何?”
李榮待三人落座便迫不及待的拋出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其實李宇珩早已想過這個問題,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兵強馬壯,來日若遼退出中原,唯有劉知遠才能取而代之。此刻朱子誠在旁,這番話卻是說不出口。
不料朱子誠縱然不知道將來的歷史,想法竟然和他一樣。
“如今河東劉知遠勢大,不久或許上位。李兄不如前去投奔,也好混個好前程。”
要知李宇珩手中掌握著未來歷史的前進方向,知道劉知遠日後稱帝建立“漢”朝。而朱子誠身在局中就能看清形勢,著實厲害。
這一下更堅定了李宇珩的心思,一定要將朱子誠拉攏過來。
李榮猶豫不決,早先也想過去河東。隻是沒有熟人引薦,貿然前去又不好立足。李宇珩試探性的拋出了一個問題。
“聽聞晉帝北巡,不知兩位有何看法?”
朱子誠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李榮脫口就出:“還能怎麽樣,莫非還能將晉帝救出?”
李宇珩看著朱子誠,
想知道他的想法。無論如何,晉帝都要救的。一方面完成王清將軍的囑托,另外一方面也為了漢人的臉面。堂堂中原的皇帝被契丹人關押在塞外,實在無顏以對。 “如果能救當然最好,沒有救的條件,不如不救。”
朱子誠考慮再三,看樣子還是想救,又擔心實力不足白白送死。
李宇珩心裡有底了,如果朱子誠答應襄助,這件事就有了至少三成的把握。至於李榮,到時候再和他說,想必也不會拒絕。
“李榮,你不如和我們一起北上吧?”
“北上?你們去哪裡?”
李榮還是沒有明白過來,朱子誠雖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沒有揭破。
朱子誠知道李宇珩原本是王清手下的校尉,區區一個校尉竟敢圖謀救出晉帝,果然沒有看錯人。
“不知宇珩什麽時候決定北上?”李榮問道。
“就在這幾天,李榮你可知道怎麽能搞到軍中地圖?”
李宇珩來到古代,最大的無奈就是沒有地圖,如果能有Gps定位或者高清衛星地形圖,在戰場上幾乎可以操控局勢了。
“地圖都是軍中管制物品,杜威手中應該有一份山川地形圖,估計已經落入契丹人的手裡。”
李榮心裡奇怪,為什麽突然問起地圖的事情。
“我這裡有一份前梁時期的地形圖,不知宇珩可否用得著?”
朱子誠毫不猶豫說道。
直到此刻,李宇珩方始明白朱子誠的確真心和他結交。地圖可不是一般物事,隨意就可以拿出來。隻是,朱子誠又怎麽擁有這樣一份地圖呢?
隻要有了這份地圖,就可以根據地形制定營救計劃。
正事談完,朱子誠起身告辭,李榮也跟著離開。
經過滂沱河血戰,李宇珩已經明白歷史不可更改。原先歷史上晉出帝石重貴北巡被押往遼東苦寒之地,又活了十七八年方離開人世。其實對石重貴來說,這樣的結局並非壞事,要知道五代時期的皇帝沒有一個能做長久的。
這一次會不會更改歷史呢?
自穿越到五代開始,李宇珩就察覺到冥冥中不斷的在和歷史的進程作鬥爭。
五代時期的工匠技藝絲毫不遜色於後世,兩副龍爪,一副滑輪,還有一副腰間鎖扣。很難想象這些東西竟真的打造了出來。收好工具,李宇珩盤膝床上。
古代的床三面圍起,整張床就像一個小型的屋子。整體用上等木料打造,圍欄上精雕細刻,紋飾別致。
修煉了許久,感覺體內真氣充盈有力。在棲鳳山的時候,體內真氣運轉一個周天幾乎需要一個時辰。如今真氣充盈,體內真氣按照體內經脈運轉,一個時辰可以運轉三個周天。先前真氣經過穴道,真氣將穴道注滿才開始前行,而現在經過穴道時幾乎沒有停留。感受到這些變化,李宇珩心中大喜,沉浸在修煉的世界中。
三更天方始醒來,這時正是睡覺的時候。李宇珩攜帶工具,悄悄潛出房間。封禪寺在東北一隅,逍遙居在城南,兩地間隔足有十裡之遙。好在修煉《玄天功》以來,隨著功力漸進,身法也快了很多。
不到子時兩刻,已經摸到封禪寺外。識覺展開,寺外無人把守,寺內大門處有數名衛兵。繞過山門,沿著封禪寺的外牆走到一處沒有衛兵把守的地方,輕輕一躍跳進寺內。
寺內衛兵已經沉睡,隻有巡邏站崗的士卒。依靠識覺躲閃掉巡邏的士卒,又摸到僧侶休息的地方,看到一個房間內依然亮著燈光。
誰這麽晚了還不睡覺休息?
李宇珩像靈貓一般一般躡腳潛行,悄悄伏在房間的窗戶下面。誰知這個房間周圍竟有七八人守衛,如果不是在夜間,早已被人發現。
……
自住進封禪寺之後夜夜難眠,石重貴已經了然永無脫困之期。昨日聽到侍衛的談論,遼帝準備將“負義侯”押往遼東。負義侯?這麽稱呼豈不是說自己忘恩負義?可是契丹又哪裡來的恩德。
當初先皇石敬瑭認契丹人作父,割讓幽雲十六州,至石重貴登基之後想改變這種狀況。不料耶律德光震怒,契丹兩次侵犯中原都被打退。誰知杜威竟率領十萬將士投降,直接導致晉朝滅國。
石重貴苦笑著,身為一國之主,豈能認賊作父年年朝貢?成者王侯敗者寇,如今淪為階下囚,命當如此吧?
