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碼頭,眾人下船。碼頭人來人往,擺著各樣的小攤。南唐繁華如夢,路人往來絡繹不絕。
才出碼頭,就有一個小廝攔住眾人問道:“哪一位是善惡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剛到楚州就被人探知行蹤,惡公子凶道:“老子是惡公子,你家主人是哪一位?”
小廝無懼道:“我家主人諸位見過便知。”
善公子擺手道:“還請帶路。”說完和李宇珩對望一眼。
究竟是誰能手眼通天,在他們抵達楚州的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
來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小廝帶領眾人沿著碼頭向南入城,李宇珩讚道:“江南富庶,可見一斑。”
孟依依道:“宇珩去了金陵,恐怕還要驚歎十分。”
五代以來,北方朝代更迭,戰事不斷。南方各國倒是少有戰事,數十年間除了南唐篡吳滅閩之外,各國之間的戰爭局限於邊境爭奪,百姓受到的危害甚小。
南唐吞閩之後,儼然成為南方最大的政權。國都金陵,更是富庶無比。
秦淮水畔入醉迷,幕府山中藏書路。
李宇珩向往道:“中原百姓也能如此,那該多好啊。”
孟依依又道:“江南不但富庶,而且書卷盛行,水鏡書院當為第一書院。院長簡經義,名列天榜高手,子弟眾多。”
善公子聽孟依依提到尊父,接口道:“家父當年覺得江南美好,可惜武功不足。於是開了水鏡書院,傳授詩文功法,讀書人修習武功,文武雙全。”
李宇珩歎道:“天榜高手個個大才,左四五左前輩俠義為民,公伯生前輩大義所趨,還有令狐塵前輩,個個令人佩服。”
李宇珩已經見過四名天榜高手,分別是左四五、耶律齊光、雲逸、公伯生,所知天榜高手中尚有令狐塵和簡經義還有百裡劍沒有見過。
孟依依不滿道:“我師父遊戲人間,他老人家的事跡多了,可惜你孤陋寡聞不知道而已。”
明月笑道:“依依,要不你就給我們講一講?”
孟依依拉著明月的手道:“明月,我悄悄給你講。”
明月喜道:“好啊。”
兩個少女湊在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小廝將眾人帶進一處大院門前,從側門進入。繞過照壁,來到客廳。
有一人背對房門,小廝躬身道:“主人,善惡公子到了。”
那人轉過身來,笑道:“將諸位請來,實有不得已的的苦衷。”
善公子問道:“平浩氣?”
果然,那人點頭承認。
李宇珩眼見平浩氣四十多歲,這人掌舵淮南幫多年,看起來老沉持重,頗有大家風范。
李宇珩心中雖有所想,還是出乎所料。只因田家莊滅門案,稚童丟失都與淮南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此刻剛逃過淮南幫的追殺到楚州,剛到碼頭就被淮南幫幫主邀來會面,實在匪夷所思。
平浩氣邀諸位就坐,奉上茶點。
“邀請諸位前來,隻為澄清一事。淮南幫無意與諸位為敵。”
李宇珩心想,天香閣中試探,駱馬湖中追殺,這都不算為敵?
還是善公子沉住氣,笑道:“幫主請講。”
平浩氣解釋道:“淮南幫立幫數百載,原本為漕運而生。京杭大運河直達洛陽,這條河道上有無數人的生計。淮南幫原本就是守護兩淮的漕運,誰知天下大亂,政權割據,淮南幫處處危局。”
李宇珩心想淮南幫的初衷也是好的。淮南幫掌控兩淮,勢力龐大,此刻到了平浩氣口中就變成處處危局,為何平浩氣如此示弱?
善公子道:“平幫主自謙了。”
平浩氣接道:“淮南幫幫眾甚眾,魚龍混雜。近幾年更是處處危機,兩淮之地乃南唐必爭之地,向來設有重兵防守。
淮南幫處在要地,稍有不慎就要面臨傾覆的危險。可是幫中之人不明白這一點。副幫主嶽佔天這幾年勢大,羽翼漸豐。很多事情暗中進行,
最近我得到消息,嶽佔天和魔門聯手,圖謀不軌。淮南幫處處危局,他猶自不知。”
善公子問道:“田家莊滅門案幫主可否知曉?”
李宇珩心想平浩氣處處示弱,不知有什麽解釋。
平浩氣歎道:“此事為魔門所為。魔門眾人擅長蠱惑人心,修煉邪功,不知諸位可曾聽過一本奇書《輪回訣》?”
李宇珩心頭巨震,這事怎麽和《輪回訣》牽扯上了。《輪回訣》已放在師父雲逸手中,這其中有何關聯?
平浩氣道:“當年魔門門主黃巢眼看大唐氣數將盡,蠱惑世人,起兵謀奪天下,其真正目的是為了《輪回訣》。”
李宇珩當初聽左四五說過這段舊事,卻沒有提及《輪回訣》,看來左幫主也只是了解了大概。
善公子問道:“輪回訣?”