就在石重貴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輕微的聲音。
是誰?
這個時候沒有守衛會來打擾。這些守衛念及石重貴皇帝的身份,一向比較尊重。
想到這裡,石重貴推開窗戶,一陣冷風襲來。窗外什麽也沒有,難道剛才聽錯了?
關上窗戶,夜深了,也該歇息了。轉過身來,正準備熄燈睡覺之時,忽然發現房間內多了一個人。
這人正是李宇珩。
眼前這位應該就是晉朝的皇帝了。二十出頭的模樣,原來皇帝竟然這麽年輕。
“你是誰?”
石重貴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了年輕人,心裡也有些吃驚。
“都指揮使王清麾下校尉李宇珩參見陛下。”
眼前這位可是中原真正的皇帝,李宇珩激動之下,行了大禮。當然不是朝見時的三叩九拜,而是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原來是王卿家的手下,起來吧,都到了這個時候就不用如此行禮了。朕聽人言王將軍以身殉國戰死沙場,可有其事?”
石重貴雖然身為階下囚,仍然身具皇帝的氣度。
李宇珩起身後暗自吃驚。
本以為是皇帝無能導致晉朝滅國,沒想到這位皇帝如此有膽識。如果杜威不降,或者皇帝用對人,晉朝還真能擋住契丹。
就在這一刻,李宇珩決意將皇帝救出。不單是為了將軍的囑托,更是對皇帝的敬重。
“將軍血戰滂沱河畔,卑職求援於杜威,無奈杜賊一兵不發。”
每當想起當日求援反遭到杜威軍法處置,李宇珩的眼神之中就充滿憤怒。
“王將軍英勇殉國,可惜朕如今深陷囹圄,不能給將軍一個清名了。”
石重貴歎道,似乎也在哀歎自己目前的困境。
古人將軍殉國後,皇帝一般都會褒獎,追封官職,功勞大者加封諡號,配享宗廟。如今皇帝都成了階下囚,這些待遇王清自然也享受不了。
“皇上,卑職今夜前來救你出去。”
李宇珩進來已經有一段時間,生怕被人發現無法將石重貴救出,不料石重貴斷然拒絕。
“卿孤身一人,且不說能不能救朕出去,就算能救出去,朕也不會走的。這裡還有太后、皇后、貴妃,朕豈能拋下他們獨活?你還是先走吧,以你的身手既然能進來,想必也可以出去,不用管我了。”石重貴說完,向裡間走去。
一心救人誰知人家毫不領情,好尷尬啊。正想再說幾句,忽然有守衛喊道:“有人在皇帝房間。”
此刻若再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掉了。
李宇珩當即翻窗落到寺中,已經有七八名守衛從四面圍了過來。封禪寺的山門方向,東面,北面都有守衛過來,隻能向西面逃了。
寺中守衛逾千,一旦被纏上絕無生路可言。立即展開身法急速向前,後面守衛緊緊追隨。已經可以看到院牆,寺裡的院牆並不高,一個縱身就可以越過。
忽然,耳邊傳來破風聲。
一支箭從身旁勁射而過,守衛中還有弓箭手。好在月光晦暗,對方看不清目標,準頭大失。若是白天, 在有弓箭手的情況下,插翅難逃。
離著圍牆越發的近了,李宇珩的功底顯現出來。穿越前曾經受到特種訓練,在敵人的射程之內如何閃避對方的射擊。這一招對於槍械有用,對付弓箭同樣有用。只見李宇珩或快或慢,或左或右,這些規避動作迅速施展的話可以脫離鎖定。
對方弓箭手忽然瞄不準目標,一支支箭矢射在空處。圍牆就在眼前,奮力一跳直接從圍牆上越過,暫時安全了。
至少沒有了弓箭手的威脅。
從後面追來不少守衛,李宇珩想也不想徑直向西邊逃去,看到一個樹林後連忙鑽了進去。憑著樹木的掩護,即使有守衛追來,李宇珩也有信心將他們全部乾掉。
漸漸地,追兵聲音漸少,最終又恢復了平靜。
剛才一陣奔襲,耗費了不少真氣。看來還是要努力修煉,不然僅憑現在的這點功力,隨時有可能小命不保。
快到五更的時候李宇珩才回到客棧,踏進房間之後直接開始修煉。亂世之中,如果不能保命,還談什麽驅除韃虜複我中華。
也許因為剛剛經受了到生死的威脅,這一次修煉之時,感受到丹田內的真氣不斷增強,李宇珩一口氣竟修煉了二十四個周天。修煉結束感受到丹田內充盈的真氣,十分欣喜。原來這一次,李宇珩體內真氣竟然比先前多了將近一倍。
突然間饑餓的感覺猛烈襲來,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至少修煉了六個時辰。剛要出門吃飯,就看到朱子誠上樓,隻能先承受腹內空空的悲劇了。
朱子誠帶來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