“《輪回訣》是一種佛門的修煉經書,據說修習此經可生生世世輪回不死。《輪回訣》自達摩東渡之後,傳入中原。
唐朝之後,《輪回訣》落入李世民手中,當年唐太宗翻閱此書後覺得《輪回訣》不能修煉,將《輪回訣》藏於宮廷之內,下詔李氏子孫後人不得修煉。
誰知這件秘聞被黃巢知曉。要奪《輪回訣》必奪天下,黃巢起兵攻入長安。其時唐僖宗避禍蜀中,宮內的一名宦官在攜帶重要物品時將《輪回訣》上卷帶入蜀中,下卷被黃巢得到。”
平浩氣說完,李宇珩看向善公子,兩人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宇珩心中此刻巨浪滔天,平浩氣語氣雖淡,對他而言不啻驚雷一般。
“這《輪回訣》上卷為天道、人道、修羅道,下卷為畜生道、惡鬼道、地獄道。
當年黃巢命令門下驅使軍隊,以活人為糧,百萬民眾慘遭果腹,一時之間,千裡無人。這件事情和《輪回訣》是否有關不得而知。
後來魔門護法朱溫和李克用追殺黃巢,這本奇書的上卷不知所蹤。”
李宇珩平複心潮,暗想這本書當年被李克用得到,給李存孝修煉。李存孝力大無比,連排名第二的王彥章在他手下也過不了三個回合。
平浩氣又說道:“朱溫篡唐之後,魔門勢力達到頂峰。朱溫拿到《輪回訣》上卷,在修煉時走火入魔被兒子所殺,從此魔門四分五裂。魔門四大護法中,拓跋氏、慕容氏創立拓跋世家,慕容世家。
拓跋世家藏身塞上,世人所知的僅是定難軍這一支。慕容世家遠避海南,上個月有人發現慕容世家子弟在江南活動,其他兩大護法不知所蹤。”
柴榮問道:“慕容氏?當日在天香閣看到的慕容雄、慕容惡是否為慕容氏弟子?”
平浩氣歎道:“正是,當日接到消息,嶽佔天在天香閣設宴,慕容兄弟一個重傷,一個輕傷。我明白嶽佔天的心思,他想讓你們引火上身,由慕容家來對付你們。”
諸人面面相覷,原來嶽佔天的心計在這裡。
難怪當日,嶽佔天笑如春風。
明月嗔道:“我們都中計了。”
孟依依不以為然道:“怕什麽,無非就是魔門的一個護法分支。”
善公子道:“慕容世家在南海經營多年,家主更是地榜高手,不可小覷。”
惡公子怒道:“老子生氣了就殺到南海,管他什麽的海南島。”
平浩氣知道眾人氣憤,安慰道:“慕容兄弟已經把消息傳到海南,不出意外近日就有慕容世家的高手前來。”
善公子問道:“幫主說了這麽多,還是沒有說明田家莊滅門案。”
平浩氣笑道:“善公子勿急,聽我說完。魔門分裂之後,有一支隱藏於世間,暗中修煉魔門秘訣,據說這本秘訣被稱為《輪回訣》。”
“啊”,李宇珩驚呼出來。《輪回訣》不是已經由石重貴交給我,然後又交給了師父嗎?魔門還有人修煉《輪回訣》,難道我拿到手的是一本假的《輪回訣》?
平浩氣看了李宇珩一眼,繼續道:“依據現在得到的消息推斷,這一支修煉的乃是《輪回訣》的殘本。我也不清楚魔門具體怎麽修煉的,族長滅門案可能只是個引子,重點還在於那些失蹤的孩童。”
惡公子問道:“黃巢當年修煉《輪回訣》,百萬屍骨千裡無人,不知這一回,又要多少人陪葬?老子這點惡名,和魔門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三月以來得到消息,彭城內有小孩失蹤,目前已經失蹤一百多個小孩。”
平浩氣又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李宇珩疑惑道:“一百多個,這麽多?”
“我猜測魔門暗中培養勢力,隱藏多年,近日大舉出動, 所謀者無非是稱霸天下。”平浩氣雖然沒有明說,眼下這般倒是求援來了。
柴榮問道:“平幫主可知吳越使者失蹤的事情?”
平浩氣怒道:“這件事和嶽佔天有關,我懷疑嶽佔天勾結魔門做下此事。吳越使者攜帶禮物,定是與南唐化乾戈為玉帛,對兩國百姓都有好處。如今使者被害,形勢未可判斷。我猜想魔門暗中渾水摸魚,以待戰事重起。”
平浩氣說了這麽半天,李宇珩雖然半信半疑,其實心中已經信了大半。魔門做事狠辣,以百萬人為食,實屬天譴之舉。現在尚有一事疑惑,就是失蹤的孩童究竟去了哪裡?
善公子問:“還有一事不明,平幫主可否解惑?”
平浩氣道:“什麽事?平某知無不言。”
善公子道:“依據幫主所說,魔門在兩淮為惡,為何幫主不出面懲治?”
平浩氣歎道:“淮南幫人員雖眾,大多是為了糊口的窮苦大眾。眼下幫中嶽佔天勢大,兩名護法站在嶽佔天一邊,何況他手中還掌握著武寧節度使,我雖為幫主也無可奈何。前幾日彭城別院傳來消息,魔門奸細已滲入,目的可想而知,我吩咐不要打草驚蛇,暗中戒備。昨日我已派人將夫人接到楚州,以免不測。”
明月心想,靳問雀來楚州了嗎?
聊到這裡,平浩氣將心中苦水一一道出,完全沒有一幫之主的威勢。
“我們得到消息,有一艘船從彭城沿運河到楚州,不知幫主有沒有留意過?”
李宇珩雖然這麽問的,心想這是你的地頭,看你怎麽解釋。